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巨鯨王沒有對六大強者中的任何一人出手。
鯨王的攻擊目標是,地面上的華瀾庭三人!
一道粗大厚重以極的水柱從其嘴裡噴發出來,筆直垂落,如空中巨棍直搗地面,速度極快。
修爲差距太大,華瀾庭、林弦驚和邵楓被氣息鎖定,一動不能動,眼睜睜看着水柱砸了下來。
陳履安被河上大師絆住,距離又遠,情急之下,刻舟求劍脫手飛出,追打水柱,卻眼見截不住水柱的下落。
正在低空鏖戰的雲軼奇見勢不對,心憂愛徒,化作一道流光急墜,趕在水柱落地之前擋在了下方,“尺短寸長”時空干擾術放了出去。
水柱扭曲變形,閃爍了三下,轟然分裂碎開,而云軼奇被撞擊得以比趕來時更快的速度摔到了地面上,渾身軟塌,負傷倒地。
“師父!”華瀾庭驚叫一聲,跑過去扶起雲軼奇。
而這只是第一擊,巨鯨王龐大的身軀化爲人形,如一枚靈力彈相仿彈射了下來。
華瀾庭急火攻心,已經不管不顧了,放下雲軼奇,丹田靈力急速運轉三個周天,雙手一分。
他在前幾天被衆人羣毆時,雲軼奇指導他將“撇捺人生”和“道光一擊”共用,這次兩相結合後向上打去。
在他身旁的林弦驚和邵楓明知不敵,但此刻無法可想,兩人也是全力出手。
林弦驚掐訣施法:“龍戰於野,其血玄黃。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陣啓!”他的龍形戰陣也融入“道光一擊”之中,呼嘯上行。
邵楓右眼光芒閃耀,“六曉靈瞳”瞳術之光緊隨其後。
三人各自的最強術法疊加一處,即便是蚍蜉撼樹,也要撼上一撼。
但這次巨鯨王的目標並不是他們三人,鯨王直衝而下的身形直奔着陳履安祭出追打水柱的“刻舟求劍”而去。
攻擊華瀾庭三人根本就是個幌子,乃是聲東擊西之計,巨鯨王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早在大水漫灌那日,巨鯨王就看中了陳履安的這口劍,簡直是垂涎三尺。
很多獸妖海族都不愛使用兵器,巨鯨王這種萬多年成精的大能更是願意依靠肉身之力和天賦神通作戰,但巨鯨王在海中的敵手也不少,爲了爭奪地盤和資源也經常發生族羣之戰,海獸自然增長的修爲進境提升極慢,於是巨鯨王把主意打到了人類修士的武器上。
巨鯨王已至瑤池境中階,能讓它看在眼裡的法寶武器可不多,海獸長時間進入陸地實力會打折扣,到大陸上明搶暗奪同階高手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刻舟求劍威能了得,陳履安都還不能完全發揮其效,兼之此劍的屬性與其相符,附帶的功能也爲鯨王所喜,所以它起了覬覦之心。
巨鯨王的子孫多不勝數,和刻舟求劍相比,一個鐘愛的子嗣之隕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巨鯨王回去後思之再三,決定提前潛入尋找奪寶的機會。
今晚良機等到,從陳履安手裡硬奪難免要付出些代價,於是巨鯨王虛晃一槍,而後凌空而下,在半空中截住了陳履安甩出的刻舟求劍。
陳履安已經現出法身,雲水青山瓶浮在身邊提防河上大師,自己全身心操控刻舟求劍擺脫巨鯨王的鎖拿。
刻舟求劍在空中游魚般切削閃爍,每出一劍,冷峭的劍氣卻奇妙地接連在巨鯨王的上下四周出現,無跡可尋,如被數人圍攻。
巨鯨王的人形身體承受了不小的壓力,它全身鼓脹,硬受劍氣的侵襲,同時雙手連抓,強取寶劍。
眼花繚亂的數次爭奪過後,巨鯨王憑修爲優勢一把握住了劍柄,壓制了劍身劍氣和劍靈的掙扎,搶到了刻舟求劍。
就在此時,華瀾庭三人的聯手一擊到了,在巨鯨王聚精會神對付刻舟求劍並剛到手的時候趁虛而入。
巨鯨王只微哼了一聲,渾沒理會,自顧自手撫斑斕的古劍欣賞,一邊運力剔除了陳履安在劍上留下的印記。
巨鯨王出現、法劍易主的這短暫時間裡,河上大師和林風致見機雙雙逃遁,已然走得不見蹤影,高雄和吉隆聚到了陳履安身邊,警惕地看着巨鯨王。
陳履安失了法劍,心裡雖痛惜,嘴裡仍沉聲問道:“鯨王好手段,好算計,今日這劍就送了與你。但事情估計你也聽到看到了,河上大師和林風致潛逃,貴子嗣的事情另有隱情,如今斷了線索,難道也就此作罷了嗎?”
