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芝知道這一次死傷了這麼多人,總是要有人站出來背黑鍋的,而又偏偏是自己帶的兵,被拿去頂罪再合適不過了。畢竟高夢旦堂堂一州知府,吳三桂頂多覺得他辦事能力不強,絕對不會因爲這件事免了他的職。
想到這裡他立刻跪在了地上:“大人,不怪屬下辦事不利,實在是敵人太過狡猾,請大人再給我一百人,我保證這一次絕對會把山上的山賊殺得膽寒。”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別的好辦法,只能求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希望能夠多繳獲點銀子,到時候吳三桂看在銀子的份上能夠饒了他。
高夢旦也知道這件事不好辦,這些兵是他借來的,根本不屬於他管轄,要是把實情報上去,吳三桂一刀砍了謝芝,他可就把府兵這邊得罪透了,以後有個兵災什麼的,第一個倒黴的絕對是他家。
所以他也不能把事情做絕,但是白白損傷了這麼多人,回去之後辦事不佳的名聲是跑不了了,他這輩子可就別想晉升的事情了。
但凡是男人,都有點賭性,兩個人一合計就把這件事定下了,只是今天士氣不足,不能再戰了,只能回到營帳,準備來日再戰。
回去的路上,高夢旦又想起程孝廉對他說山上的山賊並非都是飯桶,把他叫進了自己的營帳之中:“今天你跟我說不要小覷山上的山賊,可是我沒有聽信,導致了有此大敗,遺憾之至。”
程孝廉一臉惶恐的表情:“大人英明神武,實在是山上的山賊太過狡詐,這才讓謝將軍吃了大虧。”
“哼,別說那些好聽的了,明天的戰事你有什麼想法不妨說來聽聽,要是說的有道理,我重重有賞。”
程孝廉聽到這裡眼珠轉了轉:“那山上的山賊有了防備,再想打就不容易了,以奴才看來,不如今天晚上趁他們不備殺進去,反正白天的時候還有五百弟兄沒有打過仗,也算不上疲憊,他們既然親眼看到咱們退兵了,想必也不會防範得太緊。”
高夢旦眼珠轉了轉:“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萬一山上有了準備,可就是個死局,黑夜之中,一旦敗了什麼都擋不住。你不是要誑我的吧?”
程孝廉聽到這裡連忙跪在了地上:“奴才怎麼敢誆騙大人,奴才還仰仗大人幫奴才做了戶籍,從此也好有個正當人的身份活着,不讓子子孫孫世代爲賊!況且老爺還說要奴才跟着你辦事,這可是祖墳上冒青煙都求不來的好事,奴才豬油蒙了心也不會幹出對不起大人的事情來。”
高夢旦聽到這裡放心的點點頭,程孝廉說的沒錯,這種事別人求都求不來,誰還會捨棄這麼好的前途不要,甘心一輩子在山上爲賊呢,想到這裡他咳嗽一聲:“起來吧,我又沒有怪你,怎麼還跪在地上了?出去吧,讓人把謝將軍請過來。”
再說另一邊,王勃看着山上的那些大頭目:“那些官兵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些人咱們又殺不得,不然都有滅頂之災,你們還是趕緊聯繫人從緬甸那邊殺出去避上一陣子,只要人數夠多,也不是沒有可能。”
幾個山賊大頭目可不知道程孝廉那邊談得什麼,只是聽王勃帶回來的消息說,只要在山上按兵不動,官軍承諾先不會動他們。但是今天山上死了這麼多官兵,那些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怕自己這份家業真的保不住了,只能趕緊出去拉人。
要是人少了緬甸那邊也不好突圍,所以他們只好連夜去聯絡其他山寨的山賊。
王勃則是連夜去了程孝廉的寨子:“我說三當家的,這次能成麼?”
楊有財呵呵笑了一聲:“就在剛纔我得到消息,那邊又出兵了。”
王勃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他們殺紅了眼,自然等不到明天了,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又有幾家山寨要倒黴了。”
王勃趕緊回到自己的山寨,他也擔心被人家殺紅了眼,萬一真的殺到了自己的山寨裡,自己寨子可承受不住。
待王勃走了之後,翟嵩鍚看了一眼楊有財:“你小子這瞎話張嘴就來,要是他明天知道了真相,找上山來怎麼辦?”
“這個人殿下十分看重,所以我們得想辦法拉攏他,我又怎麼可能跟他撒謊。”
“你是說?”
“我到現在倒是越來越佩服殿下了,他可比他那爺爺厲害多了。”
“這種話不得亂說。”
“怎麼叫亂說呢,你爹是不是死在他爺爺手裡的?你們這些人,雖然練了幾年的功夫,還是有文人骨子裡那種虛僞。”
再說謝芝帶着沒有參戰的五百人趁着黑摸上了一個寨子,直接砸開了大門,殺了裡面一個措手不及,山上所有的人都得到消息官軍撤兵了,全都準備應付明天的大戰,誰也沒有想到今天官軍會殺上山來。
而且趕上這夥山賊的運氣實在是不怎麼好,他們的大當家的爲了明天大戰有力氣,下令早點休息,官軍衝進營寨的時候,站崗的還在偷偷在牆角眯着,直到人家殺了進來才被驚醒。
然後黑燈瞎火,誰也不知道官軍來了多少人,誰也不知道自己人在哪兒,每支撐一刻鐘的時間,就放棄了抵抗。
官軍的策略當然是不要俘虜,這些人帶回去沒什麼用,還白白糟蹋糧食,全都一刀砍了。然後開始翻箱倒櫃找金銀珠寶。
到算是謝芝運氣不錯,這一次倒是真的在大當家的屋裡找了不少好東西,也算是給他不安的心一點小小的安慰。
那幾個去遊說的山賊本來回到山寨裡全都垂頭喪氣的,山上的山賊一致認爲,就算是官軍要開刀也是這幾個人的事情,誰願意拋家舍業去緬甸?
但是當他們得知官軍連夜殺上山的時候,全都傻住了,這次被衝擊的是一個距離山中心不遠處的山峰,也就是說,官軍的刀子不定那一天就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了。
這些人不明白不敢得罪吳三桂,但是也算是粗通脣亡齒寒的道理,很明白下一次就不見得什麼時候輪到自己的頭上了,於是紛紛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在緬甸搏一搏還能有條活路,在吳三桂面前,沒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