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各級武將才派出親衛維持秩序,將散落在城內的兵丁收攏起來,違令者行軍法處斬,這個過程就是收取戰利品的過程,你這幾天的搶掠所得要有半數以上交上去,然後層層分配,最漂亮的女人則被保護的很好,早就送到了主將們的軍帳內。
六月二十這一天,官軍苦戰收復鄒縣,鄒縣百姓感激涕零,在這一天清早,官軍纔開始收拾殘局,在城內清查聞香教流賊餘孽,他們的做法和趙字營在濟寧城內的做法一樣,都是挨家挨戶的搜查,不過這個過程伴隨着新一輪的燒殺擄掠,稍有疑點不是詢問,而是直接動刀,又是一片人頭滾滾。
曹州總兵楊肇基和山東總兵楊國棟都是下令嚴查,那日進城,原以爲要在賊酋徐鴻儒的“宮殿”處死戰,卻沒想到大軍輕易攻破,進去之後只看到滿地的屍首,然後最中心的“皇宮”燃起大火,把火撲滅後發現裡面有十幾具焦黑的屍體,只有一具男屍,而且還能找到金印玉冠的殘骸,找人一問都說是徐鴻儒自用的。
這男屍是賊酋徐鴻儒?如果實在應付不過去,可以這麼向上交代,稍有頭腦的人都能看出疑點重重,還要嚴查,確定徐鴻儒就是兵敗自殺。
所有可疑的人都被押送到城外的空地上,由大軍看押,然後城內反正的聞香教教衆一個個指認,凡是無關緊要的頭目教衆,直接就是砍了腦袋,屍首丟在一旁,在城池的另外一處,城內百姓被官軍驅使着正在挖坑,屍首就要埋在這坑裡,挖出坑來,很快就是填滿,然後埋上,再開始挖掘新坑。
這個殺戮的過程直到下午的時候才停歇,倒不是因爲殺光了,而是後面趕來的徐州參將部衆,直接開了價錢,一個活人一百文,一個女人,不論姿色,二百文或者三百文,孩童二百文。
在這個當口,最值錢的就是漂亮少女和女人,早就有膽大的人販子跟過來收購,這也是官軍發財的重要途徑,至於其他的活着還浪費糧食,往往就是一刀了賬,徐州參將這一開價,沒有二話立刻發賣,一個人一百文,十人人可就是一兩,又不用浪費糧食供養,又不用大軍看押,皆大歡喜的生意。
不過生意談定,卻又有新的變化,官軍重新入城,將徐鴻儒宮殿周圍的所有民宅包圍,挨家挨戶的搜查,帶着他們搜查的卻是一個女人,消息靈通的知道,這女人因爲年輕漂亮,被官軍直接糟踐了,可第一個上去的千總還沒把褲子穿上,就被這女人用小刀抵住了脖子,以往慣例,都是勸這女人放下刀,然後直接宰了或者繼續糟踐,要不然就是這千總倒黴,死了之後,大家爲她報仇。
可也沒有想到這年輕女子只說自己知道徐鴻儒藏在哪裡,讓他們帶着去見總兵大人,那女子刀子不離千總脖頸,大家幾次抽冷子要上去奪刀,都險些壞了那千總性命,而且這女人所說的消息的確要緊,就這麼直接到了總兵大人那邊,大家也是害怕,萬一這女人是什麼官宦人家的女眷,到總兵那邊哭告,到時候上面想要含糊都含糊不過去,只能拿人頭交代,沒曾想還真是知道那徐鴻儒在何處,居然派了親信家丁過來督促搜查。
當日打破這聞香教的“皇宮”,周圍自然也是嚴密搜查過,而且還少不了糟踐禍害,不過也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都是些鄒縣本城百姓,屬於犯不上動刀,也懶得動刀的那種。
當搜查到一戶人家的時候,這家的男人臉上全是麻點,說是爲流賊做飯,不小心油鍋迸濺,臉上被滾油傷到,坑坑窪窪的破相毀容,家裡幾個親戚都過來照顧看望,誰能想到這時候官軍入城了,這屋子裡的人看起來都是老實巴交的小戶人家,唯唯諾諾的,見到官軍來都是膽戰心驚的樣子,那麻子也是跪在那裡。
看到那麻子的時候,帶路這女人就注意到了,只是讓家丁們把他帶出來,家丁們不耐煩被個女人指使,可也知道輕重,上去就抓人帶人,等抓人的時候,還特意觀察周圍的人有沒有動作,看着沒有什麼反抗動手,就更覺得這女人不靠譜沒有認出。
當時見到這麻子的人也不少,可臉上的麻點都是新傷,血糊糊的看着滲人噁心,誰也不願意多看一眼。
“把你的右手伸出來。”那女人的聲音已經帶着幾分顫抖。
一直唯唯諾諾的麻子,在這個時候才擡頭看了眼,卻沒有把自己的手臂伸出來,可邊上的總兵親衛們卻不耐煩了,兩個人直接上前按住,逼着那麻子擡起了手臂,他右手食指上套着一枚銅環。
這銅環看着是個戒指模樣,但沒什麼名貴材料,就是尋常黃銅打造的指環,因爲年頭久了,已經有些發黑。
“王好賢傳法給你的時候給了你這個指環,你一直覺得這指環爲你逢凶化吉,帶你一步步向上,你一直說這指環是你本命的福星,是神佛賜下來的真傳,是不是?”女人的聲音變得淒厲起來,周圍人面面相覷,那麻子卻顫抖了下。
也就在這個時候,這麻子的幾位“家人”突然要動,他們有的向前,有的向後,可總兵親衛那些人雖不耐煩,可身手高明的很,立刻做出了反應,幾個人直接被打趴在地上,更有一人被直接砍翻,這麼一來,大家覺得這麻子不對勁了。
“徐鴻儒,你弟弟從濟寧給你淘換了一個八寶鑲嵌的白金戒指,讓你換上,你捨不得換,說什麼不忘本是不是?”
