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暗夜裡便如一葉浮萍,慢慢的向海峽遠處飄蕩而去。
大奎與盤步都不是划船的行家裡手,擺弄着小舟向水道遠處的大船劃去,竟耗費了足足半個時辰。
其間大奎不禁埋怨道:“你瞧你這樣子,劃個船也這般費事,等回去以後你好好向鐵嘎達請教一下,免得日後再有划船的機會,反倒仍是這般笨手笨腳的。”盤步聞言卻不敢說話,從前也看到過別人划船,怎麼到了自己手上這小船總是在水中轉圈咧?
好不容易離得大船近了,‘咣噹’一聲撞在了大船船身上。
“什麼人?”大船上探出一隻大燈籠,隨之又探出一個人的頭來。
大奎見狀只得吆喝道:“劉將軍叫我等來看看,說是船上有人害了風寒?”
“哦,是張郎中啊。稍等啊。”船上的人應了一聲,不多時丟下了軟梯來。
大奎與盤步沿着軟梯上了大船,放眼望去甲板上只有不足十人。海盜的大船共有三艘,一艘三桅的,兩艘兩桅的,這艘卻是兩桅的。
大奎上了船便開口問道:“誰害了風寒?”
那海盜嘍囉一愣,隨後道:“不是我們啊,許是別的船上吧。”
大奎點點頭,帶着盤步向船艙走去。那嘍囉不明所以,只等跟在身後。
“底倉有人嗎?”大奎隨口問道。
這嘍囉笑道:“苦力都在底倉,今天還死了一個。”嘍囉說到這便向其他海盜揚聲喊道:“誰看到薛頭了?張郎中來給人看病的。”
“喊什麼喊?”一個暴虐的聲音響起,由船艙裡走出一名壯漢來。這壯漢一身腱子肉,身着黑色勁裝。夜色中看來格外顯得孔武有力。想必這就是嘍囉口中的薛頭了吧。
跟在大奎身邊的嘍囉當即迎上前去,陪着笑道:“薛頭來得正好,張郎中來了,說是給人看病的。”
被稱作薛頭的黑衣漢子上下打量了大奎一眼,甕聲問道:“劉將軍派你來的?”
大奎呵呵笑道:“是啊,劉將軍說船上有人患了風寒,叫我來看看。”
薛頭點點頭道:“跟我來吧。”說着轉身頭前帶路向底艙走去,大奎與盤步跟在身後一路走向通往底倉的階梯。
一路走,這薛頭一路說道:“怕是今日天氣比較悶,那底倉不通風的緣故,今天竟死了一個苦力。”說着薛頭不禁唉聲嘆氣起來。
“我看看再說,若是瘟疫之類怕是不好辦。”大奎跟在薛頭身後敷衍着。
“哎,張郎中,你可不要嚇我啊。要是他媽的真有瘟疫,船上這班兄弟又能活下來幾個?”薛頭到了底倉時,不禁有些埋怨大奎烏鴉嘴。
大奎進了底倉,見到這昏暗潮溼的底倉裡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上身赤裸的苦力。他們一個個骨瘦如柴顯然是食不果腹而又體力活甚重的緣故。
“這些人爲什麼不叫他們到甲板上放放風?”大奎當即疑惑的問道。隨之又問:“明知他們不見風不見太陽會生病,至少也該給以飽食啊。”
薛頭呵呵笑道:“島上的糧食有限,哪裡夠這些苦力吃啊。”
大奎嘆口氣,不禁問道:“船上還有什麼吃的嗎?”
“你待如何?”薛頭反問一句,臉上已是有些不耐。
“將船上的吃食分與這些苦力些,不然我怕他們會譁變。”大奎虛言哄嚇道。
薛頭哈哈笑道:“譁變?說笑了吧。”笑了一陣,薛頭才道:“就算這些人全都上,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大奎不禁問道:“難道你是金剛不壞之身?”
“那倒不是,不過張郎中好好看看這些人,一個個身無二兩肉,卻哪裡有力氣與我相鬥?”薛頭言辭中很是有些志得意滿。
大奎點點頭笑道:“那倒也是,不過若是加上我,你才能不能鬥得過你?”此言一出,薛頭不禁一愣,還未等其反應,大奎已是單掌橫斬而出,直襲薛頭咽喉要害。
這薛頭能身爲海盜中的頭目,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見到大奎出招,當即左手變抓,來擒大奎橫斬的左掌手腕,同時右腿中宮直進以膝撞膝意圖搶樁。武術中以馬步,弓步,撲步等等爲根基,統稱爲樁,搶樁既是以強橫的勁力破人樁法,使之失去平衡站立不穩倒地。
大奎見勢不禁輕笑,看來這薛頭卻是有幾分蠻力的。當下也不閃躲,橫斬的左掌一收,同時馬步蹲身左掌向下直劈。薛頭見到大奎並不閃躲下盤,心中不由的竊喜。
‘啪’的一聲,兩人膝蓋相撞,竟是平分秋色互不相讓。豈料大奎的左掌剛好劈到,無巧不巧的正劈在薛頭的右腿根部。這大腿根部乃是骨縫的所在,受到重擊之下會使整條腿都動彈不得的,大奎這一掌用了十成的勁力。‘啪’的一掌下去,薛頭直疼的矮身軟在地上,還不等其叫喊,大奎左掌再次一記橫斬。‘咯’一聲,竟生生將其剛要喊出的話語噎回了咽喉。
等到薛頭的屍體倒在地上,底倉的苦力們不禁驚得各自起身站到了倉邊,一個個面如土色,顯然是受的驚嚇不輕。
大奎揚聲道:“你們不要害怕,我是來救你們的。”
衆苦力許是受虐的久了,聽聞大奎此言,竟是相顧無言。
大奎環目四顧,看到他們皆是一臉的驚懼,這才道:“本官是江南通政使張大奎,此番前來便是搭救你等回家的。”頓了一頓,大奎又道:“甲板上還有幾名海盜,待我上去料理了他們,再給你們弄些吃食,大家吃飽了也好有力氣逃命。”說着大奎回身便要走。
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問道:“你是官府的人?”
