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之氣乃是人心中一點正氣意念所化，千千萬萬讀書人養成的浩然之氣匯聚在一起就是一條正氣長河，橫跨時空，與天地共存，永久不滅。
只是尋常人懵懂混沌，不過只有一絲性靈之光。
書生雖然讀書明理，能夠如裴文德一般養出一身浩然正氣，但比起武夫打磨筋骨氣血而生的體魄內息來，畢竟還是隱晦，難以彰顯，除去培育涵養性情氣質外並無作用。
這道所謂的正氣長河無形無質，平日也是隱沒在天地之間，極難外現，裴文德也是接觸到老周掉落的那幅關聖神像後方才隱約有所察覺。
老周祭奉供養的這位關聖帝君，身軀神魂早已泯滅於冥冥時空當中，渺不可尋。不過是一點性靈之光得萬衆香火信念及人道封正而成。
並非實質神靈，與所謂山神河伯等地祗還不相同。
反倒和裴文德感知道的正氣長河有些彷彿，甚至說極爲接近。
不過這位三界伏魔關聖帝君前身乃爲武將，事蹟流傳後世，被評爲“義絕”。
比起配義與道，集義之所生的浩然正氣來，天然親近忠義剛烈兵戈殺伐之意，也更加散亂一些，不如浩然正氣之博大純粹。
裴文德是以自身養練出來的那股浩然之氣爲引，用關聖靈圖作爲槓桿去撬動這個世界的正氣長河，因爲不是老周那樣直接渡引關聖神力入體，自然也就避免了那些神打之法損耗氣血衝擊心神的後遺症。
反而可以讓他可以以體內體外兩股浩然之氣作爲磨盤，磨滅心湖中殘餘的春秋刀意。
肩頭如鬆，輕輕抖落隨風掠過的行雲，裴文德眼角餘光打量平平無奇，看不出絲毫玄機蘊藏其中的右掌，嘴角掛起些許笑意。
他前面幾日雖然和烏丸等人相互切磋廝殺，採擷他人武道精華印證自身，對於神意這些虛無縹緲的武道境界看得更加分明。
但是短短時日，自身實力終究不可能有那種翻天覆地，脫胎換骨的顯著提升。
直到現在。
有此一劍封印在手，如果大唐天下那名對自己無端生出殺心的灰衣老者還是以先前印象評算自己，那麼下次遇上，一定會給他留下一個深刻印象。
只是可惜……
裴文德搖搖頭，他雖然已經消彌了原本神打之法中請神降真帶來的後患，但畢竟是類似搏命手段使出原本力所未及的一擊，超出體魄氣血承載範疇。
饒是他從成是非那裡得了些散氣於身，淬鍊體魄的零碎口訣，兩劍就已經是界限所在。
再多，勢必會如老週一般留下暗傷。
老周那些契約者迷信輪迴空間醫死人肉白骨的手段，覺得只要有足夠生存點，即使過力施展神打之法弄得自己通身暗傷也無所謂。
裴文德卻不這樣想。
肉身體魄上的傷勢也就罷了，請神降真對施術者心境上的衝擊雖然隱晦不明，但是才最爲要命，足以更易性情。
這和那些巫蠱厭勝的詛咒之法還不相同。
他不覺得輪迴空間可以完全消除。
當然，如果真到了生死關頭，也沒人會顧忌那麼多，性命與武道前程孰輕孰重，還是比較容易衡量的。
想到這裡，裴文德忽然一笑。
先不說得知《葵花寶典》這門神功存在的曹正淳，原本四大密探當中，段天涯與成是非都因他之故武功比起原著有所進境。
如果劇情還是按照原先主線進行發展，他們到最後與那位心志武功皆屬上上的鐵膽神侯決裂。恐怕朱無視未必還有那種無人可與之匹敵的優勢。
————
“原來大師是和熊生走到了一起，怪不得護龍山莊暗中搜遍了全城，也沒能找到剩下的兩名餘黨……”
看着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兩人，裴文德先是微微一驚，然後瞬間恢復如常，對和尚兩人拱拱手，笑問道：“大師別來無恙？”
