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十四爺到了,帳中三人都是一楞,天津距此二百七十餘里,即便是強行軍,至少也得三天多時間,怎得不到三天就趕到了?隆科多難以置信的問道:“是十四爺?”
“回軍門,確實是十四爺,後面跟隨有二十餘騎軍裝怪異的士卒。”親衛恭謹的回道。
原來十四爺是輕騎先至,帳中三人再不懷疑,李光地沉聲吩咐道:“速去迎來大帳,不能被八爺他們搶了先。”隆科多聞言,急步出帳而去。
天津軍演,胤禎跟康熙一同掉入護城河失蹤,康熙至今仍是生死不明,毫無消息,胤禎可以說是唯一的知情人,如今局勢混亂,康熙的生死直接關乎大局,李光地自然是想先一步獲悉具體情況,以做決斷。
海軍的軍裝特立獨行,極爲惹眼,一在豐臺大營現身,立時就吸引了所有巡邏、哨探的注意,很多士卒都在天津見過海軍的裝束,立時紛紛趕回各營彙報。
胤禎亦是擔心京城情況,命衍德帶隊行軍,他則帶着一隊親衛輕騎急馳而來,他相信,只要他在京城一亮相,立刻便會吸引八哥和太子的注意力,他原計劃是在永定門轉一圈的,路遇豐臺大營的哨探,方知京城的具體情形,登時就放下心來,轉奔豐臺而來。
隆科多帶着一衆親兵在半路就遇上胤禎一行,立時就拔馬轉向,在路邊候迎,經此一事,隆科多已是旗幟鮮明的加入了十四黨陣營,胤禎對他此次的表現大爲讚賞,立時一拉馬繮,緩緩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見胤禎停下來,隆科多立刻就翻身下馬,就地行了一個跪安禮,“奴才隆科多給十四爺請安。”
見他大禮請安,胤禎微笑道:“此番你可謂立了大功,免禮,前面帶路。”
“奴才謝十四爺。”聽胤禎開口就是大功,隆科多不由大爲欣喜,叩謝之後便翻身上馬,道:“李中堂、張中堂皆在中軍大帳候迎十四爺。”
胤禎遠遠便見李光地、張鵬翮二人在帳外恭迎,尚離着十餘步,便翻身下馬,李、張二人忙急步上前請安,胤禎笑道:“此番可是令二位中堂大人擔驚了。”待二人起身,他便率先進了中軍大帳,一俟落座,李光地便躬身問道:“敢問十四爺,聖上躬安?”
胤禎不由望了帳門一眼,隆科多忙道:“帳外五十步,皆已戒嚴。”
點了點頭,胤禎才道:“聖躬安。”
一聽康熙無恙,三人不由對視一眼,便欲起身行禮,胤禎擺手道:“無需多禮,此事嚴禁外傳。”
三人自然清楚康熙無恙,太子極有可能孤注一擲,這消息一旦傳出,被挾持的一衆朝臣宗親便可能大禍臨頭,當下都是連連點頭,隆科多心裡卻是大爲受用,如此重大消息,十四爺毫不避諱他,可見是將他當做心腹親信。
李光地、張鵬翮二人卻是暗忖,康熙既是無恙,何以絲毫不見動靜,難不成十四爺軟禁了康熙?但這事,十四爺不說,他們卻是不敢相問。
胤禎自然不欲隱瞞這幾個心腹,當下就將天津的事情緣由簡約的說了一遍,三人一聽,登時就放下心來,有此番際遇,十四爺在康熙心裡的地位已是無人能代,不由皆是暗暗欣喜。
稍稍沉吟,李光地才皺着眉頭道:“皇上如天之仁,實乃朝廷之福,天下之福,只是解救被挾持的朝臣宗親,眼下卻是尚無妥善之策,目前,我們所做,僅是拖延時間,尋找機會而已。”
“能有眼前這局面,我已是大爲知足。”胤禎含笑道:“辦法總會有的,眼下太子警惕性甚高,得設法讓他鬆懈下來......。”
話未說完,便聽帳外親兵揚聲道:“八爺、九爺、十爺來訪。”
胤禎微微笑道:“八哥他們來的倒快,出去迎迎吧。”
出的帳來,便見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裕親王保泰、順承郡王布穆巴、貝勒滿都護、馬齊、蕭永藻等八黨骨幹除了鄂倫岱之外,盡數前來,胤禎暗道,好大的陣仗,該不會是來打擂臺的吧?他趕緊的迎了上去。
八阿哥胤禩含笑道:“親眼見到十四弟無恙,我纔算是安下心來。”
“數日不聞十四弟下落,我可是擔心死了。”十阿哥胤誐大聲說道:“此次天津之行,十四弟落水,八哥被太子追殺,可真是驚險刺激......。”
九阿哥胤禟急忙在後輕踢了胤誐一腳,滿臉笑容的道:“恭賀十四弟逢凶化吉。”
“都是十四不好,累及三位兄長擔憂。”胤禎微微笑着一一見禮,而後,伸手道:“諸位請,帳內敘談。”
衆人入帳敘禮落座,裕親王保泰就充當起急先鋒,急不可待的說道:“十四弟遇難成祥,逢凶化吉,可喜可賀,當日,皇上與十四弟一同落水,至今仍無任何消息,十四弟安然無恙,料想皇上亦是吉人天相,不知道皇上如今身在何處?十四弟可否相告?”
