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衙門,乃是大明王朝建在各府各州管理百姓用的,但現在居然成了鬼窩,說出去恐怕人家以爲你是精神病呢,但現實確實如此,不由得你不信!
慕容湘兒的眼裡閃着異光,動用了異術,她看到了許許多多、密密麻麻的鬼魂在飄落,屋裡的、屋外的,不僅地面上,連空中都是,在這裡鬼成了最最不值錢的玩意!
“這……”她趕緊收了異術,不然光看到這些也要嚇出病來。但在她同時驚奇地發現,宋謙立身的三寸之內,沒有任何鬼魂。
三寸之內,無鬼無邪,鬼怪不能輕易近身,這連她也做不到。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要是她一個人晚上在此,一定會被這麼多的鬼怪活活咬死,連骨頭、魂魄也不剩!想到這裡,她不由得一寒。
“我這是在考驗你的定力,不行了吧?”宋謙看到慕容湘兒神色有異,連忙收起了玩笑,神色之中卻始終透碰上一股從容。他從桌上拾起一支毛筆,而後磨墨了墨,接着,他把毛筆往上一拋,看也不看,待那支筆快落下時,他突然出手,一把搶住。
他一揮袖袍,發出一陣聲響,但見,他手腕靈動,像是一條身軀極致靈敏的蛇一般,不斷在空中抖動,每動一下都會有墨汁潑出,濺在虛空,可奇怪的是,那些墨汁竟奇異的聚在空中,沒有滴落地面。
“這是……”慕容湘兒被這神乎奇技般的動作驚呆了,“這是鬧哪樣啊?”
宋謙似乎沒有聽到,仍在全神貫注地做他自己的事,他手握毛筆在虛空中划動。此時此刻,他彷彿成了一個書法大家,筆走游龍,神鬼莫測。
不一會。
筆落,鬼神驚!
忽然間,他停了下來,額頭揮汗如雨下,這把慕容湘兒嚇了一跳,她擔心地道:“宋謙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宋謙疲倦地指了指前面,這一舉動消耗了他大半的體力,現在身體疲憊得很,連話也不願意說了。
慕容湘兒若有所覺地擡起頭,虛空之中正飄浮着八個大字——
乾坤朗朗,天下無邪!
這八個大字如烈日一般,散發着盈盈金光,滿堂皆亮,好像佛光普照,天地通明!
八個大字一出,慕容湘兒竟感覺到燭光以外的地方,開始漸漸明亮起來。這種明亮不是肉眼可視到的明亮,而是感覺上的,之前這些地方彷彿被蒙了一層無形的黑布,現在那些黑布正被揭去。
這些“黑布”其實是怨氣、凶氣、戾氣,既然有這些負面的氣息,那就說明縣衙不詳,發生了許多死傷的事件,讓堂堂官府,鬼邪不侵的地方變成了兇惡的地方,是個鬼都能來,成了名副其實的鬼窩!
“啊!啊!啊!……”
忽然,一聲聲慘叫傳來,許多的鬼魂像發了瘋一般往外跑去,可仍然有不少鬼魂沒來得及,被那八個大字上的金光一照,當場魂飛魄散。
“乾坤朗朗,天下無邪”,此八字是宋謙以飽含正氣的心寫成,自然威力非凡。
鬼是什麼?
是陰,是邪?
正氣是什麼?
是陽,是天道所向。
自古以來,邪不勝正,邪門歪道,終不被天道所認可!
宋謙在寫這些字之前,問慕容湘兒自己做官爲得什麼,其實這不是在問她,而在自問,所謂捫心自問是也。
問心,見己,見性,見命。
心靈通透,明心見性,才能正氣浩然。若一個人渾渾噩噩,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想要幹什麼也不清楚,懵懵懂懂,只能平凡過一生。
一個人要想做大事,必須看懂自己,要明白自己要幹什麼。
…………
宋謙疲憊地坐下,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施展異術開天眼觀陰魂了,但是,他能感覺到原本數都數不盡的鬼魂都在離去,或者被寫下的八個正氣大字轟得連渣都不留。
這時,慕容湘兒歡喜地跳來跳去,拍着手叫道:“宋謙哥哥,你太厲害了,現在那些鬼魂所剩無幾,還不斷地往外逃呢。而且,縣衙特有的氣息正恢復,待完全恢復過來,鬼怪根本不能輕易進門。”
縣衙特有的氣息,其實就是官威。
縣衙乃是一個地方升堂問案的地方,久而久之這裡自然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官威,不僅老百姓害怕,魑魅魍魎也害怕!
他宋謙之所以寫下幾個字就能輕易驅逐和滅殺諸多鬼魂,是因爲他是當朝探花,受大明王朝氣運的庇護,更能輕易發動王朝的氣運,而後引動縣衙的官威。這樣裡應外合,又以正氣相輔,想不驅逐諸多鬼魂都不行!
從他一進縣衙,便已察覺有異,大白日的就感到陰氣撲面,即便酷暑天氣都不需要扇子就很涼快。但世上之事,有利有弊,長時間處在這樣的環境,不僅人的身體差,而且容易倒黴,走路都能被小石子絆倒,喝口水都會嗆着。
更可怕是晚上,有這麼多鬼魂,呆在這裡純粹是找死,所以以前的縣令和下人們死了一茬又一茬,主管淄川縣的上司大爲頭痛。住在這裡的百姓聽到這樣的消息,嚇得許多人離鄉背井搬離了縣城。其實,淄川縣城最可怕的不是其他地方,而縣衙,只要呆在縣衙,日子一久,保準出事。
這裡的鬼太多,而且太密集,長期以往,光黴運都能讓你死去上好幾回,更不用說有些厲鬼想要害人,出事的機率更是容易百倍。只要晚上待在縣衙,一死一個準。而那些白天在的人,由於被鬼纏出了黴運,在辦公的途中就可能遇到凶事,直接死去。
…………
那八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漸漸沒了光彩,很快便徹底消失。
慕容湘兒感受了一下縣衙的環境,頓時覺得清朗之極,沒有了那種壓在心頭的沉重。她看向宋謙,不由地讚道:“宋謙哥哥,你好神奇啊,有這麼大的本事幹嗎不去做個抓鬼的天師?”
一聽這話,宋謙險些從椅子上栽下來,他滿臉黑線地說道:“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宋某好歹是皇帝親命的堂堂典史。”
慕容湘兒風情萬種地白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忽然一陣陰風撲面,頓時讓她打一個哆嗦。
擡頭一看,望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從天而降,飄飄然地落在了地上,竟不濺一絲灰塵,而且,她的雙腳沒有落地。
是鬼!
她連忙護住宋謙,現在他耗盡精力寫下八個正氣大字,身子很是虛弱,千萬不能被鬼有機所趁。
宋謙推了推慕容湘兒,示意她沒事,而後看着那女鬼。
這女鬼穿着一件寬鬆的囚衣,囚衣骯髒得很,不僅有許多污漬,更有暗黑的血跡沾染。她的腳也是髒兮兮的,顯然在牢裡吃不少苦頭。
女鬼忽然張開口,嗷嗷地叫着,卻發不出一句清晰的話。慕容湘兒仔細看去,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那女鬼的嘴裡只吐出後半截舌頭,前面的那半截已然不見,只露出參差不齊的傷口,是那樣的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