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久到當空的烈日都有些斜了,隨風纔在晚風中回過了神來,也不知剛纔的那段時光裡他心頭究竟閃過了多少心思。轉過頭看了看,方先子竟然還在。微閉着雙目,似在神遊一般。
也不知他心神是否還在此地,還是像上次一樣元神離體了。試探着問了一句,“聽道長話中之意,已經知曉這是什麼妖物了?”
聽到說話聲,方先子緩緩睜開了眼睛來,面‘色’如水,看不清到底在想着什麼。抿了抿嘴道:“你確實想知道?”
隨風一愣,想知道就是想知道,有什麼確實不確實的?搞得這麼神秘做什麼,下意識地脫口答道:“是啊,這有什麼不對嗎?”
方先子搖了搖頭道:“不,沒什麼不對的。那你在此稍後,我去取一樣東西來。”
說罷,擺了擺袖袍,輕飄飄地走了。隨風盯着他遠去的身影,其雙腳一步一邁動,有着一股不知名的韻律。“這個觀中一個個的道士真是奇怪,我不過就問了下這妖怪是何物而已,怎麼就走了呢?”隨風暗自嘀咕一聲,又轉過身回到了殿中。
原以爲他既是去拿個東西應該很快就能回來纔是,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方先子回來。他等的也實在是無聊,便在殿中隨意地看了起來。
其實這個偏殿並不是很大,其中擺放的東西自然也不會多。除了正中的那尊老子雕塑外也就只有幾張香案和其他一些散落的道‘門’中的物拾,隨風只不過略微瞥了幾眼,心中便有了個大概,他本來也就沒想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便在角落裡拾了一個蒲團擺到了正中老子的塑像下坐了下來。
“你一去不返,我站着等多累啊,找個地方坐下來,一點也不過分吧?”隨風輕笑了一聲,可是想到那個盤桓在長安的千年妖物,又笑不出來了。
隨風嘆了口氣,擡起頭看了看頭頂上騎着青牛的老子塑像,唸叨了一聲,“道祖仙人在上,若是當真有靈,便顯個神通或是派個什麼得力助手收了這個妖物吧。”雕像雕得再‘逼’真,終究也是個死物,自然也不會口吐人言回答隨風的話語。
隨風當然也知道這點,他也只是一時慨嘆之語。忽然想起,自己所修行的析回兩訣與諸多秘術都或多或少與道家相關。喃喃又唸叨了一聲:“我坐在這裡,倒真有些像是堂堂太上老君的弟子了。青牛啊青牛,你說我若真的是道祖仙人的弟子,收拾個這樣的妖物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隨風邊說着,邊用手撫着青牛騰空的前‘腿’。突然間,覺得手指所觸之處有些異樣。他立時起了幾分好奇,難道說這個雕塑上還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玄機不成?
他轉了過去,果然就在青牛前‘腿’揹着視線的一側發現了一個凹痕,更讓他驚訝的是,他一見到那個凹痕立即就辨認了出來,那凹痕的大小形狀竟然和自己的同一路引一模一樣!隨風隱隱地感覺有些不凡,恐怕等會會發生什麼,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這裡,這才從懷中將同一路引取了出來。
輕輕地將其小心地放入了凹痕之中,剛好嚴絲合縫,絲毫也不差。
這同一路引剛剛填入其中,就聽聞“咔嚓”一聲類似於機關開啓的聲音傳了過來。驚得隨風一下向後躍了一步,讓開了些,靜靜看着這尊雕像的變化。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許久,這尊雕像也沒發生什麼變化,就好像那個根本不是一個機關一樣。
“這難道只是個裝飾?”隨風一愣神的時候,卻一下起了變化!
殿內突然涌起一股洶涌的氣流,“砰!”,一聲巨響傳了過來,隨風身後的檀木‘門’重重地關了起來。隨風也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這難道不是機關?”他一個念頭剛剛興起,彷彿爲了回答他的疑問,接下來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也不知受了什麼的驅動,那尊老子的塑像周身上下竟然亮起了一道清‘色’的光暈!不但如此,老子更是如同真人一般動了起來!左手緩緩地撫着鬍鬚,而之前撫着青牛背的右手也緩緩舉了起來。手腕一翻,捏了個不知名的手印,憑空一揮,一道玄光從其手掌間‘射’了出來,做完了這一切,這才又緩緩地恢復了之前的動作,僵在了原地,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活人緩緩變作一尊雕像一般。
隨風的嘴巴早已張得老大,呆呆愣愣地發不出一個字音來。
可是最爲神異的卻並非是會如同真人般會活動的雕像,接下來的一幕更讓隨風傻了眼。之前從老子指掌間‘射’出的玄光,並未輕易散去,而是在半空中散落下來。卻不是像雪‘花’般細碎凌‘亂’的光斑,而是整個平鋪成了一張光圖!