老週一行人被徹底打得稀爛，和尚與這名女子契約者孤立無援，與同爲契約者的熊霸天重新會聚在一起，事態發展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雖然天賦屬性不在感知精神上面，仍是有着一種女子特有的敏銳本能，再加上業已知道老周被裴文德親手打死，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見裴文德看來，青葉身子一縮，下意識轉過頭去，不願與其對視。
反倒和尚雙手合十，意態平和對着裴文德方向微微欠身還了一禮。
想要算計裴文德的是老周，與他無關，他自然可以問心無愧地面對裴文德。
老周既然身死，雙方關係也該翻開新一頁篇章。
“這個裴文德好像又變強了……”
看着裴文德如山嶽如河流“擠入”房間，熊霸天微微皺眉，眯起豆大小眼，仔細打量裴文德周身上下。
他雖然沒有和尚“心眼”這樣的技能，但現實世界就是武者出身的他在某些方面看得還要更加清楚明白。
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斬殺了老周這個資深前輩，裴文德竟是沒有什麼傷勢留下，神完氣足。
若說變化，恐怕就是裴文德多出了些莫名鋒芒，氣質與先前似乎略有不同，更加符合武夫勇猛精進的要旨。
這時候熊霸天倒是莫名有些理解了老周先前做法。
裴文德雖然是他們引導試煉的新人，有些交情，但是無法拉攏，偏偏實力增長又這麼快，既然如此，想着打壓毀去對方也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熊霸天倒是不怎麼意外。
他與裴文德其實有許多相似之處，早在進入輪迴空間之前就有一身不菲實力，心志與悟性遠遠勝出老周這樣的普通人許多。
只是限於傳承和原先位面世界靈氣復甦之前的壓制，纔不能更進一步。
在進入輪迴空間之後，一朝解放，實力提升也自呈現出井噴之勢。
只是這反而落得一個不上不下的局面。
契約者中如王曉明那般比普通人稍微優秀一些的新人很容易被契約者小隊看中收入其中。
如熊霸天這樣，眼光自然要高出不少，看不起老周這支在中下游徘徊沒有多少前途的小隊，過不了幾次任務世界，實力就與團隊水平不相匹配。
可是愈是往上，勢力組織就越發嚴密，挑選成員十分謹慎，熊霸天早期強化位階又無法跟隨他們進入那些等階過高的任務世界。
他自身實力經驗又不足以自己拉起一支隊伍。
所以熊霸天才會以散人身份在輪迴空間中蹉跎晃盪那麼久，看似自由，實則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一直到現在纔開始着手組建以自己作爲核心的隊伍。
房中五個契約者算是來自三方，訴求各不相同。
裴文德問候完和尚二人後，一時間竟自陷入尷尬沉默，氣氛微妙。
“日月扇是團隊裝備，只要團隊沒有被斬殺殆盡，就不會掉落，最後加成效果受限，除去王曉明被朱無視留下準備暗算曹正淳一把外，就只剩下這兩個人，應該留在他們身上。”
眼角餘光打量和尚與青葉二人，裴文德有點兒後悔，這次藉助護龍山莊力量將老周幾個契約者除去，令他多少有些自得，不復先前謹慎。
雖然按照王曉明說法和尚兩個早在輪迴空間提示轉爲競爭模式前就已經離開，按理說不知道除去丹書鐵券與尚方劍外，自己身上大內密探的令牌同樣蘊含龍氣，可以作爲日月扇的補品。
但事無絕對，一旦他們知道消息，心動聯合起來。他最多不過拖住熊霸天一個，嶽靈珊怎麼也不可能以一敵三。
嶽靈珊與他心神相系，感受着裴文德心絃一時崩起，紫霞內勁自然而然流轉周身，白皙如霜雪的手掌不自覺摸向裴文德贈予的鳳紋長劍。
