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拍了倆月,間中還過了個年放了幾天假,跟大公司上班一個道理,主創們雖然可以犧牲小我,但劇組的場地建築工、搭棚子的民工、做飯的都得回家過年,人心一散,工作進度就有問題,不如放假算了。
開年後,王銘指揮兵分兩路,凱文帶人拍點文戲,王銘去剛剛搭建完成場地的某西北景區拍戲。黎筱雨的好日子告一段落,跟着王銘拖着箱子坐火車又往更冷的大西北野外去。
一隊男的,沒幾個女的,來接的司機隊長開着車把他們又往鳥不生蛋的地方拉。
小縣城邊上一個地兒取景,風颳的黎筱雨都快被吹走了,招募的羣演凍的打噴嚏,就這幾天,這條拍完還能歇一陣,等天氣好了再拍其他的戲。黎筱雨拿着擴音器招呼羣演,給大家加油打氣。
武術指導那邊套着馬,王銘旁邊的場務一邊喊着各就各位,攝影機就在軌道上滑行。
第一天的拍攝還算順利,晚上又補了幾個人仰馬翻的鏡頭。
夜裡住在縣城,黎筱雨累的不想動彈。第二天一早正酒店餐廳吃着早飯,遠遠瞧見羅伊姍,她是剛下榻客串了個隨軍的女探子,有五六場戲的模樣。
黎筱雨悶頭吃飯,聽見別人招呼她,她一點也不敢擡頭。
她不搭理羅伊姍了,偏偏人家愛往她跟前湊,笑盈盈跟她打招呼:“黎副導演好久不見了。”
要不是見過她捅軟刀子的嘴臉,黎筱雨還真挺相信她那個清純的面向是跟自個兒和善呢。吃着飯,黎筱雨只擡頭對她笑笑:“羅小姐好。”
“周迦寧最近沒聯繫你吧?”羅伊姍問的特別單刀直入。
“我哪兒敢勞煩讓周製片記掛。”黎筱雨特別懂事兒。
羅伊姍哼了一聲,吃幾口東西,皺眉頭冷看着她道:“你我彼此彼此,她這人陰險毒辣,不是什麼好東西,分手給點錢就行嗎?她想的倒美。”
黎筱雨具體也不知道周迦寧給了什麼條件甩了她,但照羅伊姍跟自己聊天的看法:“你準備還怎麼着啊?你能把周迦寧怎麼樣?”
話一出口,感覺也不太合適,可說都說了,收不回來。羅伊姍哐當丟了勺子在碗裡,笑意滿臉看着她道:“我不打算把她怎麼樣,你要是樂意咱們可以合作,她答應給你投資拍片,我可以主演,反正不問她要夠幾部戲,我纔不會罷手,否則我是瘋了嗎?你覺得怎麼樣?”
這姑娘也是累。黎筱雨只好道:“我跟周迦寧那點事兒過去了,我就不想圖她什麼,不勞你操心。”
羅伊姍青着臉,撩了難聽話:“你啊,活該就是個幹雜貨的!一點也不懂得爲自己多撈一筆,她說不定背地裡還笑話你傻呢。”
“你夠了,周迦寧是什麼人我心裡清楚,用不着你告訴我,她要是因爲跟我有關係給我錢,那我成什麼人了?”黎筱雨死豬不怕開水燙,擡腿走了,就算周迦寧再不好,她根本不想聽人說。
野外吹着冷風,趕羊一樣趕着扮演士兵的羣演,聽王銘指示拍戰爭場面。士兵打的也是激烈,爲避免穿幫,黎筱雨對主要幾個需要死的好看的,親自示範怎麼演,跟武術指導一塊教他們怎麼摔。
一連好幾天,都是這麼過,天天累的跟狗一樣滾回去。
羅伊姍裹着軍大衣,坐在小馬紮上,抱着暖寶寶,旁邊助理給喂水,她是客串,理論上歸黎筱雨吆喝,但仇恨都這麼大了,根本也不想聽黎筱雨說什麼。只在王銘跟前賠笑討好,跟幾個對戲的男演員有說有笑。
熬得也算是最後到底兒的幾場戲了,眼瞧就能放假回去歇幾天,開春再拍後面的□□戲。這戰爭場面緊鑼密鼓到了最後,講的是天策府的將士們跟男主殺退進攻的突厥人,突厥援軍到來進攻反撲,派殺手潛伏軍營燒糧草,羅伊姍那個角色要騎馬衝軍營給將軍報信。
這場景打造的也是精心,本來替身跑一趟也就可以了,羅伊姍也不知道腦子抽什麼,跟王銘求表現非得自己演,騎馬玩特技,衝軍營大門,然後殺手在軍營殺人放火製造混亂,羅伊姍的角色混亂中報信後給主角當刀被殺了。
黎筱雨也看過她的戲,都是現代裝的小言情,哪兒看過她騎馬,千叮嚀萬囑咐:“你真不用替身嗎?那煙火燒了挺麻煩的啊,萬一受傷呢?”
