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凌霄寶殿內,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端坐在寶座之上,大殿之內卻空無一人,良久,他站起身來,震開袖袍,其中有萬道光芒飛出,懸停在大殿之內,盡是封神法寶。
封神榜上的三百五十六位正神乃是陰神,其手中的法寶只是仿品,真寶大部分在玉帝手中,少部分被聖人收去,全部被設下禁制,沒有聖人的首肯,不得輕動。
聖人退世,其留下的禁制仍在,不過這些禁制只是示警作用,即使不破除,也一樣可以使用,只是聖人在時,誰也不敢逾越,可如今,卻是玉帝說了算了。
失去了封神榜與祖龍陽氣,玉帝失去了最大的底牌,他又被瑤池炸傷,實在沒有什麼可打的牌了。其實天庭除了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與周天星斗大陣,最大的底牌還是各層天的神仙,只是王母站在了玉帝的對面,有多少能忠於他玉帝的真不好說,畢竟,這麼多年,玉帝表現出來的都是懼內的形象。
玉帝盯着上萬件的大大小小的寶物陷入了沉思,沒過多久,凌霄寶殿的大門被打開,王母走在最前面,她身後跟着後準及平妖會的衆人,而那些各層天的神仙卻一個不在。
“你來了!”玉帝把目光轉向王母,平靜的打了聲招呼,似乎早料到了她的到來。
王母瞥了眼懸浮在大殿各處的法寶,點了點頭,道:“你已經不適合當天帝,你的貪念起來了。”
玉帝也點了點頭,無悲無喜的道:“可惜你不是道主,說了不算。”頓了一下,他又道:“不過,這恐怕也是老師的意思,還有什麼能逃出他的算計呢?”
王母一愣,不知道玉帝是何打算,她能感到自己真的在老師的算計中,不過她對此不但不反感,反而很是高興。
玉帝忽然嘿嘿笑道:“這天地本就是大道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都在大道的算計之中,連聖人都超脫不了,何況你我。不過,嘿嘿!似乎有人逃了出去。”
王母眉頭一皺,升起不妙之感,不再跟着玉帝的節奏,只問道:“你到底退不退位?”
“朕乃是天帝!便是鴻鈞,想要朕退位,也得聚集七聖,做做樣子,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逼朕退位!”玉帝猛然站起身來,威勢頓起。
“大膽!”王母柳眉倒豎,並不是因爲玉帝瞧不起她,而是因爲玉帝竟然敢直呼老師的名字。
“大膽?哈哈哈哈哈!”玉帝展開雙臂,仰天狂笑,道:“就讓你看看朕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話音未落,不但是王母,便是平妖會的衆人都覺得不妙。果然,只見殿內的上萬件寶物放出神光,竟然要一起自爆。
“凝!啊!”古飛起神念欲奪取法寶的控制權,卻發現一股強大的神識把他的意念推了出去,並狠狠的刺了一下,疼得他大叫出聲來。
“只有這些麼?”王母似乎並沒把萬餘的法寶放在眼裡,只牢牢的盯住玉帝,想看穿他的底牌。
玉帝哈哈狂笑,道:“果然還是你瞭解我!”說着,他祭出了一刀一盾,懸浮在了眼前。
盾如蒼穹,藍光晶瑩,刀似大地,紅芒厚重。
“這是什麼寶物?”王母並不識得此寶,心中大凜,防備着玉帝。
“刀名黃泉,盾叫碧落,乃是此紀元的一線生機。”玉帝輕輕點着眼前的二寶,絲毫不怕告訴王母底細。
“一線生機?”王母臉色大變,她知道老師鴻鈞雖合了大道,卻只有四十九條,而逃脫的那條,便是一線生機。
“竟然在你手裡?”王母臉色升起潮紅,盯着那紅刀藍盾,露出勢在必得之勢。
“呵呵,也是剛剛得到,有人不願看到大道一統,想借朕的手扭曲天地之道!”玉帝似乎沒看到王母的蠢蠢欲動,自顧自的說道。
“什麼意思?”王母不明白玉帝的意圖,卻決定不再耽擱,腳下猛然發力,向着玉帝衝去。
玉帝嘿嘿笑着,屈指彈出,那一刀一盾分化上萬,射入將要爆裂的上萬寶物中。
王母一愣,去勢卻不減反增,更加迅速的衝向玉帝,她覺得只要把玉帝拿下,任他如何算計都沒用。
玉帝見到王母攻來,嘿嘿一笑,不但不退,反而迎了上去。
“你到底有什麼底牌?”王母左手做爪,抓向玉帝的脖子,她不知道玉帝明知近戰不是自己的對手,卻爲何不退反迎。
“哈哈哈哈哈!”玉帝目中透出瘋狂,微微側頭,脖子避過了王母的手爪,不顧肩胛被狠狠抓住,伸出雙臂,猛然抱住了王母,狂笑道:“我們做夫妻這麼多年,還沒如此親密過呢。哈哈哈哈!”