噓一口氣，熊霸天睜開眼睛，在一身男裝的嶽靈珊身上停留片刻。
他已經感覺雙方關係不是裴文德先前介紹的臨時召喚契約那麼簡單。
不過他也清楚裴文德這樣纔是契約者常態，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深究下去，嘆息一聲，熊霸天問道：“老周既然死在裴兄弟你手上，那麼你也該知道他們爲什麼要盯着護龍山莊那兩件東西了吧？”
裴文德點點頭作爲回答，沒有開口。
“老周這次出事，朱無視看這兩件東西肯定要比先前嚴密，這個任務已經沒有多大搞頭了。”
熊霸天搖搖頭，話題一轉，道：“裴兄弟你贏了成是非當上黃字第一號大內密探，那他現在情況怎麼樣，怎麼沒見他從護龍山莊裡面出來，按劇情來說他現在應該負氣出走纔對……”
他對於自己主次目標分得極爲清楚。
他最開始願意應老周等人邀請進入這個D級武俠位面世界，就是爲了這門武功，日月扇雖好，價值或許還在金剛不壞神功之上，但終究屬於意外之喜。暫時擱置，等他將既定目標完成後再進行也無妨。
裴文德聞言眼光一擡，向熊霸天旁邊的那位三姨娘看去。
自他露面以來，對方就安心跪坐在一張葦編涼蓆上面，沒有參與對話，旁若無人，自顧自煮茶。
裴文德知道對方繼承的身份和護龍山莊與鐵膽神侯朱無視間有所牽連，只是不清楚其中有多深而已。
熊霸天畢竟是契約者，知道自己成爲大內密探不足爲奇。現在看來，這位三姨娘與護龍山莊關係還是不夠深入。
當然，也有可能是熊霸天明知故問。
這不算什麼隱秘，裴文德沒有隱瞞，解釋道：“還是不太一樣，之前成是非沒有主動宣揚自己與古三通關係。直到這次他在考覈中動用金剛不壞神功方纔暴露。朱無視目前將他關在護龍山莊當中，正在考慮如何處置。”
“怎麼？”
裴文德眉毛揚起，好奇問道：“距離這次任務世界結束少說也有半年時間，熊生怎麼這麼緊迫。”
手指輕敲額頭，裴文德恍然道：“對了，我記得這好像可以完善你技能體系，關係到你職業進階。”
說到這裡，裴文德忽然轉頭看向如鵪鶉一般縮起頭的青葉，想起什麼一樣，問道：“對了，你們隊伍裡面，好像就只有作爲隊長的老周與大師兩名正式職業者吧？”
沒有任何準備，猝不及防被裴文德點中，青葉驚訝一聲，下意識看一眼和尚，見其微微點頭，方纔勉強鎮定下來。
青葉想了想，謹慎回答：“沒錯，我的基礎屬性基本上足夠了，但是沒有收集到足夠支撐轉職的任務信息，更不用說挑選出等級與職業適宜大部分隊員進入的任務世界……”
裴文德靜靜聽着青葉講解其中注意事項，沒有出言打斷，出現在他腦海裡面的相關信息雖然繁雜，但在這方面卻沒有提到多少。
手指輕敲桌面，聽到青葉聲音逐漸低落下去，直至徹底消失。
裴文德忽然擡起頭，定睛看着對方，微笑道：“你應該也是選擇了武俠類強化路線，我或許能夠讓你就職，你願不願意嘗試一下？”
青葉眼睛瞬間瞪圓，緊緊盯着裴文德，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和尚右手虛握放在脣前，輕咳一聲。
見青葉與和尚同時點頭，裴文德繼續道：“我加入護龍山莊後就和段天涯成爲同僚，你們也知道他是伊賀派忍者出身，與我手中那份甲賀流派正好敵對，從他那裡觸發了一個支線任務，任務獎勵的道具可以讓契約者就職成爲扶桑忍者。”
聽到“忍者”兩字，清洗杯盞安心煮茶的三姨娘紅葉手上不由一緩，停下動作，擡頭向裴文德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