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一段愛情故事

見趙牧肯暫留下來,高遠心中欣喜不已,傻瓜都能看出來趙牧絕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而高遠現在最缺的是什麼?是一個好老師!如果有可能的話,高遠很想從趙牧這裡學上幾手。

趙牧見高遠興奮真情溢於言表,微微一笑,道:“既然要叨擾公子,卻有一件事要先說明白了,以後公子只可稱我爲凌風,趙牧卻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高遠只當趙牧有什麼難言之隱,這麼一個個小小的要求當然要滿足的,當下道:“沒問題,不知凌先生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指教麼?”

趙牧微微搖頭,道:“沒了,只要公子別嫌我這人太過麻煩,那就一切好辦,說實話,知己難求,能得公子教誨,也是我凌風的福分。”

高遠一陣大汗,忙道:“小子我才疏學淺,又是年紀輕輕,怎敢稱教誨二字,先生莫得折煞我了,以後萬萬不可如此提起,免得被人笑話。”

趙牧,或者說是凌風搖了搖頭,臉色一正,道:“學問與年紀有什麼干係,你年紀輕輕,才情卻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我年紀雖大,卻是癡長几歲而已,若論學識我拍馬也難及公子,既如此,當然是公子教誨與我。”

高遠只能尷尬道:“大家只是一起探討而已,探討而已,先生千萬不要太過擡舉與我。”

凌風哈哈一笑,道:“也罷,以後我便與公子時時探討罷了。”

在千金一笑樓有驚無險,高遠雖然險些被一劍封喉,卻也未曾傷了一根毫毛,不過他與麥嫘琰所買的東西在吃飯時放在了飯桌一旁,在離開時在紛亂中也無暇顧及,不過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丟就丟了,也算不得大事。

高遠環顧四周之後,卻發現到了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圍都是低矮的小屋,四下裡一片漆黑,別說找到回家的路,就算是回到千金一笑樓也是力有未逮,高遠無奈之下只能問麥嫘琰道:“我迷路了,你記得回去的路嗎?”

麥嫘琰四下看了看之後,也是一臉茫然道:“不知道,我也不記得路。”

凌風雖然也沒來過這裡,但他的習慣此時卻幫了大忙,凌風曾是個帶兵打仗的人,不管到哪裡,也不管情勢如何危急,只要不是他所熟識的環境,凌風必然會留意記下所走過的路,凌風只是掃視了周圍一眼便道:“跟我來,我先帶你們到千金一笑樓那裡,到時你們應該也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雖然是黑暗之中,但凌風還是能準確的找到來時的路,過不多時便到了千金一笑樓所在的大街之上,遠遠的還能看到亞凱城治安廳的一衆公人,將千金一笑樓圍了個水泄不通,待遠遠的繞過千金一笑樓再次回到大街上之後,路上已不見了什麼行人,高遠想輛馬車代步也是不可得,三人只能一路步行回家,好在所買的一堆大包小包已經丟棄,這時卻也覺得輕鬆。

在千金一笑樓之時,高遠正問起千金一笑樓得名的典故,卻被刺客打斷,這時走在路上閒來無事,高遠便又想起這事來,正好趁着無聊問個清楚,當下道:“凌先生,剛纔說起千金一笑樓還有個典故的,卻不知千金一笑樓因何而得名?”

凌風又被問起千金一笑樓的典故,卻也想起來自己曾在千金一笑樓所立下的海誓山盟,心中一片悽苦,當下慘然一笑,道:“千金一笑樓能有今日之光景,卻是因爲一對戀人之故。咱們東土原本只是一國,當時天下一統,從極南海濱到極北大漠,都是周國一朝之地,百姓過的也是安穩,當年的士子若想出人頭地,便要參加大試,若能在大試中一鳴驚人,高官厚祿卻是唾手可得。

當年極南海濱有一士子家境貧寒,其父母爲求餬口舉家在一大戶人家作傭,便也從小讓這位士子在大戶家伴讀,這位士子家境貧寒,又是寄人籬下,讀書加倍的刻苦用功,到得後來竟是與大戶家的小姐有了戀情。

這位士子與小姐有了戀情之後,很快便被小姐的家人發現,大戶的家主一怒之下將這位士子舉家趕出了家門,並揚言若是敢再與小姐見面,便打斷他的雙腿,士子數次上門欲見小姐,卻俱被亂棍打出,後來士子無奈,爲求出人頭地好配的小姐,便欲上京趕考參與大試,士子東拼西湊籌得一筆錢後,託大戶家裡的僕人給小姐帶話,只說自己要參與大試,如果小姐等得,便請小姐待到他名揚天下之後再來迎娶小姐,若是小姐等不得,就請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便是。