話說到這裡,那麻子猛地向前撲來,差點就把押着他的兩個人掙脫,那麻子嘴裡發出低吼,嘶啞着聲音問道:“你是誰的人,誰派你來的,沈智,還是謝明弦,還是誰..”
“徐鴻儒你個千刀萬剮的畜生,我娘被你們這幫賊兵糟踐死,我妹妹被採補禍害,我也被你送人,你當日快活發達的時候,你想不到有今天吧!”看到徐鴻儒氣急敗壞的樣子,指認的那女人興奮無比的大笑起來,可笑着笑着,發現對面的麻子狂怒間苦苦回憶,顯見是想不起來了,這反應讓女人怒不可遏,伸手朝着徐鴻儒的臉上抓過去,邊撲邊喊道:“你們這幫畜生禍害的人家太多,你想不起來了是吧,你想不起來了是吧!”
沒人抓着這女人,徐鴻儒那邊被人架着,當真來不及防備,臉上那油濺的新傷還沒有痊癒,直接又被尖利的指甲劃開幾個口子,疼得大叫顫抖。
事已至此,大家自然知道抓到正主了,幾名總兵親衛上來把女人拉開,去外面喊了壯健的婆娘看着,其他人則是開始搜查,徐鴻儒和身邊的人都是扒光了搜,剛纔他們所在的地方則是挖地三尺。
南京來山東的路引,一百多張金葉子,近千兩碎銀,還有十幾張紙,這上面有南直隸的田莊,也有在雲山行存的銀子,現在雲山行那邊開出的票據,在南直隸江北可以當現銀使用,這些東西都被放在油紙包內,藏在罈子裡埋在地下,除此之外,還有聞香教的各種信物和文書,不過比起錢財來,這些東西就很少,能看得出,當事人也不怎麼在意。
看到這些之後,再用上殘酷手段拷打,再找來俘虜們詢問,很快就是確認了徐鴻儒的真實身份,這的確是好計策,給自己弄一臉毀容破相的麻子,誰也認不出來,趁着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裝作本城百姓潛伏下來,等到一切平定,挖出藏金南下,去江南過太平日子,或者去往別處重新傳教,誰也不知道他們蹤跡。
“..王家傳教二十餘年,朕傳教二十餘年,經營出教衆千萬,一旦起事倡議,理應席捲天下,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這不是朕的過錯,都是下面這些奸邪,不知道做事進取,只知道斂財好色,大好局面壞在你們手上..。”
“..朕是教尊,是彌勒佛祖的化身,理應有八百八十八個天女伺候,朕每一次臨幸,都是大功德..”
徐鴻儒在被抓之後徹底崩潰了,開始時候懊喪懊悔,後來則是變成了狂言囈語,把自己想象成有大法力的神仙,總說再過不久,就會有天兵天將過來救自己,讓自己登上皇位。
曹州總兵楊肇基和山東總兵楊國棟都沒有去審訊,他們只是嚴令部下必須要保證徐鴻儒活着,要活着送到京師,這等要犯肯定要過天牢然後千刀萬剮示衆的,希望這個俘虜能讓他們脫些罪責,山東總兵楊國棟一直走得是魏忠賢的門路,消息比旁人靈通不少,知道朝中有人力主派欽差來山東查辦,可魏公公一干人只說現在大戰進行,不要扯山東文武的後腿,在這個爭執的過程中,山東這邊打的越好,京師那邊就越好騰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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