伯公府第一代伯公是鄭華啓,是開國元勳之一。伯公府世代世襲伯公一爵,家中還曾經和皇室有過聯姻。論及弘治皇帝,那恐怕他們還得叫一聲大表哥。
鄭繼祖,鄭伯公府當代家主,並且身上還兼着一個宗人府經歷司經歷的官職。雖然這只是一個正五品的官職,但是宗人府是個何等地位超然的地方?莫說是平常京官,就算是皇室宗親來了誰又敢不給他三分薄面?
可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大人物,居然被打了。當鄭繼祖的身體呈拋物線狀態飛向空中時,鄭繼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竟然敢打我,一個小小九品奉鑾竟然敢打我?”
“砰!”當鄭繼祖落地以後,他身體上傳來的疼痛感告訴他,他真的被打了。被一個乳臭未乾,一個小小的九品奉鑾給打了。
“伯爺,伯爺……”身旁伯公府的幾名護衛立刻將鄭繼祖扶起來,而鍾彬也是微微愣了愣,他也沒有料到江夏真的敢動手。
他接到韓慕楓的通知以後立刻帶人前來,他還以爲是江夏被欺負了,但是沒有想到欺負人的一如既往還是江夏這個惹禍精。
不過鍾彬也只是微微錯愕而已,在他看來一個小小伯公爺打也就打了。他可是很清楚的,江夏背後站着的人乃是當今皇上,有這個做後臺,這天下誰他江夏打不得?就算是皇上又如何,江夏一擡頭他也會下意識的把頭捂着。
“你敢打我?”鄭繼祖又驚又怒,他指着江夏大聲吼道:“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你……”說完他又指着雲韻虞道:“你個賤人,我今天玩兒完你一定要讓你千人玩兒,萬人玩兒,玩死你爲止!”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他……他竟然又煽了伯公爺一記耳光?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江夏直接走到鄭繼祖面前煽了他一記耳光。
鄭繼祖捂着火辣辣疼痛着的右臉,他大聲吼道:“都站着幹嘛?給我殺,殺了他!”
“誰敢動?格殺勿論!”鍾彬手中的長劍當先架在了鄭繼祖的脖子上,其餘那些錦衣衛也紛紛將手中的繡春刀架在了那些伯公爺的護衛身上。
還有誰敢亂動?在大明朝,有誰敢跟錦衣衛對着幹?伯公府的護衛頓時不敢亂動一分。
鄭繼祖看着鍾彬大聲吼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跟劉瑾劉公公相交甚厚,你不過是個小小錦衣衛,你敢對我動劍?”
鄭繼祖也不知道是不是練過召喚術,他話剛說完劉瑾就帶着十幾個東廠的番子走進了教樂樓大廳。他一進大廳就大聲說道:“江兄弟,聽說你今天新官上任,我可是挑準了時間特地前來祝……”
劉瑾話剛說到一半,眼睛一掃就看見江夏這邊正是刀劍齊出。劉瑾立刻帶着人走過來,他看了鄭繼祖一眼後愣了愣道:“鄭伯公爺?這是怎麼回事啊?”
“劉公公,哎呀,你來就真的太好了,這個小雜種和這些錦……”
“啪!”江夏再次煽了鄭伯公一巴掌,不過他那一巴掌剛剛煽完,劉瑾就大聲喝道:“伯公爺,說話注意着點兒,江夏可是咱家的好友,你這樣說話未免也太不給咱家面子了吧?”
“譁……”整個大廳沸騰了,這是一尊什麼樣的大神?錦衣衛爲他出動,不惜向伯公爺動劍。現在名震京師的東廠劉公公來了,而他不是來幫那伯公爺的,而是來祝賀這個九品奉鑾上任,並且還說他是他的朋友?爲了他,他竟然還吼了伯公爺。
第二巴掌!鄭伯公被江夏當面煽了第二巴掌,他大怒,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鄭繼祖大聲吼道:“劉瑾,他是你好友又如何?我伯公府乃是開國功勳之後,他當衆打我,這件事我就算鬧到皇上那裡也非要讓他付出代價!”
鄭伯公話剛說完,又是一羣人擡着大大小小的禮箱進來。爲首的那人不是外人,正是京師之中號稱唯一能夠和江夏平起平坐的張永。
張永一進大廳也是笑着大聲說道:“江兄弟,哥哥我前來賀你上任,我沒有來……晚吧。”
“這是怎麼了?怎麼全都動刀動劍的?”張永走到江夏身旁,他問江夏:“江兄弟,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若是有的話你跟哥哥說,我張永的兄弟要是受了欺負就算是死我也幫你找回場子!”
“張永?當今張公公!天啊,我們這個奉鑾大人究竟是個什麼人物?”在場的姑娘們全都低聲討論着,她們已經被驚訝到無以復加。一個堂堂狀元,一個認識劉瑾和張永,並且相交甚厚,一個和錦衣衛大人關係甚好的人,居然真的來這教坊司當個小小奉鑾?
