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泰被這冷哼嚇得渾身一顫,小心地道:“陛下大恩,成泰永不敢忘,絕不敢爲一己私利而辜負陛下大恩!”
張啓斜着眼睛看了成泰一眼,微微頷首道:“下去吧,你這些日子也沒少吃苦頭,朕便不再責罰了,下去好好修整飛行軍,讓大家早些恢復狀態,朕還要繼續對你們委以重任。”
成泰答應一聲,正要退下,只聽張啓忽然道:“成泰你現在是何軍職?”
成泰不知道張啓究竟是什麼意思,不禁小心地道:“按照陛下的旨意,飛行軍每出戰一次便記功一次,如今微臣剛剛升任將軍。”
張啓聞言,轉身向侍立在旁邊的韓煥冷冷地道:“記檔,將成泰的軍階降爲裨將軍!”
成泰臉色一變,卻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抱拳道:“成泰謝陛下聖恩。”
張啓看着成泰,淡淡地點頭道:“爵位,朕就不再削減,你要認真訓練士卒,將來纔好再建功勳。”
成泰這時沒想到雖然被處以降職的懲罰,卻還能夠保留那性命拼來的爵位,着實深爲感激,不禁微微哽咽道:“陛下……如此厚恩……成泰只有一條性命回報,實在慚愧!”
張啓聞言淡淡地點頭道:“你這次的失敗乃是客觀因素造成的,這也是飛行軍無法避免的致命缺陷,所以朕纔沒有追究你的責任。但是,蒙將軍抵達北地郡之後,你們卻遲遲沒有前往北地郡,差點將朕費盡心血組建起來的飛行軍毀於一旦!所以,朕才消減你的職位,這些也是對其他爲我大秦犧牲的將士的一種公平。”
說到這裡。看着滿臉黑線的成泰冷冷地點頭道:“你下去吧。”
成泰神態恭謹地答應一聲,正要退下,只聽韓煥輕輕在大殿門口低聲稟奏道:“陛下,蒙將軍在殿外侯旨。”
張啓猛地一怔,訝然道:“蒙將軍回來了?”
韓煥聞言小心地笑道:“蒙將軍連夜疾馳,經馳道一天一夜而回,此刻尚未下馬歇息,便徑直進攻等候陛下傳召。
張啓沒想到蒙恬竟如此拼命地工作,其實匈奴已撤,他完全犯不上這樣不要命地狂趕。不覺嘆息一聲。才點頭道:“快請將軍進殿內休息。”
韓煥答應一聲,轉身前去傳旨。少頃。便看到蒙恬那熟悉地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大概是一路疾馳,這時的蒙恬雙腿竟微微地有些顫抖,臉上卻依舊一片平靜,看不住任何的疲憊。
看到張啓關切地向自己望來,蒙恬拖着已經痠麻的雙腿朗聲道:“末將蒙恬。見過陛下!”
說畢,便要屈膝行禮。卻被張啓搶上一步,一把攙住,正自驚訝之際,只聽張啓感觸地低嘆道:“將軍雙腿麻木,無須再行大禮,還是先坐下休息吧。”
蒙恬聽着那溫和的聲音中滿是真摯的感動,心中不覺一震,想不到張啓竟如此細心地觀察到自己雙腿經過一夜疾馳早已麻木痠痛不已,不覺感慨地道:“想不到陛下竟如此細心。如此關心微臣,實在令人感動。”
張啓心中一嘆,如今自己着實太過倚重蒙恬,對於駕馭羣臣的政治手腕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事。還是應當及早了結雁門郡的劉邦,給王賁儘可能多的立功機會,將王賁這同樣不輸於蒙恬的一代名將擡高一些,用來制衡蒙恬越來越強大的勢力。
想到這裡,不動聲色地含笑點頭道:“將軍連夜疾馳,返回咸陽。卻不知爲何這樣匆忙?”
蒙恬神色一震。上前一步道:“微臣聽說陛下準備遠征匈奴,可是當真?”
張啓打量這神色凝重的蒙恬。微微頷首道:“將軍先坐下,朕正要與將軍商議對付匈奴的辦法。”
蒙恬聞言顧不上渾身的疲憊,一邊在張啓下首的坐榻上坐下,一邊拱手道:“如今我大秦剛剛經歷了連年征戰,正是精疲力竭之際,陛下再動干戈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張啓不舒服地皺了皺眉,望着蒙恬道:“將軍的擔心,朕心中明白。只是,眼下匈奴羽翼未成,還能勉強剿滅,朕是擔心將來匈奴真的壯大起來,正爲大秦西進的心腹大患,那時再想剿滅恐怕便要付出今日數倍地代價了!”
蒙恬驚訝地看了一眼張啓,思忖良久,才點頭嘆道:“陛下所慮果然遠大,匈奴自從冒頓以來,已經連續吞併了北方草原的十幾個遊牧部落,這次又能如此敏銳地察覺到我大秦和楚項之間的間隙,藉機南侵中原,的確不應小視!”
