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爺客氣了,小的只不過是識幾個字而已,哪裡當得起韓爺老爺的稱呼,真是折煞小人了。倒是小人羨慕韓爺你,一身功夫名震汴京遠近馳名,小的做夢都想成爲像韓爺這樣的人,威風凜凜無人敢掠其鋒芒。”
江夏馬屁一個接一個的丟給韓於,說的韓於眉開眼笑高興不已。韓於走過來拍了拍江夏的肩膀道:“你小子是個人才,放心以後在羣芳閣裡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定不叫你小子受任何欺負。”
“多謝韓大哥。”江夏一臉感動地說道。
這纔不過幾句話而已,江夏對於韓於的稱呼就從“韓爺”變成了“韓大哥”。韓於也點了點頭回叫了一聲:“江兄弟。”
“好了江兄弟,咱們別讓康媽媽等着急了。”韓於說道。
“好。”
江夏跟着韓於一同來個“輕煙居”,輕煙是康媽媽的名字。據說康媽媽年輕的時候乃是順天府中名震一時的花魁,後來她和一個達官貴人搭上了線,然後爲自己贖了身以後便開了這個羣芳閣。
聽着康輕煙這個名字的確有絕世美人的感覺,但事實上已經快滿五十歲的康媽媽因爲常人應酬喝酒,早已經不復當年之姿。
韓於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康媽媽的聲音:“進來。”
韓於推開門和江夏一同走進去。
輕煙閣十分寬敞,裡面裝飾的也非常華麗。韓於帶着江夏走進去以後就在客廳裡面呆着,書房旁邊的閨房裡面傳來康媽媽的聲音:“你們兩個先坐一下,我馬上就好。”
沒過一會兒,康媽媽走出來。她穿着一身蘇繡對襟長裙,由於她身材比較高挑,所以儘管年紀不小但也能給人一種豐腴圓潤的感覺。那一頭長髮盤的十分誇張,發盤上插着各式各樣的髮飾,金的玉的什麼都有。也許是人過中年的原因,康媽媽臉部的肉開始鬆弛,儘管塗了厚厚的胭脂水粉也難掩她臉上長出來的斑。
“喲,都站着幹嘛?坐呀。”康媽媽對韓於和江夏說道。
韓於搖搖頭道:“不了康媽媽,我一會兒還得去給手下的人交代點事兒,所以得先走一步。”說完韓於看了江夏一眼,然後湊到康媽媽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韓於說話的同時康媽媽打量了江夏幾眼,然後眼神微微有些發亮。
等到韓於說完,康媽媽點了點頭,韓於又看了江夏一眼,投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江夏知道韓於肯定在康媽媽耳邊爲自己說了好話,於是乎微微點了點頭,還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
韓於說完就退出了房間,此刻康媽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夏。
被一個老女人如此打量着,江夏感覺十分不習慣,不過他也只能強忍着,畢竟形勢比人強啊。
康媽媽看了一會兒後笑靨如花地說道:“沒想到我羣芳閣裡隱藏了一個如此儀表堂堂的人才我卻沒有發現,若非趙公子跟我說你很機靈恐怕就真的讓明珠蒙塵了,那真是好不可惜啊。聽韓於說江夏你識文斷字?”
江夏點點頭:“小的時候學過一些四書五經,多少會點。”
這句話江夏絕對是謙虛了,作爲千門史上最年輕的掌門人,絕對不只是說頭腦靈活能說會騙就算了的。江夏學識的積累遠超常人,絕非一般人能比,說他博古通今學貫中西絕不過分。
“好。”康媽媽起身走到書房拿了幾本書來,然後放到江夏面前。江夏瞟了一眼,發現康媽媽拿來的是幾本賬本,康媽媽說道:“你幫我看看這幾個賬本,看能不能看出什麼名堂來。”
“好。”江夏拿起一本賬本便開始翻看,他看的速度很快,最後將那本賬本合上說道:“康媽媽,這本是四月的賬。四月一共收入了三千兩百二十兩零六百七十二文錢,支出了一千零十八兩單五百文錢,純利是二千二百零二兩單一百七十二文錢。但是......”
“但是什麼?”康媽媽有些驚住了的表情。她雖然也會點算術,但是一本賬本她每次都要拿着算盤算好久才能算清楚卻不曾想江夏只是那麼粗略地看了一眼就算出了毛利支出以及純利。
聽見江夏說“但是”,康媽媽更加驚訝了,心想這小子不會還在賬目上看出什麼問題了吧,於是她趕緊追問。
江夏果然打開賬本指着其中一頁說道:“康媽媽你看,這裡寫明瞭四月初八那天新添購了一百牀上等棉被和被褥,用掉了三百八十兩錢。但是順天府裡面最上等的棉被不過二兩多錢,購買一百牀上等棉被一般店裡的老闆是會附送一部分被褥的,這裡用掉三百八十兩有些不合常理。”
“這......”康媽媽拿過去一看,當即怒了。她拍了一下桌子一下站起身來:“何朝喜,妄我如此信任你,沒想到你居然敢中飽私囊。”
康媽媽拉開門大聲叫道:“來人啊!”
