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你騙了,看來所有人都小看了你。”韓於微微笑着說道。
江夏搖了搖頭,微微一嘆:“這也是逼不得已。當我知道老二的身份以後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了,現在我已經陷入進來,想要明哲保身或者抽身而出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只能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以便可以選擇不站位,從而有時間慢慢積攢實力。原本我以爲劉瑾會看在老二的份上不對我下手,想不到他倒是挺心狠的,居然出手就想將我置於死地。”
說到這裡江夏看着韓於道:“韓大哥,謝謝你。”
韓於回頭看向江夏,他沒想到這個時候江夏還是稱他爲“韓大哥”。韓於有些愧疚地笑了笑道:“我如何擔得起你的這個謝字,畢竟我曾經對你動過殺心。”
“但是最終你還是沒有忍心殺我,不是嗎?”江夏道。
韓於微微嘆了口氣,“我不殺你,之後肯定還會有別的人來殺你,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說完韓於準備離開,江夏一下開口叫住他:“韓大哥!”
韓於停下腳步,“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你沒殺我,劉瑾肯定不會放過你的。”江夏問。
韓於沉默了一會兒後道:“我現在就去找廠公請罪,要殺要剮隨他去吧,反正我一個人在這世上也活夠了。”
“我跟你一起去。”
韓於回頭看向嘴角含着笑容的江夏,他突然明白直到現在他從來沒有了解過江夏,恐怕和江夏認識的人還沒有一個能真正看懂他。
東廠位於東上北門,離着光祿寺不遠,緊挨明器廠。
韓於駕着馬車帶領江夏來到東廠門口,停下馬車以後江夏從馬車裡鑽出來跳了下去,他站在馬車旁邊等韓於,韓於不無憂慮地說道:“江兄弟,你這等於送羊入虎口啊,要不再考慮考慮?”
江夏微微一笑:“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送上門來表個好一點的態度,興許人家一心軟就放過我了呢。”
韓於深深地看了江夏一眼,見江夏態度堅決於是也只好搖了搖頭,從馬車上跳下去帶着江夏往東廠門口走。
東廠的大門敞開着,門前站着兩名護衛。韓於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交給門口的兩位護衛看了看,然後指着江夏說道:“他是廠公特意交代讓我帶過來的人。”
兩名護衛點了點頭,示意韓於可以進去了。
韓於帶着江夏走進了東廠。
跨過東廠的大門是一個院子,院子比較空曠,正中間豎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寫着四個大字“百世流芳”。
從那塊石碑旁邊繞過,韓於和江夏一起走進了東廠大堂。
大堂正中央是一張紫檀木椅,由於是夏天所以木椅上鋪着南疆軟玉,很明顯那張椅子是屬於劉瑾的。在那紫檀木椅的左右兩邊各擺着一排梨花木椅,共計十八個位置,應該就是東廠十八個大檔頭的位置。
在劉瑾那張紫檀木椅後面的牆壁上還掛着一幅畫像,頗爲諷刺的是,那張畫像竟然是“岳飛像”。
韓於和江夏剛剛走進大堂的時候大堂空無一人,可是站立沒有一分鐘的時間江夏就聽見幾聲爽朗的笑聲:“今個兒一大早我就聽見喜鵲在叫,原以爲是有什麼喜事,原來是有稀客造訪啊。”
劉瑾穿着麒麟補子繡紋的官服走出來,見到江夏他揮了揮手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跟隨劉瑾一起的幾個東廠番子立刻退下,韓於原本還在猶豫是不是該離開,但是劉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韓於也只得退下。
很快大堂之中就只剩下劉瑾和江夏兩個人了,劉瑾指了一下紫檀木椅右手邊的椅子道:“來,江兄弟,咱們坐下說話。”
江夏點了點頭,走到那將椅子旁邊後轉身坐下。劉瑾此刻也坐到了紫檀木椅上,他笑着說道:“咱這兒可不比不了你的逍遙山莊,沒有極品龍井也沒有出自宮中御廚之手的精美糕點,那些簡陋點心和劣等茶葉我就不讓人拿出來現眼了,江兄弟多多海涵。”
江夏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後道:“公公,既然我來到這裡就代表我什麼都知道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有什麼兄弟就直接開說了。”
