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甄家莊,大袀緊張地嚥了口唾沫,感覺自己緊張得雙腿都有些發抖。這是他第一次接地誅令,他接到的地誅令就是讓他前往甄家莊,誅殺吃人的百年蛇jīng,爲此他趕了十多天的路才找到這裡。
走過村口的槐樹,大袀便放慢了腳步,一路留意兩旁的屋頂牆院,妖jīng善能變化隱藏,特別是蛇jīng,有時整個身體緊貼屋檐,有時藏在牆角,能把身子隱藏得和磚瓦的顏sè一樣,專等有人路過就趁機吐出毒氣,然後在人昏倒後吸乾jīng血。這樣人死後並無異狀,很多時候村民百姓都不會注意。
莊子不大,只有百十來戶人家,大袀繞了一圈,手心已經緊張得滲出了冷汗,有些村民注意到大袀,在遠處指指點點,大袀見了也未在意,他最怕蛇jīng發現自己的身份隱藏起來,他知自己法力低微,必須在妖jīng注意到自己前找到對方。
大袀繞着莊子走了兩圈,始終沒見到蛇jīng出沒的跡象,他忽然想到,要是時rì一長,妖jīng已經吸夠了人的jīng氣,它多半會附上了人身,那可壞了。
大袀不由得站住了,心中盤算起來,臉sèyīn晴不定,又急急地打量起莊內的村民。如果蛇jīng附上人身,那人多半看起來會有些不正常。
大袀走到莊子正中,這時只聽得一老漢遠遠地大喊道:“就是他,抓住他。”
有人拼命敲打銅鑼,哐哐哐一陣亂響,把大袀嚇了一跳。只見幾個壯漢向大袀飛奔了過來,還有不少村民拿着鍬鎬鐮刀從家中衝了出來,轉眼間就把大袀圍在了當中。老漢走進人羣,指着大袀道:“就是他,在咱們村裡轉悠半天了,賊眉鼠眼地,眼珠子挨家挨戶地亂瞟。”
大袀一愣,纔想起自己才進村的時候,這個老頭就在村口盯了自己半天。大袀連忙道:“老人家,我可沒做什麼壞事,你可不能誣賴好人。”
一個大嬸突然拍大腿哭道:“天殺的,前幾天也有個後生在村口轉悠,結果我那個小外孫就丟了,都是你們這些人販子害人。”
衆人立時羣情激憤,紛紛喊道:“可不能讓他跑了,抓起來抓起來。”
大袀連忙大喊道:“我不是壞人,你們別冤枉好人。”
幾個青年後生圍住大袀就一頓拳腳,隨後不由分說,找到繩子就捆了個結實。大袀只聽得一個醜婦道:“李家的媳婦多可憐啊,孩子丟了,自個兒也瘋了,那是多好的人啊。”
“是啊。”有人指着大袀鼻子罵道:“還有張順家小子也丟了,你這偷小孩的賊就該千刀萬剮。”
大袀被數人連推帶打,一些婆娘越說越氣,指着大袀邊罵邊吐口水。大袀氣得連聲大叫道:“你們可別冤枉人,我可不是人販子。”
連捱了不少拳腳,大袀被衆人推進一個大院,鎖進了一間柴房。過了半個時辰,來了幾個年長的老者,幾人亂審問了一番,你一句我一句地都道:“咱們甄家莊從來沒有外人來,你來到我們這裡,我們村一連丟了七八個小孩,你說不是你就行啦?咱們甄家莊的孩子就白丟了?”
