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大人,我活下去了,要是你……”說着,楊善從眼睛一紅,淚珠便滾了下來,越來越快,漸漸成行。
此時的楊善從,就如一個與丈夫鬧了不快的小媳婦兒,靠在那裡,胡亂地扭動着四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不活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宋大人你就眼睜睜看着我去死吧……”
他這一哭喊,惹得衙役和下人們往這邊看來,個個瞪大了眼睛,他們這些人在這兒當差久了,自然認得坐在堂中哭喊之人。所以,都像傻了一樣,沒想到向來端正俊郎的通判,竟然哭得跟個小女人似的,好像宋大人欺負了他。難道,宋大人有龍陽之好……
宋謙顯然沒有料到如此,連忙轟走了巴着眼睛看熱鬧的下人,於是來到楊善從身前,無奈地說道:“好了,算你楊大人狠,說吧,到底遇到什麼了,宋某能幫就幫一幫。”
楊善從一聽此言,遂破涕爲笑,如一個不懂事的孩童般,“真的嗎?”
“君無戲言。”宋謙肯定地道,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官員,簡直是百年難遇,極品中的極品!
楊善從連忙擦去一把鼻涕和眼淚,懇求地道:“我的事情就是之前說的那樣,一羣冤鬼夜夜在我夢中來鬧,害得我……”
“打住,打住!”宋謙打斷他的話,問道:“是一羣鬼、要害你?”他有點不相信地說。
“沒錯。”楊善從心虛地點了點頭。
宋謙接着問道:“是男是女?”
楊善從眼裡閃過異色,苦着臉道:“這也要問是男是女?”
“快說!”宋謙不耐煩地道。
楊善從猶豫一下,心想反正剛纔連裝女人哭的損招都用了,說出來就出來唄。於是道:“是女鬼。”
聞言,宋謙坐了下來,真怕楊善從再吐奇言讓他閃了腰,道:“你是因何惹了她們,才招致如此禍事?”
楊善從看了一眼宋謙,硬着頭皮說道:“她們都是女犯,我在她們生前將她們佔有了……”隨即又爲自己辯護,“可她們都是有罪之人,要麼謀害親夫,要麼不守婦德,要麼欺詐善良……”
“閉嘴!”宋謙冷冷地打斷了楊善從的話,正氣凜然道:“先不提她們有無罪惡,即便她們罪該千刀萬剮,也不該你楊大人如此污辱吧?難怪她們死後,冤魂厲鬼聚在一起,要在夢中害你。你這是咎由自取!”
楊善從被宋謙一通話,說得面色慘白,好像坐在他前面的是個聖人一般,讓他唯唯諾諾,不敢言辯。
宋謙見楊善從戰戰兢兢地坐在那裡,心裡的氣才順了些,“你對多少女子做了這樣的惡事?還不快如實招來!”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全變了,是以一種審問犯人的口吻在說。
楊善從也察覺出來了,不滿地道:“宋大人,我好歹與你同級,你怎……”
宋謙一笑,站了起來,“謝謝你提醒我。”轉而朗聲喝道:“來人,將這罪人給本官拿下,換了囚衣,再帶到提刑正堂。我宋謙上任來的第一個案子,就從他開始吧!”
…………
一盞的功夫後。
提刑司正堂,頓時響起了一陣有力的聲音:“威武!”
此時正值商販收攤回家的時候,突然聽聞新上任的提刑升堂審案,而審案的對象乃是同級的通判時,頓時引來了好多愛看熱鬧百姓。片刻的功夫,提刑司門前圍了好幾圈人,可謂人頭攢動。
楊善從被強行換了一身囚衣,這讓他如發了火的獅子一般,憤怒地叫道:“宋謙,你大膽,本官乃……”
就在這時,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痛得說不出話來,他一擡頭,正好迎上一個兇惡的男子,這男子的半張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看上去無比的猙獰。這個好男子就是刀逍遙!
