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戈弋這纔回過神來。一怒之下帶她出來,用意何在?看着車窗外空蕩蕩的野景,他才撓了撓腦袋,嘆了口氣,“我們的劇組很可能撐不下去了。”
尹安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由又問了句:“什麼?”
朱戈弋的目光遊移着看向車窗外,只覺得自己一個人承擔太重,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他不指望她能替自己出謀劃策,只是想要傾訴:“什麼都到位了,資金卻遲遲不到位。我懷疑王小拖那丫欠抽的就是想玩我一把。前期的幾萬都給了,真正的大筆資金卻……”
尹安這才真正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略一思索,問道:“當初跟他籤合同了麼?”
朱戈弋搖了搖頭,苦笑道:“當初沒想那麼多,就想着可以拍戲了,就想着這戲要怎麼拍,都缺什麼。誰會想到他給我擺這一道?”
尹安動了動嘴巴,想說什麼,又忍住了。當初一行三人,她算是最沒出力的。那麼徐若桐呢?就只是高高在上地等着做她的女主角?M大美女如雲,朱戈弋身邊圍繞的也都是頂尖貨色,憑什麼女主角雷打不動就得是她?憑什麼投資方只召見導演女主角和她?這王小拖,到底是什麼意思?
朱戈弋又發了一會兒呆,纔回頭朝她笑了笑:“我就是發發牢騷,你別想太多了。若桐已經去找王小拖要錢了,我估計還是有戲。走吧,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好歹下去踩踩這塊的土。”
尹安又聽得稀裡糊塗。憑什麼導演不去要女主角去找王小拖要錢?而朱戈弋跟她說這麼多,又打算幹嗎?真的只是傾訴而已?或者他猜想徐若桐要不來錢,就要派她出馬?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瘦巴巴的身段,先自己沒信心地搖了搖頭。
不遠處,朱戈弋背對着她站着,張開雙臂迎風而立,頭髮外衣都被吹得四散張揚。她摸了摸腦袋,依然有些不着邊際。眼看着夕陽西下,估計今天的生日快樂,要送不出去了。
見到他們從車上下了,整個空蕩蕩的片場只有一個黑乎乎的腦袋擡起來,向這邊眯着眼睛辨認了一會兒,才一下子興高采烈地站了起來,朝着尹安飛奔過來。
“喂喂,你們太不夠意思了啊,說走就走,丟下幾十號人。桐姐發話,讓大家都回去休息了。我留下來等你們。咦,豬嘎嘎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楊伊人講的唾沫橫飛,尹安稍稍後仰着身體,避開了鋒芒。而朱戈弋只是皺着眉頭打量四周,不耐地打斷她:“什麼時候走的?東西都歸好類了嗎?你一直守在這兒?沒丟東西嗎?”
楊伊人大眼睛一翻,眼白就靈動有致地衝着朱戈弋去了:“這麼擔心,怎麼一聲沒交代就跑掉了?喂,孤男寡女的,你沒怎麼着我們家尹安吧?”
朱戈弋臉色陰沉,冷笑了一聲,沒搭腔。楊伊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轉向尹安,眼巴巴地看着她。尹安也沒搭理她,朝朱戈弋點點頭,臨走前順手扯住了楊伊人,連拉帶拽地把她拖出了片場。
楊伊人還在耳邊絮絮叨叨,滿臉的苦口婆心:“尹安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你看上誰也不能看上那個心理有問題的豬嘎嘎啊,你不能這樣腳踩兩隻船,你這樣會千夫所指的……”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身邊的胳膊,卻抓了空。她慌忙四處環顧,遠遠見到那抹纖細的背影跑遠了。她氣急敗壞地大叫:“尹安!”
紀染消失了一天。他甚至沒有去醫院看望紀墨。所以尹安面對紀墨陰鬱的目光和滿臉的戒備時,心底又開心又難過。原來總有一件事,她們的待遇是同等的。
尹安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心底波瀾萬丈。北京的夜空有些暗沉,低低的似乎隨時會塌下來。她想了一會兒,又在心底豪情萬丈地宣佈,紀染這塊碉堡,遲早是她尹安的。
正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能在這個時候騷擾她的,除了劉大成,沒有別人。
劉大成是屬於臉皮越磨越厚的那羣人。最開始他給尹安隔三差五地打電話,尹安都不冷不熱三言兩語打發了,但是他鍥而不捨的精神最終還是降服了尹安。她承認,這輩子除了自己,她還沒見過能比劉大成更堅忍不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