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願意收!
“過去的韃子的銅錢800個就能換上一兩銀子,現在要一千多還不一定能換一兩銀子……”
“成色不好,你瞧瞧韃子銅錢的成色……”
“哎,現如今這韃子銅錢的成色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即便是逛了半天,在往書院去的路上,朱明忠的臉上也帶着笑容,他的神情顯得有些得意。甚至就連腳步也顯得有些輕飄飄的。
“夫君,我看你今天好像特別高興。”
感覺到朱明忠的高興,鄭靈笑着問道。
“可是有什麼喜事?”
妻子的好奇,讓朱明忠笑着說道。
“靈兒,你可知道,剛纔我爲什麼給那捏麪人的老漢一錢銀子?”
兩文錢的東西,給了價值近百文的一錢小銀元,即便不知柴米油鹽貴的鄭靈也知道,這是“敗家”,眨動着那到秋水般的眸子,她的目中全是不解狀。
“這是爲何?”
“因爲啊……”
刻意的拉長聲音,朱明忠笑道。
“因爲他不要錢啊!”
“不要錢?”
“不要這滿清的錢啊!”
“就爲了這事?”
“沒錯!”
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朱明忠認真的說道。
“靈兒,你想,這百姓不要滿清的錢,看似不過只是百姓逐利,可根子上,卻說明在百姓的心裡,我大明纔是正統啊。這滿清的錢沒人要,就等於說,他們不認滿清。”
當然,歸根結底還是逐利的本能!
而這市街百姓的拒收,讓朱明忠看到了這場貨幣之戰勝利的曙光,畢竟,對於他來說,這正是他精心策劃的結果。
看着似懂非懂的鄭靈,朱明忠笑得更加開心了。
“現在是江北的百姓不願意要清錢,接下來,北方清虜奴役下的百姓也會樂於用永曆錢,不願用清錢,此消彼漲之下,我大明於北方民心人望就會越積越厚,到時候,這北伐的時機也就成熟了,這北伐容易,可關鍵是人心,若是人心不在我,又焉能北伐?”
北伐容易!
人心難!
在清虜治下十幾年的北方,現在民心尚在搖擺之間,即有滿清的順民,也有心在大明的難民,尤其是士子——清初出仕滿清的士子,大抵上都是受利益驅使的北方士子,這也是爲何清初名臣大抵上都是北方人的關係,這些北方士子因本地文教不盛在明朝時,科舉中屢受江南等南方省份壓制,而滿清入關後,降低科舉難度,刻意增加中舉人數,加之滿清對江南的屠殺導致江南士子紛紛抗拒科舉,導致北方士子大量出仕滿清。
正是這些士子把持着北方的輿論,影響着民心。相比於南方,此時的華北對正統的認定更傾向於滿清,而不是大明。
所以,對於朱明忠來說,如何挽回民心就成了北伐不可避免的事情,而現在百姓拒收清錢,讓他看到了挽回北方民心的希望。而這意味着,北伐的時間表又可以得到一些提前。
“等到北伐成功了,到時候,我就有時間多陪你了,到時候,我們就能過上真正的安生日子了,靈兒你不喜歡這樣的約束,到時候,我就帶你周遊天下……”
傳入耳中的話,讓鄭靈的心中一暖,在一陣感動之餘,想到另一件事,她又黯然垂下眸,情緒也變得低落,幽幽的說道。
“夫君,你是辦大事的人,到時候,天下初定,正是國家用你的時候,萬萬不能爲妾身耽誤了大事,現在妾身已經對不起你,斷不能再耽誤國家大事。”
鄭靈那顯得很是傷感的話語傳入朱明忠的耳中,讓他不由的一愣,看着神情幽怨的鄭靈,不解的問道。
“靈兒,你爲何這麼說?什麼對不起我?”