很快四樓跑跑過來兩個身穿勁衣身材魁梧的大漢,這兩人是羣芳閣裡的打手,康媽媽叫道:“去,立刻把何朝喜給我帶過來。”
何朝喜是羣芳閣裡的老龜公了,因爲做的時間夠久所以深得康媽媽的信任,羣芳閣裡大小物品的採購全都是由何朝喜在負責。
兩名打手應了一聲“是”以後立刻去找何朝喜,沒一會兒人帶過來。
剛剛進屋康媽媽就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何朝喜,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連我都敢騙。”
她拿着桌上兩本賬本遞給何朝喜道:“四月、五月的賬,你去買的東西比市面上最貴的還要貴上許多,你跟我說這是怎麼回事?”
何朝喜微微一愣,頓時嚇得全身發抖,他戰戰兢兢地擡起頭來看着康媽媽。鐵證如山,如今也由不得他狡辯了,何朝喜哀嚎一聲後不斷對着康媽媽磕頭道:“康媽媽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饒我這一次,饒我這一次吧......”
康媽媽一見何朝喜承認了,當即想也不想便張口吩咐道:“拖下去,先打斷他一條腿再說。”
“是!”兩名打手拖着何朝喜就往門外走,何朝喜大聲叫着:“康媽媽饒命,饒命啊......”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何朝喜的事情解決以後康媽媽再次看着江夏,這一次她眼中的欣賞再無任何一絲掩蓋,那直勾勾地眼神看得江夏渾身忍不住冒雞皮疙瘩。
康媽媽其實也沒想到,原本只是想考考這個江夏,但是卻被江夏發現了賬目上有那麼多的問題。康媽媽說道:“江夏,我見你是個人才,在羣芳閣裡做僕役倒是委屈你了。現如今羣芳閣恰好缺個書房先生,要不你先來試試怎麼樣?剛開始月例三兩,做的好的話還可以加,年底有分紅。”
三兩!江夏一聽心中暗自盤算了一下,這等於在原來的工資基礎上漲了六倍啊。按照月例三兩來計算,這要不了多久就能爲自己贖身了。
如此好事豈有不答應的道理,江夏立刻躬身行禮道:“謝康媽媽厚愛,江夏一定盡心竭力不辱使命,”
“好。”康媽媽笑着說道:“剛纔的事你有功,我得賞你,一會兒去賬房領五兩銀子的賞,就說是我說的。”
還有賞?江夏更加開心了,他現在缺的就是銀子,所以也沒推辭,當即應道:“謝康媽媽賞賜。”
從康媽媽的房裡出來,江夏走出羣芳閣去買了些酒菜準備拿回來給韓於,感謝他美言之恩。所謂禮尚往來,交情的建立便是建立在一次次相互幫助以及相互給予上的。
順天府。皇城的西苑太液池西南岸,臨近西華門的地方。這裡便是明朝正德年間皇帝朱厚照治理朝政的政治中心與軍事總部,豹房。
豹房新宅始修於正德二年,至正德五年共添造房屋兩百餘間,耗銀二十四萬餘兩。其實豹房新宅並非養豹之所,又非一般意義上單純遊幸的離宮,實爲朱厚照居住和處理朝政之地,豹房新宅有很多密室,猶如迷宮,又建有校場、佛寺等。
比如此刻趙朱厚照所坐的涼亭便是建造在由一塊自太湖拆水門﹑橋樑,鑿城垣以運來的一塊巨大奇石之上的。坐在涼亭之中放目四望,整個豹房的兩百餘間房屋都被朱厚照收於眼中。他深吸一口氣,做着一個猶如睡夢笑羅漢的怪異姿勢。
做了一會兒後朱厚照搖搖頭拿起地上一本書籍翻了翻道:“可惜了,這御女心經十八式朕找遍天下也只得到這四式,旱地拔蔥、觀音坐蓮、老漢推車、臥懷攬月,這後面的十四式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朕真的很想看一看。”
在一旁觀看的張永笑着說道:“皇上,這《御女心經》乃房中術的巔峰之作,原本的古籍孤本早就遺失,皇上能尋得四式已是有福之人,強求是沒有用的。不如今日就先暫且練到這兒,讓奴婢去安排一下,今日就去羣芳閣聽聽詩詩姑娘撫琴唱曲如何?”
“詩詩姑娘?”朱厚照聽後精神明顯爲之一振,點點頭道:“好極,叫上劉瑾一起吧。”
張永一聽朱厚照準備叫上劉瑾心中忍不住猛皺眉頭,心道這要是把劉瑾這精通溜鬚拍馬之人帶上了,咱家還如何討喜皇上?張永心念一轉便笑着說道:“皇上,劉公公好似前幾日已隨王大人去了江西,現在恐怕並沒有在順天府吧。”
這張永也是一個極爲聰明之人,其實他明明知道劉瑾還在順天府沒有離開。但是他又不想讓劉瑾一起去,所以話語說的模凌兩可,用的都是“好似”“恐怕”之類不確定的詞彙,這樣即便日後被朱厚照知道了劉瑾這個時間還未離京也不會責怪自己,畢竟人家也沒說一定沒在順天府不是?
“哦,對了。劉瑾說了要去江西給朕帶幾個漂亮的樂工回來,現在恐怕還真已經離京了。也好也好,那今日就你與朕兩人前去好了。你先下去準備吧,咱們申時末出宮。”
“是。奴婢告退。”張永應了一聲後退下。
朱厚照又繼續看着那四式御女心經,憑藉這四式御女心經他可以夜御七女,足見這的確是一本神書。朱厚照看了好一會兒後只得嘆息一聲搖搖頭從涼亭上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