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天邊紫紅的朝霞,半掩在大殿的飛檐後,向剛剛甦醒的大地投射出耀眼的萬紫千紅的光芒。莊嚴古樸的大正殿內,張啓身穿冕服,頭戴冠冕,神情肅然地坐在御座上。大殿內右丞相馮去疾坐在張啓的左下首,他對面便是臉色蒼白,神情莊重的的蒙恬。
馮去疾看了一眼殿中惴惴不安的羣臣,悶哼一聲,起身向張啓揚聲道:“陛下,昨日*軍蒙恬親率大軍從趙高府中搜出黃金一萬七千餘兩,另有錢五千八百貫,老臣希望這些財物能全部上繳國庫,現在不少地方因今夏雨水氾濫,田地被毀,庶民流離失所,急需安撫。”
說到這裡,擡眼攬了一眼沉默無語的蒙恬,這才繼續道:“陛下,老臣前日自大獄中被蒙將軍救出這才發覺,朝中官員已不足兩百餘人,各級官衙空置,政務荒廢,百姓無所適從。所以希望陛下從輕追究趙高一案,萬不可動搖了國家的根本。眼下前方戰事頻繁,正是用人之際,請陛下恩准犯下罪行的官員將功贖罪,重新爲我大秦立下功勳。”
張啓聞言,看着殿中神情惶恐的官員們,緩緩點頭道:“前日趙高指鹿爲馬,朕親眼目睹其囂張跋扈的模樣實在可惡至極!”
說到這裡,冷冷地望了一眼在場的所有官員,沉聲道:“最讓朕感到寒心的是,居然有那麼多的大臣黑白不分,事實不辨,混淆是非,同聲附和。既然要求朕下旨赦免,朕倒想問問,你們的良心哪裡去了?!難道都是餵了狗了嗎?爲了一個奸佞小人,竟將天下大義,拋於腦後,你們眼中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有沒有天下百姓,有沒有大秦的社稷安危?!”
此言一出,除去少數幾位當日不肯隨聲附和趙高的大臣外,其他人嚇得渾身一抖,同時跪在在地又羞又愧,又驚又怕地顫聲高呼道:“陛下饒命!”
張啓本來也知道在那種趙高獨大的局面下,一些人難免爲求自保隨聲附和,其實心中也未必真的那麼想。只是這時看到這些自詡忠義的傢伙,心中的怒氣便不打一處來,同時自己說完這番話也微微的激起了心中三分怒火,語氣也不覺凌厲了起來。
這時,一直坐在張啓下首的蒙恬忽然起身向張啓微微抱拳道:“陛下,雖然這些官員有虧小節,但是在那種情況下一時做出違心之舉,亦是無可奈何,請陛下看在他們並未真的同趙高同流合污的份上,不要嚴加追究了!”
張啓聞言,心中微微一怔,舉目向蒙恬望了一眼,這才思忖道:“那日出言附和的,無論貴族或者官員,一律發往軍前效力,其餘人,降職一級罰俸半年,趙高一案交由馮丞相全權審理定奪,不必再來稟報。”
這時,將軍馮劫忽然起身奏道:“陛下,蒙恬將軍雖然已經晉封爲*軍,不知是否將現在函谷關駐守的章邯換下?”
張啓聞言,淡淡地瞥了一眼在場的數百官員,沉聲道:“章邯統領六十萬大軍,目前正在追擊賊軍殘部,臨陣換將實爲兵家之大忌,蒙將軍剛剛脫出大獄,身體勞頓,實在不宜立刻統兵,待韓將軍班師之後在另做打算吧。”
說畢,看了一眼噤若寒蟬的羣臣,淡淡地點頭道:“今日的朝議便到此結束吧,衆卿若還有其他事情便直接上奏,朕會一一給於答覆。”
殿內的羣臣其實早已被張啓那處置趙高的雷霆手段震懾,心中無不暗暗凜然,再看到今日朝會張啓一言一行莫不雷厲風行,沉穩果斷,莫不驚覺皇上似乎大大不似從前一般昏庸頑劣。一些心存僥倖的大臣無不暗自驚心。而像馮去疾等一班忠貞老臣看到張啓的變化無不暗暗驚喜,欣慰之際又在默默盤算怎樣向張啓進諫,暫停秦始皇陵和阿房宮的修建。
沉吟半晌,馮去疾還是下定決心向張啓進諫。這時,張啓已經準備離開,正要起身,只聽馮去疾極其鄭重地肅容道:“陛下,老臣有要事上奏!”