這是在開玩笑嗎?大廳裡的姑娘們此刻全都想起了江夏先前所說的話,她們此刻再也不會懷疑江夏所說的是假的。難道那些真的可能實現?所有姑娘的呼吸都開始沉重起來,她們的心激烈地跳動着。
“道歉!”江夏看着鄭伯公冷冷說道,他轉身指向雲韻虞,語氣堅定無比:“記清楚,她是我教坊司的人,不是什麼賤人。你今天必須跟她道歉,如若不然……我殺了你!”
“殺了我?”鄭伯公笑了,他彷彿聽見這天底下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一般,他指着江夏說道:“你說你敢殺我?來啊,你倒是殺一個試試。就算你是劉瑾、張永的朋友,就算你和錦衣衛交好又怎麼樣?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九品奉鑾,一個下賤無比的綠袍龜公而已。”
“砰!”鄭伯公再次被江夏一腳踢飛出去,他像是發了狂一般衝過來騎在鄭繼祖的身上左右煽着巴掌。煽了大約十幾巴掌以後江夏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他轉身從一名東廠番子的腰間抽出鋼刀,然後刀鋒指着鄭繼祖說道:“你說的沒錯,我是不敢殺你,但是有一個人敢,那就是當今皇上。”
“皇上敢殺我又如何?你以爲你是皇上嗎?”說完,鄭繼祖不屑地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他冷冷地對江夏說道:“我們的事還沒完,我若不報此仇,枉在這世上爲人。”
戲臺上,雲韻虞突然哭了。她雙手捂着嘴壓抑着聲音不斷地流下眼淚……
從來沒有過,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爲她做到如此地步。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教坊司藝妓而已,一個達官貴人的玩物,一個下賤到連自己第一次被誰奪取都無法控制的女人。但是他,那個有些消瘦的背影,他竟然爲了自己敢對當今伯公爺,開國功勳的後代動刀子。
而他這樣做竟然只是爲了他罵了自己一句“賤人”。雲韻虞從來未曾想過,有人罵她是賤人的時候還有一個人會擲地有聲地站出來爲她說一句:“她不是賤人!”
江夏冷笑一聲,他淡淡地說道:“我雖然不是皇上,但是皇上與我同在。”說出這句話時,江夏突然想起了後世那些基督教徒的那句“願神與我同在”,他現在不就等於有神與他同在嗎?
江夏一下挽起自己右手的衣袖,上面四個大字“如朕親臨”立刻露出來。江夏大聲說道:“這四個字乃是當今皇上親筆所寫,見字如見皇上。伯公爺,你見皇上還敢不跪?”
鄭繼祖一下愣住了,但是劉瑾、張永他們是知道那四個字的來歷的,二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一起跪在地上行禮道:“奴婢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瑾和張永一跪,這就證明江夏所說的是真的。鍾彬和錦衣衛立刻跪倒在地,他們也是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廳之中數百個姑娘全都站起身來跪在地上,大家也起身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們知道朕要來嗎?人還沒到就已經先叫萬歲了,哈哈哈……”伴隨着一聲爽朗笑聲,一個聲音高呼道:“皇上駕到……”
江夏站在原地,他沒想到朱厚照居然也會來。朱厚照進入大廳後便大聲說道:“朕的狀元郎不去翰林院做老爺,偏偏要到這教坊司做奉鑾。朕怎麼可以不來看看,怎麼樣狀元公,見到朕連行禮都忘了?”
江夏狠狠地瞪了朱厚照一眼,十分不情願地跪在地上行禮道:“微臣江夏叩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笑着點點頭,他掃了劉瑾和張永他們一眼道:“你們兩個倒來到朕前面了,前來祝賀怎麼不叫上朕一起?”
“皇上……皇上……你要替我做主,你要替我做主啊……”鄭繼祖聽見皇上來了,他如夢初醒一般跪在地上朝着朱厚照爬過來。
鄭繼祖指着江夏,他心中一委屈,竟然一下猶如小孩兒一般大哭起來,他說道:“他……他打我……”
朱厚照看向江夏,他臉色假意一唬,當即說道:“江夏,你也太過分了,這樣一個老人也你打。”
“他……他還想殺我……”
“那他真是有些過分,江夏,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朱厚照問道。
江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說道:“回皇上,他罵你是綠袍龜公。”
“放屁,我何時罵過皇上?我罵的是你!”鄭繼祖大聲罵道。
江夏露出手臂上的“如朕親臨”,他笑着說道:“我手臂上有如朕親臨,見字如見皇上,你罵我,等於罵皇上。”
“你……假的,那一定是假的。”鄭繼祖希冀地看着朱厚照,他希望朱厚照證明一下那四個字是假的。
可惜朱厚照一臉惋惜地搖搖頭,他對着鄭繼祖道:“鄭伯公,真是不好意思,那四個字是真的,是朕題上去的,見那字也的確如同見到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