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衙門。
“府尹大人,您這麼大官威,聖上他知道嗎?既然被告的女子,有冤要說,您卻不給她說話的權力和機會,您這是將大明律放在什麼地方?”
“再則說了,什麼人,都能欺負我的女兒了嗎?”
“事情的經過,俺已經問的很清楚了,那個死者,在俺的布行,想要侮辱俺的女兒,這趙晨見到自己的夫人被人欺辱,憤而殺人,俺認爲這件事情,還在情理之中!”
“府尹大人,您認爲呢?”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永安布行的老東家,正是這東家,穿着一身朝服,赤紅色的官袍,和那上方高堂的府尹緋紅色的官袍,乍一看一模一樣,但仔細一瞧,卻有着極大的不同之處。
而東家的官服上繡的補子,趙晨卻是認了出來。
四不像,麒麟!
“公爺,這是您女兒?”府尹吞了吞口水,神情驚慌的看着老東家道。
還不等老東家答話,身後傳來一陣噠噠聲響,數十名錦衣衛推開外邊圍攏的羣衆,魚貫而入,一衆錦衣衛拱衛着一名身着鬥牛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手中把玩着兩個核桃,油光瓦亮,每每走出一步,口中發出的那道讓人瘮得慌的笑聲,不絕於耳、
“陳府尹,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聖上委以重任,督辦萬壽節採辦一事的趙公子,都被你們應天府的人抓來了!您這是真的不把當今聖上放在眼裡吶。”
蔣瓛陰陽怪氣的看着陳府尹,直驚得陳府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這前腳來個公爺,淮西集團的勳貴重臣,說什麼應天府抓了他女兒和女婿,話還沒說兩句,錦衣衛的人都衝進來了。
“本官,本官委實……”
陳府尹一臉苦悶,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急的直跺腳,如熱鍋螞蟻般,卻不能說出一個字來。
趙晨從被抓,到認罪,隻字未提,而蔣瓛說的那些,也是今晨纔剛剛定下的,知道的人屈指可數,很顯然,陳府尹的級別,還不夠在皇帝身邊有眼線。
“趙公子,這件事情李錦已經和本官說明,證據確鑿,這塊白布,雖然沾了點血跡,但上邊讓人迷離的香味,還是沒有被掩蓋住。”
“那常州來的王福桂,雖是慘案的受害者,然其光天化日之下,欲行不軌之事,辱人妻女,被人撞見,趙公子怒而殺人,理應無罪纔對。”
蔣瓛手中拿着一塊沾染了血跡的白布,丟在了地上道:“如果陳府尹有異議的話,也可以讓人測試一下,這上邊是不是真的有本官說的東西。”
“在那王福桂的屍體上,本官還搜到了七八份這東西,也不知道,這王家在常州,都做了些什麼樣天怒人怨的事情,把觸手伸到京城,當真是膽子大的狠吶!”
常言道,官字兩個口,這有理沒有理,全看人家怎麼說,站在什麼角度說。
蔣瓛三言兩語之間,趙晨非但沒了罪名,不用受刑,反而成了那個受害的人,因爲憤怒於王福桂欺辱自己的妻子,持槍殺人。
“公爺,不知您什麼時候又有了女兒?某家這錦衣衛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是親生的還是義女?要記得到錦衣衛備案唷。”蔣瓛朝着老東家躬了躬身,倒是真的有那麼一丟丟,只是一丟丟的恭敬。
“誰,誰,誰要殺我兄弟?”
忽然間,外邊又衝進來了一人,帶着一衆家丁,大有一副要洗劫衙門的架勢。
“徐四?”
聽着聲音,趙晨回頭忘了一眼,只見身後徐增壽帶着一羣家丁衝了進來,但他剛剛衝進來,因爲在外邊有太多的百姓圍觀,堵得應天府衙門水泄不通。
根本看不清裡邊的狀況,也看不見裡邊是什麼人在,站在外廳,徐增壽心中一驚,連忙躬了躬身道:“你們……都在啊……那我先撤了。”
一臉尷尬的徐增壽,丟下一句話,轉頭就跑。
“趙公子還有公務在身,如果府尹大人認爲這件事情還有蹊蹺,需要查明的話,本官以這身官袍擔保,府尹大人先行放人,待趙公子完成聖命,在行配合審訊。”
蔣瓛看着天色已經要暗下去了,在扯下去,又白費了一天,如果真的讓趙晨被關進了大牢,那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又跟着煙消雲散。
最重要的是,講話得到消息,燕王進京帶回來的重要軍情,皇帝還在商量要不要在明年在舉大兵,掃蕩不臣,這一次的萬壽節也就顯得尤爲重要。
連萬壽節的物資都跟不上,就更不要想北伐的物資了。
陳府尹擡頭看了看老東家,又望了望蔣瓛,看着跪在一旁的趙晨和王誼,在去看向低着頭沉默不語的王清,先前叫囂不斷的王清,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着地面上的白布,他似乎心中早就清楚這裡的事情,陳府尹也不是第一次斷案,手中捏着驚堂木的他,想要落下,等時間,想到這屋子裡還有蔣瓛和老東家在。
應天府尹正三品官員,而錦衣衛指揮使亦是正三品官員,那老東家雖然不知是個什麼公爵,但看他穿的那身官袍,繡着的補子,一臉剛毅果敢,充滿了藐視的目光,顯然是沒有把府尹放在眼裡。
頓了頓,陳府尹還是沒有將驚堂木落下去,看着下方的王清,沉聲詢問道:“王清,案情既然發展到這個地步,那罪證,你可認?”
“小民……小民……認罪,小民認罪……”
王清倒也是拎得清,突然出現的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官職高,權力大,哪裡是他一個富商能夠相提並論的,在碰下去,那真的就要雞飛蛋打,一無所有了。
甚至一個不慎,怕是有囫圇之災。
更何況,自己老爹什麼樣子,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在常州的時候,就是如此,只是他沒想到,來了京師,老爹的膽子還是那麼大。
面對罪證,又有人出面保着趙晨和王誼,王清低着頭認了蔣瓛的說辭。
“既然如此,這雖然是一場殺人案件,但雙方都有過錯,依本官看,各打五十大板,然死者已故,這鞭屍的行爲斷然不可,府尹自己想辦法結案吧。”
蔣瓛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衆錦衣衛離開了應天府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