“我……夫君,若不然,你便再納上幾房妾室吧。我,我……”
手中握着那幾個麪人兒,鄭靈張張嘴,那雙眸中閃過一陣淚光,豆大的淚水瞬間便流了出來。
“我嫁入朱家,已經數月,至今卻……卻沒有見喜,我怕……我怕自己不能、不能……”
對於鄭靈來說,已經嫁入朱家數月的她,雖說時間不長,可是卻總想着爲朱家傳宗接代、開枝散葉,可數月不見喜的現實,卻壓在她的心頭,讓她着實爲之鬱悶不已,唯恐是自己不能生養。
鄭靈的話,讓朱明忠臉上的笑容漸漸湮去,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鄭靈拿的那兩個麪人是兩個娃娃,看着滿面哀色的鄭靈。他立即想到,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無論是與她或是另外三房侍妾,都沒有刻意的避孕,而直到現在……
難道這是項少龍的魔咒?
心思略微一沉,朱明忠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夫君,妾身覺得,夫君不妨納石軍正丞的女兒爲妾,妾身曾阿姆說,她,她的體態易生養的,想來必定,必定可爲夫君添後,繼承朱家的香火……”
在鄭靈的語氣裡,朱明忠聽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哀涼,一個女子要到什麼地步,纔會主動提出爲夫君納妾?
石昭?
腦海中浮現出石昭那張嬌俏臉蛋和不失個性的脾氣,雖說對於那個性格與後世女孩頗爲相似的昭仁公主有些心動,但朱明忠看着目中噙淚的鄭靈,立即出言安慰道。
“靈兒,你想多了!”
深呼一口氣,原本有些失神的朱明忠重新恢復正常,看着她認真的說道。
“這件事與你無關,是爲夫自你嫁來之後,整日忙於事務,沒有時間陪你,疏忽你了纔會如此。”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倒也好解釋,可萬一要是……想到項少龍,朱明忠的心頭微微一顫,但仍然不露聲色的,指着書院前方的公園。
“好了,不提這些了,今天天氣不錯,陪我一起去林子走走,聽聽鳥叫,可好?”
朱明忠輕聲問鄭靈,儘管脣角噙着一抹淺笑,可是心底難免仍然有些失神。在進入公園後,他主動拉過她的手,慢慢的將她拉到身邊,就像後世的戀人一樣,而這種親密,讓鄭靈倏得紅了臉,儘管有些緊張,有些不安,但同樣也有一絲甜蜜浮上心頭。慢慢的走着,她挨着他,輕輕將頭靠在他肩膀,兩人就這麼在這林間漫步……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無論是自身的心結也好,安慰鄭靈也罷,朱明忠總是會提前回到後宅,每每總是陪着鄭靈,甚至還刻意的計算着時間。只不過,他並沒有注意到,這樣專寵一人之後,對於後宅多少總是造成了那麼一些影響。
雖說身居高位,執掌整個江北數百萬人的生死,可是朱明忠的後宅是極爲簡單的,除了正室之外,也就只是三個侍妾而已,所以後院倒了顯得頗爲安靜,不過即便是再安靜,那安靜不過也只是相對的。
這日下午的時候,和往日一樣,齊紫雲並沒有和往日一樣,與妹妹一同在房中調配香水,雖說現在這香水的生產,已經交由專門生產香水的“天香坊”負責,可是憑着對香味的敏銳,齊家姐妹仍會調配香水,以調出更怡人的香水。所以大多數時候,她們姐妹都是在調配新式香水。今個她倒是直接拿着新調的香水去了寇雲所住的小宅之中。
“雲姐姐,這是小妹前日剛調得的天竺香,你這天天於佛堂裡唸經,倒也再適合不過。”
雖說是隻有二十一歲,可是作爲曾經閆家大少爺的正室,夏紫雲倒是頗善於和他人打交道,從進入朱家的那天起,在她的刻意維持下,便與寇雲的關係極爲親近。
“紫雲妹妹有心了。”
寇雲怡靜的應了一聲,那副成日吃齋唸經養成的怡靜模樣,再加上身上的那身淡素的衣裙,倒帶着幾分別樣的端莊。
作爲第一個進入朱家的侍妾,寇雲在這個家中身份無疑是尷尬的,雖說在亂世之中強者掠他人妻女入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她畢竟育有一女,也正因如此,她從不曾奢求過什麼,也正因如此,在夏家姐妹被接進朱家的時候,她甚至長鬆了口氣,至少如此不用再日夜侍候他了。也正因如此,對於現在這種冷落,她非但頗爲適應不說,甚至還樂在其中,而在正室夫人嫁入朱家之後,當然,她更是於佛堂之中,大有一副隱世的模樣。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寇雲沒有其它的念想,而她的念像全都在女兒的身上。
對此,齊紫雲自然再清楚不過,與其隨意的聊了一會,便似有意似無意的聊到了宋琳的身上的。
“過了這個年琳兒14了吧,按道理差不多該許配人家了,可曾有了心儀的良配?”