王母被玉帝抱住,又羞又怒,正要奮力掙開,玉帝卻柔聲道:“回兒,和我一起回去吧。”
未等王母反應,玉帝竟然自爆了元神,無數年的修爲集中爆發,便是強如王母,也無法抵抗,整個身體都被猛然爆發的靈力衝得龜裂如網。
“不好!快跑!”平妖會衆人見勢不對,便要退出凌霄寶殿,而此時從古飛身中飄出一片枯黃的柳葉,瞬間包裹住還未完全爆開的玉帝。
“不!”玉帝似乎知道柳葉的來歷,半個身子都消失了的他怒吼一聲,不顧自己的傷勢,一口氣吹向殿中即將爆發的法寶。
枯黃的柳葉包裹住玉帝后反而升起了綠意,只一個呼吸,就變得翠綠欲滴,而後稍稍一轉,便帶着玉帝不見了蹤影。
“啊!”王母這時才感覺到了疼痛,抱着身子蹲了下來,後準從後面上來,取出九日天羅,蓋在了衣物殘破不堪的王母身上。
那萬餘的法寶被玉帝吹動,只一個瞬間便消失在殿內,不知了去處。
“到底是怎麼回事?和你說的不太一樣啊?”後準看着渾身佈滿裂紋的王母,皺眉問道。
“呵呵!”王母努力的壓制住身體暴亂的靈力,咬着牙齒道:“他想要扭曲大道,竟然把一線生機爆散於三界之中,從此以後,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不再是空話。藉着一線生機,三界萬物,皆能跳出大道之外,不再受其左右,甚至反過來影響扭曲大道。不過還好,只要我沒死,就能找到那一線生機,使大道歸位。”
似乎壓制住了暴走的靈氣,王母臉上的裂紋漸漸恢復,她望向後準,道:“你答應我的事,還記得吧?”
後準略一猶豫,點了點頭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就這樣,在平妖會衆人以爲有去無回的伐天之戰,在王母的參與下,竟然以這種平淡的方式收尾。一天後,王母召集了三十六天天主,宣佈後準暫領玉帝之位,而平妖會的衆人也得到赦免。
後準繼位天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再次封天,並召回了人世間各路神仙,下達了“人世由人治”的天諭。平妖會的衆人也在散會後返回了平妖會。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平妖會的衆人回到鬼往山,便發現鬼王山被摧毀的山林再次鬱鬱蔥蔥,並且因爲受到軒轅藺靈氣的影響,長得更加的高大茂密,非一般人能穿越。此後的日子,平妖會再不像以往那般高調,而是悄然在人世間降妖除魔,收徒納士,也再沒有惹下什麼麻煩。
人間三年後,軒轅藺與古飛結爲夫妻,併產下一子。新任天帝后準甚至爲此悄然下凡,祝賀義兄喜得貴子。
古飛以目不識丁爲由,請後準給兒子起名,後準想了想,道:“羿善射,奡盪舟。便叫古奡吧。”
古飛甚是得意,舉起兒子大叫:“古奡!”
又過了三年,在古奡三歲之時,天庭傳下詔令,令古飛與軒轅藺趕往天庭,與天帝商議平妖樹道之事。
古飛與軒轅藺商議後,便把古奡寄託給了水蝶,並安排垚童與屏旖護佑在身側。
古飛二人一去不歸,等了兩年,水蝶便耐不住性子,獨自上天,也是一去未歸。
清風明月察覺到不對,安排垚童、綠旖和花襲人帶着古奡離開了鬼王山,不知了去向。
在古奡離去一年後,天庭又有一道旨意發下,乃是軒轅藺與後準共同署名,平妖會衆人接旨後,盡數趕往了天庭。此後,再無音信。
又過了三年,算一算,不知在何處的古奡已經有九歲,曾經的平妖會駐地鬼王山已被遮掩在了鬱鬱蔥蔥的山林之中,曾經佈滿三界的神蹟仙蹤也消失殆盡。
在不知何處的雲端之上,一位不知生在何時何處,卻不在天庭之內的仙人負手而立。風中的白髮肆意飛舞,總難以掩藏那憐世憂人的面龐。
“一年之計,莫如樹谷;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終身之計,莫如樹人。”
雲,隨風轉眼千萬裡,仙人恍若不覺,唯有雙眼迷離,望盡了人間的生老病死,前塵後世。
當今世道,一人爲己私之利,反咬救命之人。執法之官,貪污受賄,知法犯法,認利不認理。這二人所作所爲,看似僅害的那行善之人家破人亡,冤無可伸,實則卻驚得世人自此以後杯弓蛇影,望善而止步,敗壞了仁道。
一人以惡爲美,以放浪炫耀,以異衆自誇,以不已笑人。同流者比比皆是,異己者則喚衆而攻之。
一人振臂高呼,人人平等,只見官欺民,長欺幼,男欺女,強欺弱,爲老不恭,爲幼不敬,只一句:人人平等。
一人明知是黑,卻道是白,衆人明知是己,卻道是人,黑白可顛倒,日月可換。
茫茫紅塵,芸芸衆生,一事一疑,是也疑,非也疑,不是不非更疑。不信人,不信已,不信天,不信道。
不知過了多久,仙人彷彿追上了先前的話語,嘆息道:“末法之世,何人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