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被土地神帶出被困之地,已是數十里之外,土地就道:“仙師元神離體,不比尋常,此去務必小心。”
大袀知道若是遇上能察覺元神的敵人,必是兇險異常,所以大袀也不敢耽擱,元神疾馳直奔南海紫竹林而去。元神雖不能施展騰雲飛遁之術,可元神本身不爲肉體凡胎所累,也極爲快捷,不消多時就返回了落伽山。
到了紫竹林入口,大袀元神尚弱,初具嬰兒身形,卻也能見到南華上仙幾人依舊被困在此地。南華上仙幾人卻看不見大袀元神,黑風行者卻立時察覺了,只注視着大袀元神疾馳而過,卻未阻攔。
大袀穿過紫竹林,到了蓮花池,惠岸立時察覺了,只道:“憑你的神通修爲,護住茯女錯錯有餘,怎麼卻如此模樣?”
大袀就道:“貧道驅散了一衆妖精,不料最後來了一隻鬼王,那鬼王率一羣鬼魅,用鬼打牆之法困住了貧道和茯女。我無法器,也不曾開天眼,看不見鬼魅行蹤,也不知如何破除鬼打牆,所以急忙趕回來求教。”
大袀此話說過,言下之意,是想找惠岸學個佛家法術,或是讓惠岸幫自己開了天眼,都是不小的好處,可惠岸這時想想,只道:“這樣吧,我借你一面陰陽法鏡吧,那寶貝可助你辨認天下之鬼,若有兇頑惡鬼,也可用寶貝收服
。”
大袀就道:“我已無肉身,如何拿的了寶貝,不如你教我個天眼術吧。”
惠岸卻笑道:“我佛家可沒什麼天眼術,再說你沒肉身,我現在就給你做一個好了。”
惠岸說着,轉身在蓮花池中摸索了幾下,就取出幾隻蓮藕擺成軀幹手足之狀,又拿了大蓮蓬當做頭腦,最後在蓮蓬上點了蓮子當眼,又開了一裂口做嘴。
做成了人形蓮藕,惠岸又伸手一抓大袀元神,塞進人形中,再噴口法力,定住大袀元神,就含笑道:“這法子我也學了一陣兒了,只是今曰頭一次用到。”
又朝蓮藕人形笑道:“還不起來更待何時?”
再見蓮藕掙扎幾下,就真磕磕碰碰地站立了起來,惠岸就道:“你覺得如何?”
大袀立時沒好氣地道:“大師這法子恐怕就是個替身人偶罷,可差勁得很,就是南嶺梨花嶼的商鋪裡隨便買個人偶,也比大師做得強得多了。”
惠岸卻道:“你有所不知,我這蓮花體雖有人偶之功,卻不是人偶,我這蓮花體可是寶物,一般惡鬼穢物都近不得身的,可保你不被鬼王迫害,你借這個蓮花體回到肉身處,回頭這蓮花體你還得還給我的。”
大袀只道:“大師真小氣的很。”
惠岸也不辯,只讓大袀立刻去羅漢塔取了陰陽法鏡,馬上回去度了茯女皈依要緊。
大袀就離了蓮花池,這蓮藕身體卻也輕便,走起來也快,穿過紫竹林,就到了那兩座羅漢塔處,卻見一個大和尚已在等着。大和尚一臉肅然,只合十道:“小僧法悔,請跟我來吧。”
大袀就跟在法悔身後,兩人進了羅漢塔,就見這塔有石階一層層向上,每一層塔都有佛陀坐像,一派莊嚴。跟在法悔身後拾階而上,沒走出幾步,大袀立時就覺得似乎有大山壓身,負重吃力難行
。法悔見大袀吃力,就略有得意地道:“這羅漢塔有佛門禁制,越往上越難行,法力高低立時就有高下之分。”
大袀不由得心中暗笑這法悔大和尚身爲佛門弟子,爭強好勝之心卻勝。跟在法悔身後直走了十幾階,到了第三層,再繞塔而行,果然就見一面古樸灰暗的鏡子被一座佛像持在手中。
法悔大和尚唸誦幾句,取了寶貝,就笑道:“這裡的東西可不得了,隨便取一件都是寶物。”
大袀只好隨口讚了幾句,又假裝隨意走動,欣賞讚嘆。大和尚呵呵一笑,就要把鏡子交給大袀,這時卻見大袀突然目光呆滯起來,傻傻地看向上面某處,臉色已是大變。
就在羅漢塔五層之上,大袀目光瞧處,有那一尊佛陀坐像,那眉眼那臉型,大袀越看越覺得像是久違多年未見的瞎子,再想起柳隨風相見時曾說過瞎子就在紫竹林的話來,大袀心中立時砰地一跳,再不顧別的,急忙朝五層走去。
見大袀更走去上層,法悔急忙道:“你去做什麼,咱們這羅漢塔從未讓外人進來,你已是破例,還望自重不要亂行亂動。”
大袀卻不理會,一直向上,不過走了幾步,身上越發沉重,已寸步難行,法悔幾步追了來,更笑道:“這羅漢塔再往上你是上不去的,快跟我回去吧。”
大袀斜着眼看向法悔,蓮藕人形更露出一絲詭異笑容,大和尚見了不知何意,卻見大袀身上忽然金光一閃,再見大袀立時幾步走了上去,更一路又上了十幾個臺階,到了羅漢塔第五層處。那法悔立時長大嘴巴,驚詫不已,他再上了幾個臺階,就趴在臺階上前行不得,急道:“唉,快快下來,快快下來,師父責怪下來,小僧可要受罰的。”
大袀這時已站在那尊佛像前面,細細地看過,忽然一笑,眼中卻有些溼潤,只低聲道:“你這傻兄弟,這麼多年不見,原來竟被人困在了這裡。”
說着,大袀若有所思,呵呵一笑,又轉身快步走下。大和尚急忙追在大袀身後,卻見大袀連陰陽法鏡也不拿了,快步出了羅漢塔,頭也不回。法悔追在身後,這時已知大袀修爲遠超自己,更改口稱師兄,只連聲道:“師兄,師兄,你忘了拿鏡子。”
法悔一直追到蓮花池,就見大袀已站在惠岸對面,法悔見到師父,不敢做聲急忙又退了回去,遠遠地等着。
大袀這時強穩住心神,只笑了笑,道:“羅漢塔我是見識過了,敢問大師,佛門慈悲,爲何又拘禁了一人,拘禁那人也就算了,爲何強封印在泥塑裡
。”
惠岸只微微一笑,只道:“沒想到你能識得出來。”
大袀就道:“有一人叫瞎子,是我兄弟,就被拘禁在第五層處,還請大師網開一面,放了他吧。”
惠岸只道:“不可,他犯了大錯,饒恕不得,他合該在羅漢塔裡靜修,磨礪心境,更有好處。”
大袀忽然提高聲音道:“我已求你,果真不允?”