張啓聞言,微微頷首道:“什麼事情,但講無妨。”
馮去疾聞言小心地望了一眼張啓,這才重重地跪在地上,咬牙道:“陛下,始皇陵寢和阿房宮兩處工程浩大,百姓負擔沉重,眼下盜賊四起,實在不宜繼續強徵民力,陛下明鑑!”
說畢,緊張地跪在地上,暗暗地盤算張啓會怎樣處置自己,從今天皇帝的表現來看似乎被處以重罪的機會不算太大,但是想到那些黥劓、斬足的酷刑,還是有些膽戰心驚。只是想到危如累卵的大秦政局,還是顧不上理會那些酷刑了。這才冒死進諫。
在場的大臣這時都被馮去疾的這番話嚇得駭然欲絕,要知道秦始皇陵若是停止修建,皇帝便可能會被天下斥爲不孝,至於阿房宮更是始皇在位時精心營造,一心要建成天下最壯觀的宮殿,以顯示大秦的國威和武力,還有一統天下之後的安享尊榮。如果皇帝藉此發怒,馮去疾剛剛得以保全的性命便十分地危險了!
就在羣臣和馮去疾膽戰心驚之際,只聽張啓緩緩點頭道:“先皇陵寢規模龐大,爲前所未有,後世遠遠無法比及的浩大陵寢,如今大秦戰火四起,國力難繼,始皇陵寢雖不宜停止,卻可以緩慢修建,至於阿房宮就全部停下所有工程,反正朕從今都在咸陽宮中聽政。丞相一心爲國,其心可嘉,朕另賜金珠一斛,以示褒獎。”
馮去疾聞言只覺恍若夢中,一時竟忘了謝恩,只是呆呆地跪在丹陛下,發起怔來。旁邊的馮劫看的暗暗着急,急忙低聲道:“丞相,快快謝恩啊!”
馮去疾這才猛地一震,驚醒過來,想到剛剛張啓一針見血的見地,一時無法控制激動的心情,忍不住含淚泣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老臣總算可以安心去見先皇於地下了……”
張啓淡淡一笑,起身來到馮去疾身前,將他輕輕從地上扶起來,低聲嘆道:“朕從前所爲都是爲防趙高的不得以之舉,而且朕深居宮中,朝政無法插手,趙高許多惡行朕不但不知,還要假意順從,只爲等待時機一舉剷除奸佞,倒叫衆卿受苦了!”
馮去疾聞言登時老淚縱橫,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哽咽無語。殿中羣臣也被張啓的這番話感動的熱淚盈眶,一時之間,大殿內的氣氛感人至深。
馮去疾平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微微拱手道:“陛下,如今城衛統領一職暫時空缺,不知陛下可有人選?”
張啓聞言微微思忖了一下,想到今天負責保護自己的副將王定,不由點頭道:“王定護駕有功,暫時便擔任城衛統領吧。”
說畢,看了一眼情緒激動的羣臣,勉強控制住自己的心緒,輕輕點頭嘆道:“大家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便都散了吧。”
羣臣聞言相互對視一眼,這才同時跪倒在地,齊聲高呼道:“恭送陛下!”
張啓在韓煥的陪伴下,大步向自己的寢殿走去。這時已經臨近正午,深秋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給人很愜意的感覺。張啓想到正在追擊陳勝殘部的章邯,不知現在情況怎樣,雖然相信歷史上的章邯全殲了陳勝的殘部,但是由於眼下的歷史已經變得面目全非,自己實在沒有全部的把握,心中不由有些沉重。
看到張啓悶悶不樂的樣子,韓煥小心地道:“陛下若是不開心,不妨去麗妃娘娘那裡逛逛,聽說皇后娘娘賜給麗妃娘娘不少珍寶,麗妃娘娘正高興的什麼似的。”
張啓聞言,回頭看了一眼侍立在殿外的禁衛,心中一動,低聲向韓煥吩咐道:“韓煥,去找幾個可靠的人來,朕要出宮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