大袀怒罵道:“你們這些粗野村夫,不分青紅皁白,你們丟孩子怎麼能賴在我的頭上。”
這些村民找不到證據,只破口大罵,最後決定先把大袀關在柴房,命兩個青壯族人輪流看守。
折騰了大半天,已是天sè見晚,大袀着實捱了好幾下拳腳,又一直被捆住了手腳,身上又痛又累,兼之半rì未曾進食更又餓又渴,他心中卻想着除妖之事,心亂如麻。
眼見夜漸漸深了,外面的看守離去了一個,另一個也靠在門框上昏昏yù睡。見沒人注意自己,大袀把雙手舉到嘴邊,凝起心神,聚集法力,用力緩緩吹去,眼看着繩索漸漸地就被悄無聲息地吹斷了。
大袀解開繩索,活動了下手腳,又取下綁在大腿外側的短劍。他本來背了個包裹,也被村民搶了去,好在最重要的東西還在身上。這柄短劍又薄又窄,劍身灰暗,看起來實在寒酸,可這把劍卻是他爲了除妖特意請人打造的,因爲裡面熔進了幾顆晶鐵,足耗去了他全部的積蓄,一百多兩黃金。熔進了晶鐵,這把短劍已經不同於凡物,乃是除妖降魔的法器。
大袀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盤膝坐好,把短劍橫在膝上,雙手掐訣,入靜冥想。過了片刻,短劍忽然緩緩懸空浮起,劍身更漸漸放出光澤,又過了片刻,短劍發出一聲低鳴,劍身光芒大放又快速內斂,最後整個短劍籠罩上一層光暈。大袀停下冥想,又把短劍小心地裹在腿上。
這時,夜已經深了,大袀就要休息一會,忽然聽到外面傳來沙沙的聲音。聲音很輕,普通人很難聽見,從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人在行走,可和人的腳步聲又大爲不同。大袀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從縫隙向外張望,只見一個年輕的女子正慢慢向這裡走來。
只看了一眼,大袀就覺得奇怪,那個女子穿着拖地的長裙,雖然看不見雙腿,可走起路來似乎在扭來扭去,極爲彆扭。眼看女子越走越近,向窗戶走了過來,大袀連忙閃身靠在牆後。又過片刻,女子走到了窗邊,一個黑影映在窗戶上,似乎在向裡面張望,大袀忽然間臉sè變得極爲蒼白。
妖氣,大袀感覺到一股妖氣,好重的妖氣。大袀屏住呼吸,收斂住心神,只覺得自己抖得厲害,心跳成了一團。
女子終於離開了窗子,大袀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傾聽着外面的動靜。這時看守柴房的青年突然醒了,大袀聽到那個男子驚訝地叫了一聲,男子又叫道:“哎呀,嚇我一跳,是環兒姑娘啊。”
女子輕聲嗯了一聲。青年隨口問道:“環兒姑娘怎麼有空到這兒來啊。”
女子的聲音很輕,有些沙啞:“二宣哥啊,我從李家嫂子哪回來,順便走了過來。”
二宣憨厚地笑了兩聲,不知再說什麼。過了片刻,二宣又問道:“環兒姑娘又做魚了啊,有腥氣。”
女子:“你說我身上有腥氣?”
二宣連忙道:“不是,不是,只是有一丁點兒。”
大袀心中一動,那可不是什麼魚腥氣,一定是妖jīng身上的血腥氣。
這時二宣支支吾吾地又調笑道:“其實環兒你身上好聞的很。”
女子沒再多說,過了一會,二宣有些失望地說:“環兒姑娘,你回去了啊。”
耳聽得沙沙的聲音漸漸走遠,大袀走到門後向外張望,那女子已走的遠了,叫二宣的青年依舊癡癡地望着女子的背影,眼中冒出炙熱的目光。
大袀看在眼裡,突然想到了什麼,低聲說道:“環兒姑娘很漂亮呢。”
二宣隨口癡癡地說道:“她是村裡最漂亮的。”
大袀說道:“你很喜歡她吧。”
二宣嗯了一聲,大袀又道:“可是環兒姑娘好像不怎麼在乎你呢。”
二宣這時才反應了過來,罵道:“你給老子老實呆着,這關你什麼事,你這個鳥賊人。”
大袀悠悠地道:“其實我有辦法讓環兒姑娘喜歡上你。”
大袀說着走了回去,靠在牆角,二宣又兀自咒罵了幾句。耳聽得門外二宣不時地哀聲嘆氣,大袀故意嘀咕道:“真是個漂亮的姑娘,誰能娶到真是福氣啊。”
過了片刻,二宣突然隔着門縫問道:“嗨,那誰,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我?”