那位小姐也是忠貞不二之人,聽的士子之言後,邊買通了家人,趕在士子臨動身之前,在家僕的幫忙下與士子相約在海邊見了一面,小姐與士子立下了海誓山盟,一個非士子不嫁,一個非士子不娶,小姐欲與士子踐行,卻有身無餘物,便在海邊撿了些貝殼螃蟹之屬烤來吃了,只當是小姐爲士子所踐行的酒宴。

後來士子一路艱辛到得上京之後,卻未到四年一度的大試之日,無奈下便只能在一家名爲知味樓的酒樓裡幫工,好賺得飯資,這知味樓嘛,就是千金一笑樓的前身了。

士子在知味樓幫工的同時不忘用功,那知味樓的老闆也是慧眼識人,知道士子雖然一時窘困,卻非池中之物,待士子很是不薄,並想將女兒嫁給那位士子,那士子一心盡在小姐身上,卻是堅辭不受,待到大試之日,士子果然一鳴驚人中的狀元,立刻便被封爲了高官,留在皇帝身邊聽命。

士子一表人才,又是尚未娶妻,皇帝便想將士子招爲駙馬,哪知士子還是堅辭不從,皇帝失了面子一怒之下便想將士子斬殺,待問過士子爲何不肯迎娶公主之後,才得知士子的一片癡心,皇帝也被士子的癡心所感動,便賜予士子金銀,讓士子衣錦還鄉迎娶小姐去了。

從上京道極南海濱何止萬里之遠,走上一趟便需要半年時光,待士子回家之時,與小姐分別已兩年有餘,待到士子回的家鄉,知道大戶家尋找小姐之時,卻被告知小姐早已失蹤多時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士子得知消息後派人四處尋找也沒有找到小姐的下落,這一找就是好久,知道皇帝下令命士子回京上任,士子才無奈離去。

原來自從士子赴上京參與大試之後,大戶家主爲絕了小姐的念想,便逼着小姐嫁人,哪位小姐雖寧死不從,卻也執拗不過家人,無奈之下小姐便趁夜逃出了家門,躲在了深山之中,大戶家見走了小姐,便派人四處尋找,小姐幾次差點被人找到,知道不能在家鄉久待,便把心一橫,要遠赴上京尋找士子去,可是小姐逃出家門,身上的值錢物件早早便花銷一空,無奈之下小姐便換了男裝,扮作了乞丐,孤身上路去尋找士子去了。

那士子未尋得小姐,終日鬱鬱不樂,而那小姐卻是一路艱辛,你想,那小姐嬌生慣養,獨自行走萬里之路該是何等艱難,一路上數次差點喪命。

士子不知小姐已獨自赴京來尋他,仍舊派人四處尋找小姐的下落,可待得後來卻是風雲突變,天下頃刻間大亂,原本一國四分五裂成了數個小國,一路上到處都在打仗,上京只能困守一隅,勢力大不如以往,士子卻連派人尋找小姐下落也做不到了。

士子在上京苦苦尋找小姐,這一找便是十年,雖然時日已久,士子卻從未放棄,只是天下之大又是戰火四起,想要尋找一人何異大海撈針,久尋未果之下士子也一直未娶,終日鬱鬱不樂,時常到原來幫工的知味樓買醉以解愁腸,有一日他到得知味樓之後,卻見一僕婦操着一口他家鄉的口音,士子見是家鄉之人,便打問起小姐下落,哪知那僕婦一聽之下便是大哭,士子一問才驚知那僕婦卻是當年海誓山盟的小姐。

原來士子久思成疾,變得形銷骨立,容貌與往日大爲不同,雖然是三十許的年輕人,卻變得滿頭白髮如同老翁一般,而那小姐一路艱辛,有人煙便要飯,沒有人煙便採擷野果充飢,十年之久早已變的面目全非,留的命在便是不錯。

小姐一路上打聽士子的的名號,人家一見她一個乞丐卻問起當朝宰相紛紛罵他是個瘋子,到得後來小姐好不容易到得上京之後卻患上了大病,差點倒斃與街邊,說來也是有緣,知味樓的老闆出門見她可憐,便命人將她就了回去,待小姐病好之後,便在知味樓裡做些雜物,只是小姐再也不敢再提起當朝宰相之名,生怕又被人辱罵踢打。也是老天有眼,小姐在知味樓待不多日,卻正好遇見了前來買醉的士子,二人這才得見。

小姐與士子重逢之後,不由便在酒樓內抱頭痛哭,酒樓裡衆人見當朝宰相與一個僕婦抱頭痛哭,紛紛驚異不已,待打問過後才知這可歌可泣的一段愛戀,不由紛紛爲之心傷,陪着二人落淚。