起初只兩團真氣繚繞,一黑一白,兩道氣流你來我往‘交’纏在了一處。相互融合,同時也相互演化,每每被‘交’融的排斥之力分開,卻還是會緩慢地又吸引在了一起。最後終於緩緩地合在了一起,衍化成了兩條互相繚繞的‘陰’陽魚,成了太極的模樣。隨風看得心裡一驚,這是在還原‘陰’陽之氣演化太極的過程!
隨風知曉此次遇到了奇遇,不敢分心瞪大了雙眼,仔細觀看下一步地變化。
接着,‘陰’陽之氣演化而成的太極圖又緩緩分化,只是此刻‘陰’與陽已然‘交’雜在了一處,卻是分化不清楚。於是便演化出了更爲複雜的地火水風,四象之力來。之前他雖然在丹田內完成了如此的演化,只不過那些都是他自己以天算之法推衍的,許多細節之處卻是難免有些偏差。於是體內的真氣便有了些不諧之處。此次,見到了玄‘門’正中的演化之法之後,默默地就將體內的不諧之處盡數給彌補了過來。
接下來,四象之力又進一步演化,逐漸分作五行、六合直至七星、八卦。隨風早已看得如癡如醉,這無異於給他今後的修煉之路點了一盞明燈!這整個的變化之路雖然金貴,可是對於別人來說也不過就起些參考作用罷了,恐怕像隨風這樣直接將自己丹田當做了大千世界這般演化的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例子了。
正當半空中的光圖已將八卦演示完畢,就要進行下一重變化時。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了一聲“這‘門’怎麼關了,隨風,你在裡面嗎?”
聽聲音,正是去而復返的方先子!
隨風滿是懊惱,怎麼在這關鍵的時刻趕了過來。可是這其中畢竟是玄都觀的秘密,若是被他發現自己在這裡偷師終究是不好。“我已經從其中獲益甚多了,做人還是知足些好。”隨風這般勸慰着自己,迅速將手伸到了青牛的前‘腿’後,一把將同一路引從中摳了下來。
這同一路引一落入隨風手中,這懸於半空中的玄光一下便散了。
與此同時,方先子也剛好一把推開‘門’走了進來。一進‘門’就看到隨風端坐在蒲團上,正滿是投入地仔仔細細地研究着手中的同一路引。
雖然有些好奇隨風此刻的舉動和爲什麼好端端地將這偏殿的‘門’給關了起來,但方先子畢竟是得道高人,並沒有將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付之於口。
而是輕咳一聲吸引過隨風的注意,接着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古書遞了過去,道:“此書在藏經閣中實在是不好找,卻是讓你久等了,最後還是貧道‘花’了些手段纔將其尋了出來。你剛纔問的問題的答案就在其中。”
隨風心中腹誹了一聲:不不不,一點也不久,你要是能再晚上些時候纔好呢。
只不過他也只是在心中想想,還不至於將其說了出來。
伸出手,從方先子手中接過了此書。此書實在是有些古舊了,也難怪方先子找了這麼久。可是有些奇怪的,此書的材質並非用紙張所製成,‘摸’上去竟有些順滑,也不知是什麼材料。邊角上是五個古篆字:上古妖魔錄。
此書握在手中竟有些沉甸甸的感覺,就好像此書真是上古前賢做出了無數犧牲纔得到的經驗總結。
方先子之前已爲他做好了記號,隨風稍稍一翻就翻到了中間一頁。隨風仔細看過去,標題是九尾妖狐,在標題左邊是一些對於九尾妖狐的描述。
書上說如此妖物靈‘性’天成,乃是天生的狐中之仙,也因此遭天所妒,自幼時便會遭逢各類大難,甚至成年之前還會有一次雷法洗禮。這些重重險阻足足會持續千年之久,稍有差池便是魂飛魄散的結局。而如此妖狐全憑天然降臨,與父母血統毫無關係。也正因爲這些種種苛刻的條件,使得即便是在大神滿天飛的上古年代,這九尾妖狐也並不多見。
據書中所記載每每現世的九尾妖狐必是一方雄主,其所出沒之所必然伴有一股純白‘色’沖天而起的妖氣,正與隨風剛纔所見一模一樣。自古以來人與妖之間的紛爭從未停息。對於這九尾妖狐最爲出名的傳說自然便是商超末年的封神之戰了,雖然對於封神一戰究竟是否存在仍有爭議,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當時的修煉的方士與九尾妖狐之間定然有過一戰。
若是全是說書人或是編故事的文人的想象卻是不可能與真實的妖狐形狀如此‘吻’合。隨風越看越是入‘迷’,忍不住就往後翻了一頁。
對妖物介紹完了之後,所記載的便是應對之法,而這九尾妖狐,書中只有四個字“極難應付”。
再往後翻,便是一些手繪的妖物圖貌了,這九尾妖狐正如其名,全身如雪般純白,身後有着九條巨大涌動的尾巴,滿眼的妖媚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