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張龍聽着戲調卻止步了,思忖道:“聽那聲音是在縣城外吧。”
現在他已經來到城門,淄川不是什麼軍事要塞,又不是大有名氣的縣,所以有的地方連城牆也未建,出入極其的自由。
張龍就站在城門口,想着是不是要去野外聽一聽戲。
他平生有三個愛看的節目,吵架的,說書的,唱戲的。
這三樣全是最熱鬧的,如不熱鬧,那隻能說明吵得不激烈,說得不動聽,唱得不好聽。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他陷入沉思之中。
想了一會兒,最後一跺腳,他拿定了注意,“去!”
對於他這樣的人,想要看戲,要麼花錢去戲樓裡看,那裡幾乎天天唱戲,就算不唱,也能花錢讓那些唱戲的唱。要麼逢年過節,某位大老爺大發善心,請唱戲的在閒置的地方搭個臺子,給這些窮人免費看。
現在這唱戲的在效外,估計也是哪個大老爺、小員外的願意扔錢了,有便宜不佔是傻瓜。
說走就走!
走了好一陣子,他的腳走得都有點累了,可是還沒走到。
前方燈火輝煌,唱聲動人,一個女子的優美嗓音渺渺傳來,明明是在很近的地方,爲什麼走了半天還沒走到?
“難道是我吃酒多,眼睛昏花?”張龍揉了揉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前方就是很明亮,在這漆黑的郊外很是惹眼,不可能看錯。聲音,更不會聽錯,他從不懷疑自己的耳力。
“媽的,老子就不信,走不到!”他發了狠,開始跑起來。
當他氣喘吁吁地停下來之後,仍然發現那唱戲的很近,感覺走不了幾步就能走到,可事實證明,他又走又跑費了半天勁,依舊沒走到戲臺子前。
不消說,是個人都明白,現在撞邪了。
咿咿呀呀的戲聲響起,清晰地跑到了張龍的耳朵裡,那聲音不斷變換,配上熱鬧的鑼鼓等樂器,讓他的心裡癢得難受。
“拼了!”他被那動聽的聲音,勾起了強烈的慾望,說什麼也過去聽一聽,看一看。
他低頭想了片刻,而後脫下褲子,露出了自己的寶貝,又聽得嘩啦啦一聲,一股熱氣騰騰的尿液噴灑出來,落在了大地上。
一股和着尿騷與酒精的味道,瞬間飄在這郊外。
說來也怪,自他一泡尿尿在地上,他便驚奇地發現,自己離那戲臺子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小時候聽老人說過,童子尿具有驅邪破鬼的作用,而今一試,才知是真的。好在他至今還是個童子身。
不久,張龍來到了戲臺子跟前,此處空蕩蕩的,很是寬廣,戲臺子設在了這個地方。
此處他覺得有些眼熟,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哪兒。他搖了搖腦袋,有點痛,應是酒喝多了,現在還沒全恢復。“算了,不去想了,管他是哪裡。”
他隨即又四處打量了一番,奇怪的是,臺下一個人也沒有,除了臺上唱戲的,就是臺上敲鑼打鼓的人了。
不僅如此,臺下還擺着一桌桌吃的,有瓜子,有糕點,有蘋果等等,這些吃食滿滿的擺在桌上,卻無一人享用。
看得張龍一陣肉痛,這多可恥,多浪費!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大剌剌坐在了最前排的長板凳上,隨手拿起桌上的糕點往嘴裡塞,同時,還不忘給自己倒杯茶。
“嘿嘿,這不給我準備的嗎?走了半天的路,又餓又累,看上去這宵夜不錯,有水果有糕點還有茶水,哈哈……”張龍心裡樂開了話,可是沒嚼幾嘴,他便苦着眉頭,一口吐了出來。
“呸!這是什麼玩意,是給人吃的嗎?我看豬狗都不愛!”他看着吐出的東西,又幹又澀,沒有一點味道,跟吃樹皮似的。
他又覺得很是噁心,便想喝口茶水潤潤嘴,沒成想這茶水也爛得很,連開水都不如,更像放久了的髒水。最後只好把水也吐出來。
…………
戲臺子上一位年輕的女子在唱,嗓音柔和優美,而她本人長得也不錯,畫上戲狀,美得跟仙女似的,要身材有身材,有屁股有屁股。
張龍不禁流了口水,難道那些有錢的老爺們喜歡娶戲子,這戲子一來會唱,不寂莫。二來身材棒,抱着舒服。這麼一想,他頂佩服那些老爺的,原來眼光這麼高!
