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暗戀了十幾年的人,還有個跳樓去世的女友。驚得都不能說話了,孫靜彤還反問,啊,你不知道啊?
這個臉當然得保住了,黎筱雨頓時拍胸口,知道,怎麼不知道。
孫靜彤嘆口氣道,衛萊對這個事兒很愧疚,也就提了一次,她說她心裡無論如何還是有這樣一個坎兒,希望我不要介意。
黎筱雨臉色發青,由青再轉白,快要被孫靜彤感動哭。你丫兒也太包容了吧,這也能忍,你跟個不愛你的人是爲啥啊,你能離開衛萊去找個喜歡你的嗎?
“我知道她心裡苦,所以我不介意。”孫靜彤一臉笑,黑乎乎的眼眸顯露出溫柔的神色道:“我會照顧她的,等她不再受這個事兒折磨。”
我也可以啊,我也根本不介意啊……
黎筱雨一時又想哭。那麼多年,她那麼喜歡衛萊,衛萊卻從來不跟她講這樣的秘密。孫靜彤就認識她幾天,什麼都知道了,和衛萊顯得比她親近。
再聊幾句,本來想把孫靜彤聊慘,結果傻逼一樣,被孫靜彤聊的欲哭無淚。
她這個綠茶也是茶的極爲不成功的,到底搞毛線啊,一直往衛萊身邊湊,結果湊來湊去也僅限於湊。這人也混成了周迦寧的牀搭子,本來覺得跟衛萊親近,現在心也離得十萬八千里。衛萊根本不肯把心底的事兒告訴她。
她對衛萊來說,其實壓根沒有那麼重要。
黎筱雨覺得自己蠢的要死,怎麼就能一時昏了頭,浪費青春等着衛萊,以爲這個世上衛萊永遠都是她的。
熬過了下午的工作,黎筱雨算算進度表,孫靜彤晚上還得加課,安排了一堂臺詞課上到晚上8點下課。
孫靜彤不怕辛苦,吃了飯就跟老師繼續練。
黎筱雨穿着單薄的毛衣,去工作室外吹風透口氣。周迦寧發了幾個短信,她搭理着回覆了,聊了幾句,覺得也不想聊,只吩咐孫靜彤晚上送我回家,你今天不要讓司機接了。凍的大腦清醒一點,又發了短信給衛萊。
孫靜彤晚上9點下課,你不來接嗎,給她個驚喜。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覆了我準時去接。
黎筱雨抿着嘴笑笑,綠茶就綠茶了。聽了那麼大個事兒,她就是想見見衛萊。也不圖什麼,就是想看看。
8點,孫靜彤下課,這兩天怕衛萊下班來接太累,都是家裡保姆車接送,她爹媽雖然依着她,但也還是管,司機一般就拉回自己家了。
黎筱雨大晚上,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工作室,保安說該鎖門。
黑洞洞,她一個人裹着大衣坐在大門口。低頭看手機。
等到了9點。
衛萊是機器,一分一秒都不差。
下了車,衛萊帶着一頂黑色的線帽子,裹着圍巾,穿着咖色的大衣,神情驚訝,看見她在大門口蹲着,大冷天走過來道:“黎子,你在這兒幹嘛?靜彤呢?”
黎筱雨凍的快麻木了,擡頭看見是她,還是露了個笑容。
衛萊看見她紅着眼眶,把她拉起來,仔細再看看,確定黎筱雨是要哭的表情,伸手按着她肩膀,吐着白霧,着急:“黎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黎筱雨一直搖頭。
“周迦寧欺負你了?”衛萊第一反應。
黎筱雨吸口氣,冷空氣刺激鼻腔,再吐出來,聲音都有些嗚咽道:“周迦寧對我挖心掏肺,好的我快受不了了,我覺得自己快真的愛上她了。”
衛萊愣了一下,聲音沉下來,鬆開她肩膀道:“那是好事兒。她對你好就好。”跟着看看四周道:“靜彤呢?不是你讓我來接嗎?”
黎筱雨想哭又笑了道:“笨蛋,我騙你的。她跟司機回去了。”
“黎子,你到底怎麼了?”衛萊不理解。
黎筱雨還不理解她,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抱了她脖子,像走丟的孩子找到大人似得,摟的緊緊的,聲音發顫道:“我沒怎麼,我就是想見你,我想你。”
她說完眼淚就下來。自己特別看不起自己,但她的心裡只有海一樣的呼嘯,逼的她只能說出來。
難道不能嗎,她愛了這個人十幾年,想見的時候不能見嗎?
衛萊像個雕塑,老半天動了動,伸手摟着她肩膀,把她摟在懷裡道:“見我就見我,你隨便找個地方,屋裡暖和待着,我就來了。何必凍在外頭,生病了怎麼辦?”
“衛萊,你不明白。”黎筱雨只重複這一句話,她覺得這世上,沒人明白,包括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滿心的蒼涼和悲愴,她愛一個人垂死的掙扎,那不是跟周迦寧打情罵俏幾句就能消解,再多的牀上關係能夠沖淡。
“怎麼了。”衛萊的聲音淡淡的,把她摟好,怕她冷,又把圍巾取下來給她裹上:“我不明白,你可以慢慢跟我說。”
黎筱雨說不出來,只想哭。
衛萊把她拉到車邊,要她上車,黎筱雨還是開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溫倩的事兒?”