似無意的一句話,讓原本成日唸經不問他事的寇雲那波瀾不驚的臉上閃過一道異色,儘管只是一閃而過,但卻落到齊紫雲的目中,她的心底微微一笑。
按高皇帝所頒佈的律令,男子16歲而娶,女子14歲而嫁。她的這個女兒就是她的軟肋,對於夏紫雲來說,這陣子老爺專寵一人的倒是沒讓她鬆口氣,反倒是讓她突然心頭有點失落。正值當年的她原本對於那歡愛是牴觸的,可是現如今那極盡歡愛讓她非常享受與迷戀,可她很清楚這個讓她日漸癡迷的男人卻註定不會是她。
雖說現在她還可以憑着幾分姿色,但是她害怕再過幾年自己人老珠黃,老爺就會將她棄之如履。作爲女人要爲自己打算,當然她更需要爲妹妹打算。
對於寇雲來說,她最大的寄掛是女兒,而夏紫雲更關心則是她的妹妹。
“瞧妹妹說的,就姐姐這身份,又談何心儀良配,但能嫁個良家,姐姐便知足了。”
儘管嘴上這般說着,可是寇雲的心底卻總有那麼些不甘,畢竟,她就那麼一個女兒,如果有可能的話,她自然希望給女兒找個好人家,可是,她不過只是府中的侍妾,至於琳兒,與這府中又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心神紛亂的寇雲,那裡還有平素的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瞧着她那副端莊模樣,夏紫雲在心底暗自冷笑着,這種端莊且嬌媚非常的氣質,正是她和妹妹所沒有的。若是她稍微能爭寵一下,指不定老爺能在她身上多留一會兒,而不是像這陣子這樣,專寵太夫人,讓她們天天一個人獨守空房。
雖說她不敢和大夫人爭寵,畢竟她是侍妾,可並不意味着她沒有其它的念想。
“姐姐,說話不當講的話,琳兒雖說才13,可是虛歲卻已經14了,再耽誤怕是耽誤不起了,說起來,小妹當初就是糊塗,若不是一心想給小妹尋個好人家,又豈會耽擱紫靈的終身。”
提及小妹的時候,夏紫雲的心底難免會帶着些愧疚,雖說略帶些許愧疚,但是她卻沒忘記自己的來意,繼續把話題往另一邊引着。
“雖說進入朱家後,老爺對我們姐妹倒是極爲體貼,可是姐姐,你知道,小妹是以殘花敗柳之身侍奉老爺,能以這蒲柳之姿侍奉老爺,已經三生有幸了,可紫靈卻是未曾嫁人……但現在卻與我一樣不過只是有名無份的侍妾,小妹每每想及此,這心裡總是難免生出愧意來,當初若是讓小妹早些嫁人,又怎會如此?”