張啓聞言凝重地點頭道:“如今大秦的稻米即將成熟,困擾大軍的糧草問題也得到了解決,加上尚未動用四十餘萬石糧草,趕在天氣轉冷之前徵繳匈奴完全可以辦到。只是,如今尚未想到剋制匈奴騎兵的好辦法,若是這個解決了,征討匈奴便不是問題。而且還可以聯合西邊的羌人共同進剿匈奴,這樣可以減少一些我們的損失,同時也可以消耗羌人的勢力,實在是勢在必行。”
蒙恬想了想,凝重地點頭道:“匈奴的戰馬數量龐大,一匹戰馬往往需要千金,竟比庶民的性命還要昂貴一些,而組建一支千人左右的騎兵部隊,除去人費的配置,兵械的配備,光是戰馬便要消耗數十萬錢,實在耗費龐大。而匈奴幾乎佔據了所有的良馬產地,控制着優良戰馬進入中原的渠道。所以,在戰馬的配置上,大秦的確不能與之相比。而步兵更加遠遠不是騎兵的對手,若想與匈奴正面開戰,必須要有大規模的騎兵部隊,這恐怕,眼下實難辦到!”
張啓聞言心中猛地一窒,想不到看似簡單的騎兵,竟還有如此沉重經濟負擔,但怪馮去疾要竭力反對了。看來無論古今,戰爭機器的開動都是對國家經濟實力的巨大考驗。戰爭就象一隻胃口永遠沒有止盡的怪獸,無情地吞噬着所有的經濟成果。只是眼下,匈奴的確已經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而籌措戰爭需要消耗的費用實在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而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看來只有蕭何那個“國債”之法了。
想了想,點頭道:“若是明年再行徵繳匈奴,朕擔心那是匈奴已經完全吞併了北方的遊牧部落,羌人畏懼匈奴,不敢出兵。那時我們便是有了上萬的戰馬恐怕打起來還是一樣的費力。與其這樣……”
蒙恬看着皺眉苦思的張啓,微微抱拳道:“匈奴騎兵的確彪悍。微臣當日雖然曾經北逐匈奴兩千餘里,那時還是平庸而膽小的頭曼單于,加上當時幾乎是傾盡全國之力,所以纔有那樣的戰果。如今的冒頓單于,先已吞併了北方數十個遊牧部落,使得自身後方的威脅已經全部消除。而我大秦的國力已非當日可比,若是開戰,恐怕……”
張啓這時當真是既失望又鬱悶,想不到征討匈奴竟是如此難辦,有心放棄,又實在心有不甘,不禁回想起歷史上數次征討匈奴,尤其是漢武帝的幾次征伐,想起當時少年將軍霍去病,僅僅以八百驍騎斬殺匈奴兵兩千餘人。並殺死匈奴單于的祖父籍若侯產及相國、當戶等將官多人,生擒單于的叔父羅姑比,出奇制勝,勇冠全軍。以兩千五百戶封霍去病爲冠軍侯的往事。頓覺眼前一亮,霍去病之所以能將匈奴殺得全無還手之力。很大程度上與霍去病以少數精騎,長途奔襲大有關係。這種戰術倒與後來二戰時的德軍閃電戰有着異曲同工的共同之處。
想到這些,不禁振奮無比地點頭道:“若是從秦軍中挑選一部分精騎,長途奔襲,依靠飛行軍在天上尋找匈奴腹地,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閃電之勢直插敵人腹地。給其以最大的重創。即便失敗。損失亦是不大。如此纔可以逼得匈奴冒頓無計可施,以速度戰勝秦軍戰馬上的劣勢。如此一來。我們則避開了與其大規模正面的騎兵作戰,匈奴除了與我們展開他們並不擅長的陣地戰,便只有舉族西遷,離開被他們蹂躪了數百年的大漠南北,將大秦的版圖開到崑崙山下!”
蒙恬仔細地思索着張啓的話,只覺眼前霍然開朗,從前一直困擾秦軍征討匈奴的瓶頸終於被打開,他彷彿可以看到匈奴王庭被迫西遷的動人一幕。
這時實在有些控制不住地大聲道:“好!陛下的辦法果然令人驚歎啊!有了天上的飛行軍加上地上,陛下賜予的千里眼,尋找匈奴腹地實在容易了數倍!有了這個辦法,只需要少數戰馬便可解決與匈奴的戰爭,而且冒頓必定對陛下的這種天上地下的三拳同擊的辦法難以招架,只要運用得當,說不定還可掃清西方各部,重鑄我大秦版圖!”
困擾張啓數天的問題終於得到解決,這時也不禁萬分興奮,聞言,忍不住朗聲笑道:“如此,將軍可還覺得征討匈奴之計是否可行呢?”
蒙恬雙目炯炯地望着張啓,含笑點頭道:“以蒙恬看,雖然把握極大,但是亦要全面準備纔是!”
看到蒙恬一副平靜從容地樣子,張啓忍不住大爲感嘆,到底是戰國四大名將,名震歷史的一代大將,如此的冷靜從容便令人萬分欽佩!
看着蒙恬雖然疲憊卻精神亢奮地樣子,張啓便知道,他一定也是同樣的興奮,只是經歷了無數戰爭,慣有的謹慎使他在沒有親自嘗試這個辦法之前還是異常地小心。
想了想,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起身在大殿邊思索着道:“雖然這個閃電戰辦法極好,但是我們還需要多想幾種行動辦法,萬一這個辦法不管用,便立刻改用其他辦法,如此才能更靈活地把握戰場形勢,搶在敵人應變之前,打擊敵人,保存實力!”
蒙恬這時已經對張啓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時聞言,立刻應聲道:“好辦法,若是以一切可以想到的情況詳細定製應變之策,作戰之時便可隨機應變!”
張啓聞言,搖頭笑道:“雖然制定多套作戰方案,可以避免出現意外時的倉皇無措,但是戰爭的靈活機變卻不能受到影響,只有這樣,纔是萬全之策!”
蒙恬聞言,有些難以自制地道:“如此,只要糧草沒有問題,夏末便可劍指匈奴,兵臨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