大奎聞言停住腳步迴轉身笑道:“是,我是大明官員。”說着,大奎再不耽擱,沿着階梯上了甲板。盤步由腰間抽出雙刀來守在了底倉的門前,以防海盜進來爲難這些苦力。殊不知,海盜若是見到危險,怕是要以這些手無寸鐵的苦力當擋箭牌的。
大奎到了甲板上,先前的那個海盜嘍囉走過來笑着問道:“張郎中,不知下邊怎麼樣了?有幾個病的?”
大奎呵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這些苦力吃的差又吃不飽,如此怎有力氣幹活。”大奎一頓又道:“薛頭說了,叫你等弄些吃食送到底倉去,叫這些苦力吃飽了好好睡上一覺,這樣自然也就不會生病了。若是死光了,誰來幹活啊?”
嘍囉一愣,自家的薛頭向來對這些苦力麻木不仁的,爲何今日卻是轉了性子。但既然張郎中如此說了,其中定然是有道理的。嘍囉當下吆喝其他幾名海盜過來,去倉儲間取了乾糧用馱簍裝了,由兩人擡着送下了底倉。
船上此時還有三名海盜,大奎自然是手到擒來。不消片刻便統統放翻在地,隨後大奎跟着下了底倉,聽到底倉傳來呼喝打鬥之聲,大奎這才放下心來。盤步若是連兩個嘍囉也收拾不了,那麼他這麼長時間所習練的武藝,豈不是用來看的。
等到大奎走到底倉,見到那兩個嘍囉皆以被盤步砍翻在地,大奎臉上不由得罩上了一層寒霜:“習武這麼長時間,收拾兩個嘍囉也要這般費事?”
“孩兒沒用,請義父責罰。”盤步躬身領受大奎的訓斥。
大奎嘆口氣,也不跟再盤步計較,當即提了裝乾糧的馱簍走到底艙正中道:“大家抓緊吃飯吧,過一會聽本官安排。”說完大奎知會盤步,兩人再次上了甲板。
這艘船現在已被二人控制,下一步便該是另外兩艘船了。大奎叫盤步隻身守在這艘船上,叫苦力們吃完了乾糧便到甲板上透透氣,等待消息。
盤步拱手領命,大奎孤身一人悄悄的下了船,再次乘了小船向另外兩艘大船摸去。
還好,大船之間相距甚遠,剛剛的打鬥並沒有引起其他兩艘船上的海盜注意,大奎划着小船來到了三桅大船的船下,左右打量一番,見到了拋在海水中的鐵錨。這鐵錨重逾千斤,是由粗大的鐵鏈鏈接,船上有絞盤用以收放鐵錨。
大奎將小船靠在了垂在海中的鐵鏈旁,將繩索與鐵錨一併繫於一處,隨之便如猿猴一般順着鐵鏈攀上了大船。
“來來來,喝。”甲板上正有數名海盜席地圍坐在一起,數人圍坐的當中擺着酒菜。
大奎攀上船沿,正看到這些海盜皆是縱情豪飲,當即翻身上了大船向着這羣海盜走了過去。“什麼人?”一名海盜驚覺有異,當即開口喝問。
大奎沒有回答,卻是疾步衝去。坐的最近的一名海盜還未轉過身來,大奎一腳正踢在其頭側,便如踢了一個布袋一般,這海盜嘍囉當地倒在甲板上哼都沒哼。這羣海盜在夜深人靜之時突然遭此變故皆是不禁大驚失色,船上雖是有燈籠,但大奎突如其來便殺死一人,便是天膽也嚇破了。
大奎沒再猶豫,探掌如刀舉手劈在一名海盜後腦上,這海盜嘍囉一如所料的癱於地上。另外三名海盜此時已各自站起身來,並將身邊的長刀拾了起來。
甲板上酒菜齊備,還有一隻裝菜的提籃,大奎伸腳一勾隨之將那提籃挑飛直向一名海盜襲去。
海盜揮刀便擋,誰知突然一陣疾風吹到,心口已被大奎一腳踢中。這海盜棄了單刀倒跌而出,等到摔在甲板上時,早已是氣絕身亡。這海盜嘍囉的單刀還未落地,大奎已經一把抄在手中。
僅剩的兩名嘍囉發一聲喊轉頭便逃,大奎快步追上縱身而起,空中長刀疾揮帶出一蓬血雨。空中飛起好一顆頭顱,大奎身形落地,長刀在手上挽個刀花,隨之甩手將刀拋了出去。長刀如離弦之箭‘噗’一聲,將最後一名奔跑中的海盜慣胸而過。舉手投足間,大奎又殺數人。雖是狠辣吊毒卻是不得已而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