小姐一路受盡了磨難,長時間的風吹日曬,飽經滄桑之下當年如花似玉的一個美人卻變得枯瘦幹小,身上到處是傷痕累累,不過士子卻不以爲意,待找到小姐第二天便與之成婚。

待二人終於成親後,時間過的久了,小姐經過了初時的喜樂之後,卻是變的終日悶悶不樂,士子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幾次逼問後才得知小姐是想念家鄉父老,所以才悶悶不樂,士子得知後,心疼小姐所受之苦,又感念當年的苦楚,卻是想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滿足小姐的願望,此時天下已分成了數國,士子以宰相之尊想要回家卻是不可能,而把小姐家人接來也是難如登天,士子有心帶小姐回到家鄉,卻也是無法可想。

士子知道小姐自離家出走之後,一路乞討纔到了上京,這十年間就沒吃過飽飯,便是夢中也時常想起那日與士子踐行時所吃的貝殼螃蟹,只覺那便是天下的美味,爲了讓小姐能稍解思鄉之愁,士子便想讓小姐吃上家鄉的海鮮,可是上京距極南海濱萬里之外,如何找得到海鮮。

這時士子與小姐時常去對二人都有大恩的知味樓用飯,士子與知味樓的老闆說起想要吃上一頓海鮮而不可得後,卻被老闆告知如今諸國之間雖然戰火紛擾,但私下裡卻有走私的販子往來於諸國之間,只是士子在朝堂之上不曾得知罷了。

這些走私販子神通廣大,什麼也能弄來,在極南海濱極爲常見的海鮮當然也不在話下,只是這海鮮雖然極是易得,但想運到上京卻是難如登天,海鮮都是鮮活之屬,帶走上半年早爛的的連泥都不剩了,不過若是請走私販子用空艇運來的話,卻是半個月便能從極南海濱到達上京,將海鮮養在海水之內,半個月的時間應該能活。

士子一聽之下,當即便決定請老闆代勞找到走私販子運一批海鮮過來,不過說起來容易,請奴隸販子用到的錢財卻是筆巨資,好在士子爲官雖然清廉,卻也積攢下了一些財物,士子幾近傾家蕩產才湊夠所需的錢財後,便讓人從萬里之外空運了一些海鮮過來。

運的海鮮後,士子便請了三五好友和老闆一家,就由小姐親自下廚,將小姐當年於士子踐行時的海鮮烤制了出來,小姐看着熟悉的海鮮,想起這些年所受的苦楚與今日的甜蜜,痛哭一場後卻是破涕爲笑,士子爲了博愛人一笑,不惜散盡家財,卻是終於達到了目的。

士子這一頓飯整整花費了千金之巨,世人皆不知當朝宰相爲何肯爲了一頓飯而花上千金,朝野俱是大譁,只道士子貪腐無度,才行下這奢豪之舉,紛紛在皇帝面前上言宰相無度,待士子將這頓飯的來龍去脈一一說清之後,後來查出士子確實清廉,待一頓飯後幾近散盡家產,皇帝與百官盡皆震動,皇帝更是傳令天下告知世人此事,由此世人也爲之恍然。

士子與小姐只是讓世人爲之感慨,皆道士子這頓飯雖花費千金,卻也值得,有好事之人便道此乃千金爲博佳人一笑,而做出了這頓花費千金知味樓也是名聲大噪,天下之人不稱其本名而皆稱之爲千金一笑樓,到得後來,知味樓的老闆乾脆請士子寫了千金一笑樓的招牌換了上去,正式改名千金一笑樓。而以後千金一笑樓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待得時局平穩之後更是把分店開遍了東土大陸,甚至現在連聖光大陸上也有幾家分店,能做到今日之勢,也是當初那位老闆的善舉所帶來的結果。

而千金一笑樓在東土更成了熱戀中少男少女定情的好去處,在千金一笑樓裡立下海誓山盟的戀人不知凡幾。”

千金一笑樓的典故甚長,過的許久凌風才說完,這時高遠與麥嫘琰都沉浸在那位士子與小姐的故事之中,高遠心中感動,擡頭看向麥嫘琰,卻見麥嫘琰也正看向自己,一雙妙目水光晶瑩,卻是要落下淚來。

凌風悠然一聲長嘆,對高遠道:“你在千金一笑樓中所說可算得誓言,以後還望你不會負了這位姑娘。”

麥嫘琰聽的凌風的話,臉上一紅便低下頭來,在低頭的一瞬間,高遠分明看見兩滴淚水從麥嫘琰臉上滑過。

高遠用力的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心裡只是暗暗發誓道:“麥嫘琰,此生我必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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