大袀故意漫不經心地說道:“這還用說嗎,其實我掐指一算就算出來了,她一定喜歡別人,我沒說錯吧。”
二宣問道:“她好像更喜歡南街的枸子哥,你怎麼知道的?”
大袀暗笑,愛慕中的男女大都多疑,覺得對方對自己有意思,或者懷疑心上人喜歡別人都再正常不過。大袀拉長聲音,愛理不理地說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其實是一個算命的先生,我掐指一算就算出來了。而且我還能讓她喜歡上你,你不信就算了。”
二宣哦了一聲,又急忙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是算命先生?”
大袀故意怒道:“我本來好好地看風水,結果被你們又打又罵,還把我關在這裡。不說了,我要睡覺了。”
二宣嘟囔了兩句,見大袀真的似乎躺下了,他急忙哀求道:“先生,先生,你說你能讓環兒姑娘喜歡上我,真的嗎?”
大袀冷哼道:“這有何難,我可是有道行的,你看好了。”
說着大袀走到門口,伸指做劍,運起法力,豎起的兩根手指上忽然現出一團火氣,火氣啪地散去,化作點點熒光飄散。二宣一隻眼睛趴在門縫上看得清楚,早忘了大袀應該被捆住手腳的事,只求道:“先生,先生,您真是高人,求求你教我讓環兒喜歡我的法子,求求您。”
大袀故作不滿地道:“那還不簡單,可是我爲什麼幫你,我被你們冤枉,還捱了一頓好打。”
二宣有些羞愧地道:“先生,先生,等天一亮我就找三叔公說去,您是個高人,絕不是壞人。”
大袀點頭道:“那好吧,看你小子這麼善良,我就教你一個法子。”
二宣大喜,一個勁稱謝。大袀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我可有言在先,你可不能拿着我給你的寶貝去做壞事。”
二宣聽了心中再無懷疑,一個勁道:“先生,那怎麼會呢,俺可是好人,就是打死俺俺也不肯害人的。”
“那就好。”大袀又故作神秘地道:“還有你一定按照我說的去做,要不然不靈了,可別怪我。”
二宣又一個勁答應。大袀就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鄭重其事地說道:“這裡是我煉製的靈藥,一會你找一大罐酒水,把靈藥倒進去化開,然後你把酒灑在自己身上一些,你再找個機會把剩下的酒水全灑在你喜歡的人身上。最後待我施法,你們的姻緣就被我訂在了一起,她早晚有一天會嫁給你了。”
二宣滿心歡喜地應了,兩人好不容易把瓷瓶從門縫遞出去,二宣重複了一邊大袀的囑咐,沒走出幾步,又急急地走了回來,問道:“先生,我怎麼把酒灑她身上?”
大袀笑道:“這還不容易,你找到她家,就說給她送點東西,然後你假裝沒拿穩,把罐子裡的酒都倒在她身上不就行了。要不,你想法讓她喝下去效果更好。”
見二宣面有難sè,大袀囑咐道:“你可想清楚了,這可關係到你們的姻緣,記住了,你自己身上少灑點,剩下的灑在她身上越多越好。要是你做的沒弄錯,嘿嘿,她可就是你的媳婦了。”
聽到媳婦兩字,二宣臉現紅暈,急衝衝地走了。大袀看着二宣背影,心中反倒緊張起來。那瓷瓶中可是蛇藥,是他路過一家藥鋪時買的,這東西管不管用誰又知道,大袀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