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戰鬥撤離,這些情況大家都是親身經歷,對這個局面自然清楚的很,紀律歸紀律,可也難免心裡忐忑。
“按照這個腳程,山東這邊要安排人攔的話,明天天亮只怕就要碰上了,這人餓馬餓的,怕是有麻煩”
“不用怕,咱們到明天餓歸餓,又不是打不動,咱們這可是四百鐵騎,山東地面這邊又都是縣城,一夜裡誰能湊得出這麼多人馬擋住咱們,就算在徐州,只怕也得那周參將親自出馬了”
“也是,也就他手裡纔有幾百騎,不過,現在他手裡也沒馬了,聽老哥這麼一說,心裡可就敞亮了不少,看着面生,是咱們營裡的?還是徐州地方上的?怎麼稱呼?”
“姓馬,我纔來的。”
白天發動戰鬥,然後直接離開,夜裡趕路不停,然後給養全部吃光,一路上雖然短暫休息幾次,可人馬疲憊並沒有得到緩解,速度還是慢了下來,等天亮之後,趙進他們重新修訂了時間,原本是太陽出來後一個時辰到高平山,現在看,要延後一個時辰了。
此時已經過鉅野縣城二十里左右,能看着沿路村寨炊煙升起,儘管和正常情況相比,稀稀落落的很是冷清。
從徐州北上來時,一路上儘可能走得隱秘,但也難保被沿途的百姓看到,可每個看到的人都慌不迭的走遠多遠,這四百多人馬怎麼也算是大杆子了,看見了躲遠些是正常反應,可今日卻不同了,沿途看到的居然不跑,反倒是探頭探腦的跟着看。
而且這些探頭探腦的人,可不是什麼無路可走的流民災民,往復於大隊和前方的輕騎回來,這些人一鬨而散,然後又是重新聚集,還能看到有人朝着村寨的方向狂奔而去,這顯而易見是報信去了。
“進爺,五里外官道西邊的一個土圍子,裡面出來了幾百號青壯,正朝着咱們這邊趕,還有十幾個騎馬的想要追咱,被射落了一個之後都縮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是這樣的平整地勢,大隊人馬的行動瞞不過探馬的搜尋。
聽到這個稟報,趙進笑了,他身邊的夥伴也禁不住笑,吉香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笑罵說道:“這麼大筆銀子懸賞,還真是讓人昏頭了,也不想想,有膽子來,卻沒命回去。”
“讓兄弟們披甲備戰。”趙進吩咐一聲,爲了節省人馬的消耗,昨夜下半夜行動時都已經不穿鐵甲了。
“犯得上嗎?趕羊還這麼大陣仗?白白耗費力氣。”陳晃皺眉說道。
趙進擺擺手笑着說道:“誰說白白耗費力氣,咱們的早飯就着落在這些人身上了。”
命令下達,家丁們立刻彼此幫忙,把鎧甲套上,披甲雖然繁瑣,可彼此幫忙也有一套章程,效率已經很高。
沒多久披甲完畢,趙進卻沒急着下令上馬,只是牽馬前行,恢復不少精神的木淑蘭這時很沉默,只是披着衣服騎在一匹馬上,戰鬥開始,她就會被裹在隊伍中央。
沉默歸沉默,木淑蘭對眼前的一切都很好奇,木淑蘭在東昌府也接觸過訓練這一塊,甚至她訓練童子營的法子都是來自趙進講述的只鱗片爪,可木淑蘭卻從來沒想到武夫可以是這個樣子,沉靜內斂,行動有序,令出法隨。
木淑蘭還在隊伍裡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很有幾個參加過當年的貨場比武,當年孩童們的玩鬧,今天居然到了這樣的地步嗎?