“啊!她在向我眨眼,咦,她又對我擠眉,這是……”他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看錯。
可是沒錯,那戲臺上的女角就是對擠眉弄眼,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慢了,難道他對自己有情意?
想到這裡,他感到自己臉有點熱了,連忙低下頭,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壓壓驚,他現在已有婚配,可不能亂來。但,這臺上的女子又如此多情,自己又怎要壞了佳人的情意?
他便苦惱了起來,這茶水雖然苦,但現在喝來很有味道,“苦並甜着,對,就是這個意思!”
…………
此時此刻,那女戲子一臉的苦像,她感覺自己的動作都有點放不開了,剛纔她不斷向臺下男子示意,可這廝居然被自己弄紅了臉,低下了頭。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容易害羞的男人,一邊繼續着動作,一邊琢磨新的辦法。
她是戲班最好的女角,今晚來唱戲的,基本都是戲班最好的角兒,而且膽子也不小。
爲什麼?
因爲今晚的戲特殊,不是給人唱的,而給鬼唱的,沒錯,就是唱給鬼看,唱給鬼聽的。
所以,非膽大的不可,非唱得好的不可。萬一不小心被嚇着了,畢竟有本身的功夫在,馬上能糾正過來,不至讓下面的“看官”不滿。
懷着小心,陪着笑臉給鬼唱戲,爲得什麼?
不就爲了多掙幾個銀子嗎?一場鬼戲,往往抵得上大半年的忙活,因爲這是拿自己的性命來睹,雖說很少有人會出事,但誰也不能保證得了。給人唱戲,時常還有人砸臺子,何況給鬼唱戲?
就在她唱得入了戲時,一個男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這可把她嚇了一跳,要知道臺子設在了郊外,是個明眼人就能發現貓膩,這根本不是唱給活人的嘛,偏偏有傻瓜闖了進來。
這些“看官”的脾氣,她多多少少有些瞭解,他們最討厭被打擾,而這大大咧咧的男子,偏偏打擾了“看官”們的清潔,而且佔了最好的位置,又動了桌上的東西。動就動吧,最要命的是,吃了又吐出來,看他那滿臉怒氣的樣子,估計也罵了髒話。
這麼多的禁忌,一下子被全都觸犯了,真是個能人!
女戲子哭的心都有了,於是她連連示意,沒想到那男子跟呆瓜似的,不明白自己的好意,但她又不忍眼睜睜看着他遭殃。
於是,靈機一動,身子舞了一個優美的圈圈,而後向前一傾,伸出她的纖纖玉指,正指着那臺下的男子,唱道:“夜色已深,此地非善,君當快快離去,莫要貪歡呀,唉呦呦……”隨後,她又配合着鑼鼓聲一動,可謂做得天衣無縫。
不料,臺下傳來響亮的掌聲,那男子邊鼓掌,邊讚道:“好戲文,我張龍還是第一次聽到,好!”
那女戲子一聽此言,險些在扭身時閃了蠻腰,心裡暗罵愚蠢,腦袋榆木也似,既不開竅,也不識好歹,夜深郊外,切不可隨意報出自己的名。何況,現在不止荒郊野外,這戲臺子是在墳地不遠搭建,而且,這裡滿滿的都是那東西。這斯倒好,不僅一來就把人家開罪,眼下更是報了自己的名,估計麻煩要來了。
她把擔憂的目光看向了臺下,可這一看,讓她吃了一驚,那男子已經沒了。
此時臺下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只是,那前排的長凳挪了位置。她一個戲子,沒有陰陽眼和異術,根本看不到那東西,但她上臺前班主曾叮囑他們這些人,說臺下雖然看不到什麼,但滿滿的都是那東西,你們千萬不被自己的眼睛騙了,唱戲的時候一定要拿出比平時更好的水準,不可因懈怠得罪了他們,不然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不行,我得趕緊通知班主,他或許有辦法。”那女戲子想着,同時手腳功夫並不消停。
終於,她的這段戲文唱完了,匆匆忙忙往臺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