惠岸只道:“不允。”
大袀立時嘿嘿哈哈地笑出聲來,更笑道:“今曰我這話放在這裡,你若不允,憑我把你這紫竹林鬧得天翻地覆,也得救了他出來。”
這話說過,大袀更一臉肅然,那蓮藕人形更冷冷地擡頭望天。
惠岸卻也不生氣,臉上微笑如故,想了想就道:“貧僧怕了道長就是了。”
大袀一愣,不由得心中一喜,這時想起惠岸修爲遠強過自己,卻如此謙和,自己剛纔這幾句話卻是說得過了。大袀心中羞愧,卻聽惠岸道:“放了他也可,不過卻是有些條件。”
大袀心中就想着這惠岸果然小氣,卻笑道:“大師請說吧。”
惠岸就道:“他的罪孽不可輕恕,我放了他,回頭須得你替他在羅漢塔坐禪,直到贖清罪責。”
大袀仰頭看了一眼蒼天,只道:“貧道應下就是,待我度了茯女回來,絕不反悔。不過還請現在就放了我那兄弟,與我相見。”
惠岸雙手合十,就道:“各人自有緣法,沒想到你執迷至此,那就依你,走吧。”
惠岸就走在前頭,大袀急忙跟上,兩人就先後出了蓮花池。法悔和尚正等在入口處,初時不知兩人談得什麼,後來聽到大袀言語無禮,已是驚得呆了,只想此人是何來歷,師父竟如此容他,這時卻急忙跟在兩人身後,手裡拿着鏡子又不敢多問
。
大袀跟了惠岸又回來羅漢塔,兩人行到五層處,惠岸雙手合十,唸誦過法門,就凌空一抓,就見一道金光收回惠岸手中,惠岸隨後就轉身走了。
大袀等了片刻,也不見動靜,就用手拍拍泥塑,叫道:“瞎子,瞎子。”
有過片刻,泥塑裂開,就見一人直起身來,那人掙開泥胎,只道:“哪個打擾老子坐禪。”
那人果真卻是瞎子,瞎子睜眼看見一蓮藕人形,一下子愣住了。卻聽那蓮藕人形道:“我這個樣子,你必是認不出我的了,我是大袀。”
瞎子立時愣了一下,再仔細打量了大袀幾眼,只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不過你怎麼纔來,還變成如此模樣,你要是早幾年來,我還留了好東西給你。”
大袀笑着打量瞎子幾眼,就見瞎子不知爲何已修了一身佛門法力,道行更高過自己,看不清已是多少道行,大袀心中欣慰,只笑道:“我是元神離了肉身,附在這蓮藕人形上,咱們走吧。”
瞎子跟在大袀身後,又嘆道:“大袀,你怎麼不早來找我,我偷了蓮花池裡一條大魚,真好吃極了,你要在就好了。”
大袀心中苦笑,只想難怪人家把你困在這裡,那蓮花池裡的靈物你也吃,竟敢在佛門中殺生。兩人出了羅漢塔,不想瞎子又道:“有一天我在這附近溜達,就看到一條蚯蚓長成了精,我順着蚯蚓挖了進去,竟然挖出一根大骨頭,我就做了一根骨杖。”
這時法悔等在塔外正聽了,立時恨恨地道:“你這潑皮,那是一位羅漢轉世留下的肉身,埋在這裡供奉,少說也數千年,竟被你掘了。”
瞎子只道:“那東西埋着只是無用之物,我取了做成禪杖再好不過,你真是迂腐。”
聽兩人這麼一說,大袀呵呵一笑,心中只道真是沒冤枉了瞎子,這兄弟向來姓子耿直又敢作敢爲,更好胡鬧,看來在這紫竹林中定是闖了不少的禍。大袀這時更知惠岸饒過瞎子,是給足了自己面子,這時就想自己必要度了茯女皈依,給惠岸一個交待,不然如何說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