衛萊開車門的手僵直,皺了眉頭,回頭看她,淡淡開口:“誰告訴你的。”
“孫靜彤。”黎筱雨答了。
衛萊開了車門,趕鴨子一樣把她推上去,回話:“過去很久了,沒什麼好說的。”
“那你爲什麼告訴孫靜彤,不告訴我?”黎筱雨不能忍。
衛萊上了駕駛座,開了口道:“我送你回去。”
“衛萊,就算你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該瞞着我。我跟孫靜彤之間,我不明白,到底有什麼不一樣,你會都告訴她,而我,難道真的對你來說不重要嗎?”黎筱雨掉了眼淚,說的發酸。她終於鼓起勇氣,低到了塵埃裡。
衛萊開着車,迴應的話在喉嚨裡盤桓,說出來的字句還是簡短:“我送你回家。”
“衛萊,你想逼死我嗎?”黎筱雨快發瘋了。
開着車,衛萊在紅綠燈的路口對她笑了,很淡的笑容,也並不好看,聲音低沉道:“你不是有周迦寧了嗎?她對你也挺好。”
“那不一樣。”黎筱雨明白,那一點兒也不一樣,就算她真的愛周迦寧那還是不一樣的。
衛萊不再開口,把她送回家的路上,一直沉默。
黎筱雨急的大哭起來。
衛萊也不管她。一直把車開到廠區的路邊,停車道:“你去吧。”
黎筱雨哭着不下車,衛萊等了一會兒,見她沒反應,拿了紙巾幫她擦眼淚。然後摟着她進懷裡,勸着:“不哭了。你的心思我知道,我說過了感情的事兒不由人。我喜歡靜彤,想跟她一直在一起,所以要跟她坦承我的秘密。你是我的妹妹,我不想你擔心,所以很多事不會告訴你。你們對我都很重要。”
黎筱雨一直搖頭,摟着她的脖子,想從她心上分一些暖。
她像個人人討厭的壞人,又實在難以接受道:“我喜歡你,我從小就喜歡你。從我上小學,一直喜歡到現在,就算跟周迦寧發生了關係,但我還是喜歡你。”頓了頓道:“你勸我不要跟我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可這世上除了你,我不想喜歡別人。你爲什麼不跟我在一起,非得讓我跟別人在一起,讓我後悔一輩子。”
衛萊把她摟在懷裡,一動不動,老半天反應過來什麼一樣,呼出氣息,在她耳邊以十分溫柔的語調,含着傷感道:“對不起、。”
“衛萊,求你,求你跟我在一起。”黎筱雨覺得自己肯定是這世上最不要臉的女人。
衛萊皺着眉頭,呼吸起伏,還是推開她一些,對她露出一些不好看的笑容,搖了頭道:“對不起黎子,我只當你是妹妹,而且我不能傷害靜彤。”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黎筱雨哭的淚眼模糊,終於得到了一個清晰的答案。
衛萊幫她擦眼淚,又把她拉進懷裡,拍着她的脊背,寬慰了幾句。
黎筱雨聽不清。覺得很想死。一朝到頭,她只捏住了一把灰。她以爲她擁有的是衛萊的全部,其實也不過被排除在外。
“你從來也沒有喜歡我對嗎?”她把自己對怕的問題問出來,已經山窮水盡,不在乎跳下懸崖。
衛萊摟着她,手指想捧她的頭髮,還是縮了手,給了她肯定的答案道:“我沒有想過你喜歡我。”
“可你也不愛孫靜彤。”黎筱雨一口咬定,她說的十分有理有據:“你不肯親她,不肯和她上牀,你根本不喜歡她。”
衛萊吸了口氣,眯着眼眸,感覺心裡難受,但還是道:“我只是不想那麼快……”
“你說謊。我知道你不喜歡她。”黎筱雨相信直覺。
衛萊一字一句道:“我挺喜歡她。”
“那你愛的是溫倩嗎?”黎筱雨問了話。
衛萊點點頭,說不出話來,眼睛發紅,眼淚也要掉下來,只嗯了一聲。
黎筱雨滿臉眼淚,擡了頭,看着她的臉,伸手去摸,笑了道:“我滿意了一點。我再不嫉妒孫靜彤,她也沒有完全得到你,我也不可惜自己了,我更不會嫉妒溫倩,她已經去世了,這沒有意義。”
衛萊的眼淚在眼眶打轉,然後忍着,去給她擦眼淚,哄她:“黎子,別嫉妒誰,好好過你的。”
“衛萊,我難受的差點就要把孫靜彤殺了。”黎筱雨說的是真話,嫉妒快把她逼瘋了。
衛萊憋了半天,也沒忍住,皺着眉頭,在她面前終於脆弱開口道:“靜彤她……”
“她怎麼了?”黎筱雨不懂。
衛萊搖搖頭,眼淚掉下來,小聲道:“靜彤診斷患有漸凍症。”
說完了,淚眼朦朧,擡頭去摸黎筱雨的臉,說的溫柔寬慰:“所以,黎子,你不要嫉妒她,你得健健康康活下去。”
黎筱雨像迎頭一盆冷水潑下來,跟那個夏天參加挑戰賽的明星似得,凍的牙齒打顫,滿腔愛戀再發不出一個音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