五里的距離不遠,披甲準備也耗用時間,此時已經看到前面烏壓壓的大隊人馬了,幾百號人若是按照趙字營的隊形排列,那看起來很緊湊,可如果沒有隊伍,當真好大一片,看着頗爲唬人。
“上馬”趙進說了句,吉香大聲下令,衆人紛紛上馬,趙進人在馬上叮囑牛金寶一句:“等下開戰,你護着小蘭姑娘,不必管我”
牛金寶悶聲答應了,趙進手中長矛舉起,向前小幅度的一擺,馬隊開始啓動,但沒有什麼衝擊,就那麼小跑向前
在這個時節,野地裡連於草也不多,坐騎得不到什麼補充,目前是飢餓狀態,如果一開始就衝擊起來,猝死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過面對眼前這樣的烏合之衆,也實在犯不着縱馬衝擊。
對面那烏壓壓的隊伍很是囂張,打頭的十幾騎先前不敢追擊,生怕被冷箭射下來,可現在卻不一樣,自覺的距離很近,又和後面步隊不會脫節,膽氣也就壯了。
這能騎馬的大都是土寨圍子裡出挑人物,不是什麼寨主子弟就是大戶男丁,甚至就是寨主和他的親信,眼前這時候正要彰顯自家的武勇。
“這裡是鉅野滾地虎石家,前面可是禍害鄆城的大盜趙”這也是有說法的,江湖人聚衆廝殺,報名號,說對方的罪過,這都是應有的,爲了顯示自家不是無事生非,有大義名分做這件事。
當先那馬上人中氣充足,可話喊了半截就停住,好像被人突然塞住了嘴,趙進這邊默不作聲,卻看到對方當先跑上來那十幾騎各個急忙勒停了坐騎,好像齊齊撞上了面前一堵牆壁,甚至有人因爲手忙腳亂,做得太急,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又掙扎着爬起翻身上馬。
沒人顧得趙進他們了,都是調轉坐騎,朝着來路就跑,這舉動倒是讓趙進他們愣了下,但也沒有停下向前的勢頭
很快就和那烏壓壓的步隊接觸了,這夥人本來也是張牙舞爪,殺聲震天,可看到趙進他們那馬隊過來,立刻安靜無聲,前面的停下了腳步,後面的還沒反應過來,就這麼擁擠着一步步向前,到最後完全停住。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媽呀”,丟下手裡的傢什,扭頭就跑,這聲叫喊開了個頭,慘叫驚叫連連,這烏壓壓聲勢浩大的幾百人丁瞬時來了個鬨堂大散,管道兩邊的田地裡,滿是逃散的人羣。
“居然還有木棍和竹竿……”趙進身邊的吉香說了句。
這四五百人的“大隊人馬”實在是不堪的很,前面百餘號手裡還有鐵傢伙,只不過這鐵傢伙裡能有個三四十把兵器,其餘的都是農具,至於後面的那些,拿着的不過是木棒竹竿,知道削尖了已經不錯。
而且前面還都是青壯漢子,後面的人甚至有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完全是充數壯膽用的。
就這麼一支烏合之衆,也被那幾萬兩銀子的懸賞弄昏了頭,想要過來撈一票,可見到趙字營這隊騎兵的威風,立刻知道不是對手,那長槍大刀弓箭,那馬具齊全的戰馬,還有那一身鐵甲,這些東西他們聽都沒聽說過,看都沒看過,就算不說這個,看到面前這徐州大賊原來是四五百人的馬隊,這也不是他們小小寨子能抗衡的,看到這等大物,還不扭頭就跑。
“不要停,追過去”趙進又是下令,整個隊伍就這麼不緊不慢的小跑向前。
人是跑不過馬的,有那實在跑不動的,直接跪在地上磕頭求饒,趙字營的馬隊根本不予理會,甚至騎兵還會讓坐騎避開面前的障礙,免得磕絆。
一路追下去,沒多久就到了那土圍子跟前,山東地面不靖,盜賊蜂起,地方村寨都要練團結寨自保,把自家居住的地方變成個簡陋的堡壘,當然,這些村寨鄉勇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若有落單的客商過境,他們同樣會變成謀財害命的盜賊土匪。
這寨子修的中規中矩,圍着的土牆足有兩人高,牆外還有壕溝,進出只有兩個吊橋,此時吊橋已經被拉起,可土牆上卻看不到一個防守的人,估計是寨子裡所有的力量都被派出去了,此時正在外面漫山遍野的跑。
“打開寨門,饒你們不死”幾個嗓門大的家丁上前吼道。
土圍子內外一片安靜,好像一個人都沒有,可剛纔那十幾個騎馬的應該回來了。
趙進搖頭笑了笑,揮手說道:“弓手壓陣,派人過去開門”
這麼一個簡陋的土牆深溝,無非派人翻過去爬上去放下吊橋,這又有什麼麻煩的,命令一下,立刻有十幾個身手矯健的脫去鎧甲,帶着短兵器下了壕溝,這壕溝也簡單的很,裡面的木刺竹刺都稀稀落落,直接拔掉就是,很快就在那邊攀爬了上去。
有人搭橋,擡着同伴向上,直接就摸到了土牆的邊緣,再一用勁就要翻上去了,可就在這時候,牆頭還是出現了人,手裡拿着刀,看那樣子,好像要去剁手。
只是這邊才一露頭,“嗖嗖”幾聲破空尖嘯,三根羽箭釘在這人上身,慘叫一聲,直接朝着裡面摔落,能聽到裡面稀落落的幾聲驚呼。
然後下面又能看到有人在垛口處冒頭,只不過一閃就縮了回去,看到幾十張弓擺在下面,想不縮頭也沒那個膽子
就看着十幾個人翻上了牆,那吊橋也不過是繩索拴着,只不過因爲在內側砍斷不容易,上去之後幾下子就把這吊橋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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