巨鯨王略一沉吟盤算,打了個哈哈道:“承情承情。能挑動兩名玄珠強者的必非尋常之人,背後應有不可告人的黑手和內幕,另外鬼魔宗主鬼神驚也逃不了干係,本王自會追查下去,不勞費心。”
“今日之事,到此爲止,本王去也。”
說着流光一閃,化作一道長虹划向遠處的大海。
巨鯨王沒有繼續糾纏,就這麼走了。
不是說巨鯨王是個好說話好商量的人,而是它也有自己的思量。
其一,鯨王得了刻舟求劍,心情大好,它子嗣的事情本就被放在了次要的位置,查不查看以後的心情了,再說冤有頭債有主,眼前的陳履安和高雄、吉隆都既不是主謀也不是從犯。
其二,陳履安不是它的對手,但陳履安在明白了鯨王志在奪劍的意圖後,最後一刻是放了手的,這等於把刻舟求劍讓給了鯨王。否則的話,如其拼命護持,再加上高雄和吉隆從旁協助,費一番手腳不說,還要徹底和自在萬象門交惡。
其三,陸上修真門派一般和海底水族井水不犯河水,鯨王本不覺得和自在萬象門交惡有什麼大不了的,但華瀾庭三人那一擊,讓他臨時改變了看法。
別人瞧不出來,只有鯨王自己在法劍到手撫摸的時候,知道自己左手背上有一道小小細細的血口,那是華瀾庭、林弦驚和邵楓合力一擊造成的。
傷勢微不足道,意念一起就馬上自動癒合了,這還是鯨王爲了搶奪法劍才讓三人鑽了空子,不然哪裡破得開它的防禦圈子。
不管有什麼理由,巨鯨王在心裡是驚訝的,三個溫養境的小輩能做到這種程度,是很稀奇很難得的。
況且,“道光一擊”中蘊含的虛無仙意、“龍形戰陣”猶如實質的霸氣、“六曉靈瞳”的破防穿透力,強度上雖然對它來說微弱的很,在境界層次上卻不容小覷。
這三個孩子,假以時日,成就不可限量!
此時順手殺了也就殺了,但其中兩人是萬象門的人,能培養出這樣天才弟子的宗門是值得它忌憚的,若非必要,不宜結下死仇。
這樣想着,巨鯨王才交代了幾句後退走。
巨鯨王肯走,大家是求之不得。
高雄和吉隆各自回去向上面報告情況。
陳履安等回到了法華寺,雲軼奇的傷勢並無大礙,河上大師的事情自有了然大師向佛門稟告和處理。
這次連累了陳履安丟了刻舟求劍,聊起這事時,陳履安長老卻看得很開,不甚在意,說貪戀依靠外物本就對他的修行有所妨礙,自己一直不捨,今日這樣一來說不定是好事,能逼迫促使他停滯不前的修爲早日突破。
萬象門衆人小住幾日後,就返回了殊玄仙洲。
他們沒有直接回山,而是先轉道去了仙洲東南部,萬醍醐和謝三娘曾有遺言,請他們照看兩人的侄子,兩夫妻捨命維護大家,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其最後的心願。
萬謝夫婦在嶺南一帶的名望很高,兩人去往華言神域後,其侄子萬安被交好的幾個門派勢力照應着,但是事有不湊巧,萬安不久前閒極無聊,和幾個朋友一起去了中央厚土大陸游歷。
此事只得暫時放一放,衆人於是迴轉了夢筆生花山。
回到門中,大家發現山裡六十代弟子們的活動區域內空空蕩蕩,弟子數量不足總數的一半,問過以後,才知是同門們被分期分批輪流派出去或交流或歷練。
華瀾庭他們留在了山中修煉。
山中無歲月,一晃兒又是快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外出的弟子們陸續迴歸,華瀾庭這些人儘管出山的次數算多的,悶了小一年,心裡也開始活泛起來,靜極思動了。
但是要下山總需要有理由和名目,華瀾庭和林弦驚、易流年、諸葛昀幾個聚在一起絞盡腦汁商量了一次,後來又去到各自相熟的長輩們那裡打聽了一番消息,終於讓他們找到了藉口。
第一個藉口,是要尋找萬醍醐的侄子帶回山裡。
萬謝兩人因大家而亡,可說是對他們恩重如山,臨終前的這個願望是必須要達成的。
第二個藉口是關於河上大師和林風致的。
輾轉傳回的消息是,這兩人在逃離後,南方華言神域佛門數次派出高手追緝,但均被兩人逃走或反殺。
最新的情報是棲霞寺凌煙閣樹大師被請出來擒拿佛門叛徒,這一叛僧一鬼魔聞訊後逃往了中央厚土大陸,並分別託庇於兩個勢力龐大的邪宗異教。
這事與他們有牽連,若是能幫上手並破解謎團、找出幕後原因與唆使之人,也是了卻了一段因果。
最後一個藉口說起來就有些牽強了,華瀾庭他們已經和西方妙高聖地接觸過,也去過了北方太初魔原和南方華言神域,只剩下中央厚土大陸還沒有踏足,很想去這塊另有獨特之處的土地走上一遭。
主持日常事務的周翕長老等人接到申請進行了商議後,最終同意再組一個團隊前往中央厚土大陸一行,不過要等到盛夏時才啓程。
有了確定的答覆,華瀾庭等人安下心來,等待夏天的到來。
這期間,華瀾庭在修煉上遇到了瓶頸,他如今已經面臨衝擊七星北斗境的關口,但最近數月來,無論如何努力,卻毫無進境。
這,讓一直以來在修煉上總體平順的他,十分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