“好,爽快!”劉瑾點點頭,“江兄弟有什麼想說的,但說無妨。”
江夏微微頷首,心中對於劉瑾這一份沉穩暗自佩服。
要說韓於的性子就已經夠沉穩的了,但是當他聽見江夏其實早就已經知道朱厚照身份的時候他還是嚇了一跳。但是劉瑾卻不一樣,從見到江夏開始到現在,他臉上麼沒有露出任何一絲驚訝的神色,並且也沒有開口問江夏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他和朱厚照他們的身份的。
不過既然劉瑾沒問題,江夏倒也懶得刻意去解釋,他對着劉瑾抱了一拳後道:“公公,我此次前來其實只是爲了表達三個態度。第一個是告訴公公,我已經知道了您和皇上的身份。第二個是想說清楚,我師父李東陽已經致仕,今後朝廷裡的紛紛擾擾他不會再管,還望公公不必再跟他計較往日的恩恩怨怨了。第三呢則是我個人的態度,我想說明的是我跟我師父不一樣。我心裡感激他對我的教導之恩,但我心裡其實也一直記着公公對我的提拔,若非是公公相助,恐怕我現在還只是羣芳閣裡一個小小的書房師爺而已,公公讓康媽媽轉達給我的好意,我不僅收到了,並且還一直銘記於心。”
江夏說完以後劉瑾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說話,他饒有興趣地看着江夏,那直勾勾的眼神讓江夏心中暗自有些發麻。他既然敢來這個東廠就是料定了劉瑾不會把他怎麼樣,但是此刻劉瑾看他的眼神讓他心中忍不住暗自犯嘀咕,這死太監不會是有那方面的癖好吧,老子可得防着他一點。
“哈哈哈哈......”劉瑾突然爆發出大笑聲,他點着頭道:“有趣有趣,我算是明白爲什麼皇上如此看重你了,果真是個有趣的人,真的難得遇到如此有趣的人啊。”
劉瑾一邊說着還一邊拍了拍手。
說實話,突然在這東廠裡面見到江夏劉瑾哪裡可能一點驚訝都沒有,只不過他強忍着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但是更加令劉瑾驚訝的是,江夏前來不是爲了說其它,而是前來示好的。
他說明白了自己和李東陽是有區別的,同時還點出羣芳閣贈股一事他早就已經知道了,並且還特意說明了一句,他一直都記着自己對他的好意。
如此一番話表明了好幾個意思,第一個自然是表達了江夏的示好。第二個也是跟劉瑾說他知道爲什麼劉瑾想要剷除他。第三個則是告訴劉瑾他知道的事情,其實比劉瑾想象中的只多不少。
劉瑾看着江夏問:“什麼時候知道的?”
“劫天牢的時候。”
“那爲什麼現在纔來找我?”
江夏看着劉瑾,他微微一笑道:“此事還望公公恕罪,江夏隱瞞下來不是別有居心,而是想要再過幾天安穩日子。若是我說我知道了,那麼在劉公公、張公公以及我師父之間我就一定得選一個站位。我原本想自己反正已經入讀國子監,再過兩個多月就能通過科舉進入官場,到時候一切自然都會明瞭,那個時候我再來拜謝公公大恩豈非水到渠成恰到好處?只不過在下將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一些,有些事未免讓公公誤會,所以覺得趕緊來解釋一下。”
“你以爲我要的僅僅是一個解釋?”劉瑾笑着看向江夏,那笑容透露着祥和,就彷彿長輩在看小輩一般。
江夏笑着說道:“公公,我可是隻告訴了你一人我已經知曉所有,難道這樣公公還感受不到我的誠意?”
說到這裡,江夏突然站起身來對着劉瑾躬身道:“江夏願爲公公效犬馬之勞。”
“好!”劉瑾興奮地拍了一下手。
他之所以要殺江夏是因爲他以爲江夏是李東陽的人,他不會再有機會將江夏拉攏過來。但是現在江夏已經前來表明了效忠之意,那劉瑾自然再沒有殺江夏的必要,反而還憑空多添了一個助力。
劉瑾扶起江夏,笑着說道:“江兄弟願意幫咱家的忙,咱家自然再高興不過。不過咱家也清楚,江兄弟乃是一個八面玲瓏之人,單憑几句話咱家可不敢輕易相信你,恐怕少不得江兄弟還得給咱家納一個投名狀過來。”
“投名狀?”江夏心中暗道了一聲老狐狸。
其實以江夏的性格又怎麼可能甘心情願效忠於劉瑾,之所以暫時假意示好其實無外乎兩個原因。第一個是爲了救韓於的性命,第二個是爲了保證自己還未成長到可以和劉瑾相抗衡之前能夠穩住劉瑾,不讓他對自己下殺手。
但是很明顯劉瑾乃是一個多疑之人,不會如此輕易的就相信誰。
聽見劉瑾提出投名狀,江夏只好硬着頭皮道:“公公若有什麼需求但請吩咐,江夏必當竭盡所能爲公公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