“要你管。”羅伊姍根本懶得聽。
女演員堅持,黎筱雨也就隨了她了。因爲動火危險,凡是打戲、着火戲等危險動作開拍前,劇組裡都有習慣,導演和主創在現場燒一柱香求得平安無事。
在拍營地大火之前,王銘帶人認認真真地燒了一柱香。
營地周圍拉着警戒線,清空不相干人員,跟縣上調了兩輛消防車,做好滅火的準備工作。
讓羅伊姍騎馬小跑了幾個來回,算好時間。
現場引火一般是汽油和易燃布料,危險性比較高,這回燒的又是一些士兵居住的臨時帳篷、木質建築和大草堆。特技組工作人員對滅火設備進行了精心檢查。王銘一再強調安全第一,黎筱雨反覆確定各個羣演演員的位置。
各方面都準備好後,導演一直盯在攝影機旁邊,喊了拍攝,羅伊姍的馬就該衝出來。等了一會兒才瞧見人騎馬出來,已經算是遲了,王銘想拿着對講機喊復位,又覺得從機器裡看的畫面還可以。
結果馬一衝過去,羅伊姍騎的也不行,馬就沒按位置跑,那邊特效開始放火,兩根噴汽油的鋼管噴着長的火苗,附近幾個搭建的棚子,草堆一下燒起來了。
攝影機滑在軌道上,還沒分清怎麼回事兒,羅伊姍的馬就擡了前蹄,把她給摔下去了。
馬自己朝着羣演那邊衝,現場都是火,羣演也亂了。幾百號人,轟隆着要從軍營往外擠,放火的那隊人也是嚇得,一時居然還沒停,四邊都燒了。又是晚上8點,天黑漆漆,就瞧見火光。
攝影都困在裡頭,大風一刮,火借風勢,愈刮愈猛,一時無法控制,王銘趕緊指揮救人,聽見羣演在裡頭燒傷的慘叫。軍營裡的馬也是亂跑,秩序一亂什麼都亂。王銘這個人特別個人英雄主義,拿着擴音器就要衝進去指揮,黎筱雨一看也是不行,在後面要攔着他,攔也沒攔住,王銘跑進去疏散羣演和製作,霧濛濛一片,黎筱雨跟着她拿喇叭叫大家出去的時候不要發生踩踏,她自己倒是差點被踩踏了。
倆個消防車架着水槍噴,現場一團糟糕。
黎筱雨跟着王銘聽見羅伊姍喊,在片場把她找見了,倆人也不敢隨意挪她,怕她摔有內傷,對講機裡喊着人趕緊擡擔架來。羅伊姍摔的還有神智,頭和胳膊都能動,就是腿可能傷了,她摔倒的那塊地也麻煩,旁邊是一木頭搭的瞭望塔,本來也是臨時湊的樣子,搭的不結實,底部着火,風吹的晃的咯吱咯吱。
煙嗆的難受,黎筱雨眼瞧不能再等擔架了,對着王銘:“導演,咱趕緊擡着她走吧。”
王銘也是着急,瞧見旁邊還有被製作棄下的攝影器材:“這還有器材呢。”
“人要緊,器材先丟着吧。”黎筱雨蹲着就去扛羅伊姍。
王銘瞧見羅伊姍神志清醒,跟黎筱雨道:“你帶她走吧,我把器材弄回去。”
黎筱雨把羅伊姍兩個胳膊拉着拖了一段,瞧見旁邊那個木架子要倒,王銘還那邊搶救器材,黎筱雨只好把羅伊姍放在安全一點的地兒,回去拉王銘。
一來一回,旁邊一木架子倒塌,人跟器材都壓在架子下面,架子的底端呼呼都是火,往她跟前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