楊善從連忙嚥下了不滿,捂着自己的臉不敢吭聲,但低下的眼珠子裡充滿了怨恨。
“楊善從,你玷污女牢中無數女子,這等罪行還不該跪堂下嗎?”宋謙居高臨下地喝道。
這句一出,頓時引出圍觀百姓們的無數臭罵,要不是有衙役攔着,只怕會有衝進來狂揍楊善從。
楊善從見此,嚇得面無血色,如一張白紙般,同時,一下子服了宋謙的狠。此舉意在激起民憤,爲宋謙壓陣,讓他低頭服軟。回頭看了一眼羣情激憤的百姓,他不由得一個膽寒,說不定在這些百姓裡,就有他玷污過的女兒或妻子,想到這裡他更加害怕了,雙股戰戰地跪了下來。
…………
提刑司正堂上,戰戰兢兢的楊善從什麼都招了,他利用職責之便,強行與女牢中無數的女犯發生了不正當的性關係。其中有不少女子,在被他姦污之後,悲憤自殺,間接造成了多起命案。宋謙及一旁的百姓聽了楊善從交代的罪惡,個個恨不得當場斬殺了他。
就在審問快要結束之時,知府朱潮平派管家盧懷安稍來命令,立即將楊善從押到菜市口,斬首清惡,以快民心!
這消息一出,提刑司衙門圍看的百姓們,大呼知府乃清明正官。
…………
宋謙帶着人剛從行刑的菜市口回來,便有婦女擊鼓,於是連飯也顧不上,只得再次升堂。
來人是幾個婦女,她們託人寫好了狀子,宋謙一看,便有怒氣,事情是這樣的:城裡一位名叫陳博森的富商,僱人在城外建一所別園。幾日前新蓋的一間房屋,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倒塌,把那些正在裡面的工人砸死了。因爲屬於意外之事,所以陳博森不肯賠償任何的銀兩,工人的家人跟陳博森交涉了好幾天,達不成一致,所以工人的家人就告了上來。
“雖然死於意外,卻是在爲僱主服務的時候死去的,所以僱主陳博森必然必須賠償。刀逍遙,你帶着幾名衙役,陪同這幾位婦女前去討要錢財。”宋謙坐在堂上吩咐道。
刀逍遙上前一步,道:“是!”遂領了兩名衙役,同着那幾名婦女出了衙門。
圍看的百姓見新上任的提刑有求必應,如此的清正,所以有冤情的人俱要鳴冤。一時之間,百姓們爲此爭執起來,幸好宋謙及時出來阻止,不然,因爲這打起架傷了人,那實在可笑了。
於是,宋謙一直審到了三更天(晚上十一點),也沒有審完,只好明日再審。
回到衙門後院,宋謙正待洗漱寬衣,朱潮平的管家盧懷安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宋謙連忙招待他坐下。
盧懷安看着宋謙,擔憂地道:“宋大人啊,你直接將楊善從扒了官服,當作囚犯來審,實在太魯莽了!”
宋謙一聽此言,知道盧懷安是在爲自己好,於是道:“謝謝盧先生,宋……”
盧懷安搖了搖頭,讓他不說話,又道:“那楊善從是個小人,大人早知道了,卻一直沒有動他。你知爲何?”
“朝中有人。”宋謙猜道。
“對!”盧懷安道:“可你倒好,新官剛剛上任,就把他動了。楊善從的哥哥乃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楊善正公公,萬一那公公在皇帝耳邊說你壞話,你豈不是……”
宋謙不說話了,他有一身正氣,嫉惡如仇,但並不代表他傻他魯莽,聽盧懷安這麼說一句,還真覺得此事有點麻煩了。
盧懷安見此,寬慰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大人之所以讓你立即斬了他,是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升。不過,現在楊善從已死,即便他的哥哥再如何與皇帝說壞話,也有大人頂着,保你萬事無憂。”他的話很是自信。
“哦。”宋謙驚奇地看了眼。
盧懷安笑了笑,道:“不過,你以後可不許這般魯莽了。”
“是、是。”宋謙忙道。
隨即,屋內傳出了兩人大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