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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識何必再相逢
她未嘗不是一個有血性的人,當年他轉身走開,她也只是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手,忍着沒有叫出聲來。她是眼睜睜地看着他走入天色微亮的東方的。
但是這倔強吃力又不討好。過了這麼些年,她不指望誰來爲自己立一塊貞節牌坊,只是心底始終有個洞,無休止地陷落,怎麼都填不滿。而在這之前,她沒有力氣去開始一份新的感情。
她始終都無法忘記他們的相遇。那一年夏天的末尾,她執意考取千里之外的大學,獨自一個人揹着包來到這座城市,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金光閃閃的韌性。那一年她十九歲,乾淨透徹,眼神潔淨如水。
如果真的要回憶,這個故事未免冗長了些。她總是沒有耐性把它一點一滴都理順。比如她記得他們的相遇,也知道那慘烈的結局。而這其中的種種,在她心底就是盤根錯節的,稍不留神,思緒就會四散飛舞。
過了這麼些年,她已經可以鎮定自若地面對這些喜歡卷着邊舔着她的指甲爬到她左心室的往事,如果沒有紀染的這通電話,她甚至需要在早上刷牙的時候長久地回想,才能記起他的模樣。
首先是一雙漆黑的眸子。瘦削的臉部曲線,高高的個子在地上投下的陰影又細又長。他似乎總是喜歡疏離而淡然地看着窗外,一臉落寞又憂鬱的神情。
就在他們分開之後,彼此都以爲被對方遺忘了的時候,紀染酒醉之後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他說:“如果一切能重來,尹安,我一定不會那樣輕易放開你。”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他,也是這樣的一個傍晚。夕陽濃烈,塗抹了大半個天空。天地間都是一片橘紅色,映得人的臉龐都是紅紅的。她提着相機跟在楊伊人後面走,周圍呼啦啦都是小孩子,她不敢擡頭。
她對小孩子總是有着莫名的抗拒。她想起胡蘭成寫張愛玲,說她自己尚且是個小孩子心性,所以對孩子總是提不起好來。她那年十九歲,的確只是個孩子而已。
這次支教,她是被楊伊人拉來的。楊伊人軍訓時住在她的上鋪,彼此間用了一週的時間來習慣對方的不順眼之處。後來她們雙雙成爲團隊裡的文藝之星,於是由惺惺相惜變成了形影不離。楊伊人是本地人,支教也是一時興起的行爲。反正這個女孩做事情從來都不需要經過慎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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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伊人身上有着與生俱來的母性,很快被相熟的小朋友擁成一團。她被孤伶伶地分割開來,站在滿天的暮色當中,無助又孤單。她站了一會兒,就繞過這一圈活蹦亂跳的軀體,朝學校的後院走去。
這是一所民工子弟學校,條件很簡陋。來的路上,她聽楊伊人說起過。後院是一片操場,幾棵稀疏的白楊樹。地面都還是泥土,籃球架很簡易,兩根木頭加一個網兜,直愣愣地戳在空氣之中。她眯着眼睛呆了一會兒,拍了幾張照片,想想時間差不多,就掉頭往回走。
她經過那個公共廁所時,被那股濃烈的味道薰得屏氣凝神,卻也在同時聽到了一股奇怪的聲音。又細又長,壓在嗓子裡,直往人的骨頭縫裡鑽。天色還不算暗,四周空寂無人,而那股聲音卻越來越有嘹亮之勢。她捏緊手中的相機,狠了狠心,心想這羣孩子尚還沒有性別之分,所以硬着頭皮紅着臉龐就衝進了男廁所。這是她生平的第一次。後來她休假去雲南,在那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那裡的人上廁所只上一個,男的女的輪流進。她那天憋的急,急匆匆推開門,正遇上一個面色黧黑的男人拉上拉鍊,驚慌之間,她滿面通紅落荒而逃。而在這所散發着不潔氣味的小學公共廁所裡,她衝進去,就見到一個身材頎長的男生面對着她站着。他旁邊,立着一個不高的小孩子,褲子褪到膝蓋以下,表情糾結而痛苦。她一時之間居然呆在原地,愣愣地瞅着兩個人,直到那個身穿白衣的男生淡淡地擡頭看了她一眼,她才驚醒過來。
她滿臉通紅地轉頭跑了出去,邊跑邊想,幸好寬衣解帶的不是那個高個子男生。否則,這女流氓的罪名,她如何擔當得起?手裡的那個相機噼啪地打在她的腿上,她倏地剎住腳,掉頭往回跑。這新聞,算不算得上獨家?熟門熟路地衝進廁所,啪啪地按下快門,在裡面兩個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掉頭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