夏紫雲的話聽在寇雲的耳中,讓她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心知其說的是實話的她開口勸說道。
“紫雲妹妹,瞧你說的,老爺待你們姐妹可是恩寵有加,往日裡這一週六天至少會有一兩日留宿於你們姐妹房中……”
不提到姐妹還罷,這不過只是略一提及此事,想到老爺喜愛與她們姐妹一同顛龍倒鳳的愛好,寇雲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初夏紫雲初入府中時,無意中撞見老爺與她顛龍倒鳳時,被老爺拉過去肆意歡縱的一幕,那曾經的荒唐正是她所牴觸的,不過雖然只是想了一下,那原本平靜的心底頓時一慌,甚至急忙默唸了幾句佛經。
“哎,姐姐,那還不是往日,這陣子,你不是沒瞧見,老爺可是專寵夫人。”
這纔是夏紫雲來找寇雲的目的,她或許不曾爲自己打算過,但卻不得不爲妹妹打算。
“哎,姐姐,你說,以你我姐妹的身份,在這府中怕是終身也得不到個名份,若是,若是他日年老色衰之時,又該如何?”
“自然是與佛堂青燈爲伴。”
對於屢遭劫難的寇雲來說,她早就認準了下半生的去處,這會這麼一說,倒也很是平靜。而夏紫雲卻不依不饒的反問道。
“那琳兒呢?你就忍心她嫁給一個蠻夫粗漢爲妻?甚至爲妾?” щщщ• ttκǎ n• ¢○
夏紫雲的反問,讓寇雲的心頭一亂,當初之所以每每受錢師爺的逼迫,屢屢違心,不正是爲了女兒,而想到聰明伶俐的女兒嫁給蠻夫粗漢爲妻,甚至爲妾,她自然是不甚甘願,對於好不容易跳出娼門的她來說,自然希望女兒嫁給好人家。
“紫雲妹妹,你倒底是想說什麼?”
看着夏紫雲,寇雲反問道,見慣人心險惡的她知道,今日夏紫雲之所以說這麼多話,怕並不僅僅只是爲了琳兒,更多的恐怕還是爲了她的妹妹吧。
“姐姐,小妹也不想瞞你,先前小妹說,我等能以這蒲柳之姿侍奉老爺,已經三生有幸了,我等於這家中至多也就是這有名無份的侍妾,除此,也不敢有其他癡心妄想……”
直視着寇雲,夏紫雲緩聲說道,
“可紫靈卻是未曾嫁人的黃花閨女,小妹不無眼睜睜的看着她像小妹一般,所以,小妹纔想,纔想……若是老爺能納她爲妾,到時候,非但小妹能有依靠,便是琳兒,也可以認紫靈作義母,如此再由她許以良家,姐姐又豈還擔心琳兒沒有良家?”
讓13歲的琳兒認16歲的紫靈爲義母,雖然看似荒誕,但着實讓寇雲看到些希望,可聽她這般一說,俏眉緊皺道。
“可妹妹,這,這老爺納不納妾,又豈是你我所能左右?”
她的話聲方落,便聽到夏紫雲嬌笑道。
“姐姐,你沒聽說過那句話嗎?”
脣瓣微動,夏紫雲說出了一句話來!
“母憑子貴!”
說出這句話之後,夏紫雲盯着驚訝不已經的寇雲說道。
“姐姐,你應該知道,大夫人進門這麼長時間,可是一直不見生養,這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按道理來說,咱們這身份在這,自然不該有其它人的念想,可對於老爺來說,這不能說不是一塊心病,若是……”
盯視着寇雲,夏紫雲緩緩說道。
“若是紫靈能有所出的話,到時候,她就是朱家的功臣,她跟老爺的時候,可是完壁,到時候,老爺一喜,必定納她爲妾,到那時,她便是老爺的妾室,再收琳兒爲義女的話,到那時,或是請老爺,或是請府中的其它人爲琳兒許上一門親事,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夏紫雲的聲音不大,注視着寇雲的時候,她可以從她的目光中讀出這個女人的猶豫,她相信這會即便是平素念着佛經的她,也會心動,畢竟這關係到她的女兒。
“可,可怎麼才、才能……”
就在寇雲猶豫着吱嘸着的時候,只聽夏紫雲在她的耳邊輕語道。
“雲姐,其實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