聽他不問康熙是否無恙,而是直接問身在何處,胤禎含笑道:“諸位心情,我能理解,不過,此事,事關重大,目前卻是不便相告,待解決了太子,我定然直言相告。”
多羅順承郡王布穆巴立時就接着話頭道:“十四叔,太子目前實力最強,不僅有着皇太子的名分,而且手裡還捏着衆多的朝臣和宗親性命,若欲解決太子,僅靠十四叔或是八叔各自現有的實力,殊爲不易,唯有通力合作方有可能,皇上下落,事關重大,十四叔刻意隱瞞,我等又如何能通力合作?”
八黨果然是存了打擂臺的心,胤禎心裡暗忖,我倒是指望不上你們,你們不搗亂我就燒高香了,不過這話不能明說,正自沉吟,九阿哥胤禟又開口道:“十四弟,咱們只想知道,皇阿瑪究竟還在不在?”
眼見八黨衆人抓住這個問題不放,李光地輕咳了一聲,從容說道:“各位爺都是才智卓越之輩,目前局勢,十四爺與八爺,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皇上安危下落固然是事關重大,卻是無關眼前大局,何必在此問題上糾纏不休?當務之急是商議如何解決太子?”
“李中堂此言差矣。”九阿哥胤禟一口就頂了回去,“皇上安危直接關係到太子登基是否名正言順,豈能說無關眼前大局?十四弟你說呢?”
“必須趕在太子登基之前,徹底解決此事,一俟太子登基,無論是否名正言順?我們都將大爲被動?屆時,一道聖旨,我們就成了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胤禎臉色一沉,冷冷的說道。
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胤禎在海軍日久,這一沉下臉來,可謂威嚴十足,九阿哥胤禟聞聽此言,不由一滯。
八阿哥胤禩聽的卻是心裡一跳,聽老十四這話的意思,康熙似已駕崩,若是康熙還在,太子登基,那太子纔是亂臣賊子,再沿着這個話題說下去,怕是不歡而散的結局,想到這裡,他輕咳一聲,道:“李中堂、十四弟所言甚是,如今,我們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必須儘快解決太子,解救被其挾持的羣臣宗親,此乃當務之急,切毋本末倒置。”
胤禎點了點頭,掃了衆人一眼,才道:“我曾跟九哥、十哥說過,肥水不流外人田,今日當着諸位的面,我再重申一次,不論是太子還是四哥上位,我們兄弟,在座諸位,皆是難逃抄家流放,幽禁鳩殺的結局。
因此,與太子與四哥,我們是生死之爭!八哥我們之間,則是兄弟之爭,君子之爭!目前,我們必須同心同德,一致對外!”
一聽胤禎把四阿哥扯了出來,衆人都微覺奇怪,四阿哥最近鼓搗了一個‘攤丁入畝’這才隱隱流露出爭儲的苗頭,居然就引得十四爺如此重視,竟然與太子並列?反倒是此次罪魁禍首的三阿哥,十四爺竟然連提都不提。
對於爭儲失敗的後果,衆人亦是心知肚明,太子暴戾,四阿哥冷峻,此二人上位,他們確實是難有好下場,胤禎當衆明確表態,八黨衆人亦是大感欣慰,如此一來,即便日後老十四上位,他們雖然未必及得上十四黨的人,卻也比一般的大員、宗親強上數倍,這等於是多了一份機會,衆人自然都是暗暗欣喜。
聽得老十四當衆明確表態,胤禩亦是大感欣慰,在未解決太子和四哥之前,倒不用時時提防老十四,他當即說道:“生死之爭,君子之爭,說的好,我們四兄弟自小就親密無間,即便是爭儲,亦要內外、親疏有別,目前咱們就先齊心合力解決生死之爭。”
李光地、張鵬翮二人卻是暗自讚歎,十四爺這手可真是漂亮,不動聲色的就將八黨拉了過來,不出意外,此番解決了太子,康熙是極有可能立十四爺爲太子。
歷來帝皇立太子最怕什麼?自然是怕太子勢大危及皇權,如現太子胤礽一般篡位奪權,康熙屢屢打擊太子的黨羽也正是緣於此因,但康熙此番機緣巧合之下,生死皆操於十四爺之手,卻能安之如素,自然對十四爺大爲放心,再加上十四爺才幹出衆,文武雙全,堪稱是太子的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