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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河一段,匯聚了南運河和子牙河,四月下旬又恰是水量充沛季節,水流湍急,船到中流,順水而下,再加上衆水手賣力,快船分外迅疾,京城滿人大多不會水,胤禩身爲皇子亦不例外,此時身處夜河快舟之中,難免緊張,他一手緊緊的抓住船舷,眼睛則死死的盯着岸上不斷快速跳躍的那一隊火把,急促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晚分外驚人心魄。
眼見船行甚速,那隊火把已經落在聲後,胤禩才稍稍鬆了口氣,緊張的思慮起來,太子胤礽、老三胤祉既然已經發動兵變,挾持羣臣及一衆宗親貴胄,也就意味着孤注一擲了,若是落到他二人手裡,後果可想而知,不是立威就是祭旗。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身爲八黨領袖又決不能逃,這一逃,不僅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他本人最終也難逃一死,現在唯有逆而爭之,方有一條活路和機會天津的兵力不少,在海河下游還有不少兵馬在搜尋康熙的下落,他必須得趕到下游,想法子控制一部分兵馬,才能與太子、老三相抗衡。
也不知道老十聯繫上和碩裕親王保泰沒有,保泰手中可是有五千驍騎營騎兵,想到這裡,胤禩就覺的此番天津之行,他比老十四更黴,鄂倫岱原本是驍騎營掌印總統大臣,簡親王雅爾江阿、阿靈阿,三人都是領侍衛內大臣,結果死的死、傷的傷,黜的黜,竟沒一個派上用場,反倒讓老三的綽爾濟白白撿了個便宜。
見到如此多追兵,海善亦是明白過來,對八阿哥與馬齊佩服的五體投地,如此多的兵馬追擊,還有騎兵,他們的船隻若是往上游走,逆水而行,一旦被發現,根本就逃不掉,往下游則是順水行舟,看着兇險,但只要能夠衝過天津的三會碼頭,便有了一絲生機。
岸上,護軍營營總馮長貴親自帶隊,縱馬狂追,他既然帶着護軍營這部分兄弟上了太子、三爺的船,就已經沒有退路,只能是緊跟着一條道走到黑,成了,榮華富貴,自不消說,敗了,則會禍及家人,殃及族人。
馮長貴深知八爺黨的強大,只要能抓住或者是殺死八阿哥胤禩,三爺和太子登基就成定局,這可是大功一件況且太子胤礽已經發話,不論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雖然有火把,但能照及的地方不過一丈方圓,戰馬奔馳速度不敢過快,馮長貴心裡亦是萬分焦急,八阿哥不徑往上游逃命,反而直奔下游而去,其意不言自明,他一邊縱馬疾馳,一邊高聲喝道:“太子有令,不論死活,抓到八阿哥者,一律加官晉爵,賞銀一萬”
聽的如此厚賞,一衆士卒紛紛快馬加鞭,以圖搶到首功
河中快舟,岸上奔馬,一追一逃,轉瞬便已趕到三會碼頭,馬隊終究是慢了一步,馮長貴駐馬稍做停留,便沉聲命令道:“分做兩隊,一隊繼續沿岸追擊,一隊找船從水路追多備弓箭”
眼見過了碼頭,八阿哥胤禩大感輕鬆,立時分發銀票鼓舞衆水手,海善神情卻是絲毫未見輕鬆,望着岸上的騎兵,猶豫了下,才遲疑的說道:“八爺,他們仍是緊追不放,再往前十里,就是一大河灣,屆時,定然會被追上,還望八爺早拿主意。”
胤禩一聽,臉色就沉了下來,馬齊卻笑道:“無妨,這些戰馬白日受驚,又往返搜尋皇上,不過休息幾個時辰,又是夜奔,馬力已盡,這般急馳,別說十里,再有五里便將力衰,無須擔心。”
三岔河口,水師營地,聞報八阿哥胤禩乘船逃往下游,太子胤礽、老三胤祉、綽爾濟三人都是默然不語,看來,老八是想去下游鼓動兵丁以抗衡他們,胤祉、綽爾濟二人是憂心忡忡,胤礽卻微皺着眉頭望向綽爾濟,問道:“白日裡,老九、老十五、老十六三人不是跟着你的嗎?”。
綽爾濟苦笑着回道:“三位阿哥爺,奴才那裡能拘的住,沿河走了不遠,他們三人便搶了馬匹各自沿河搜尋去了,奴才豈敢攔着不放?”
胤礽神情陰沉的坐了下來,十五、十六,他倒不擔心,在軍中毫無根基,老十可就難說了,天知道老八一黨在禁衛軍中還有沒有人?他不由默想了一遍老八在宗室中的骨幹,阿靈阿已死,雅爾江阿重傷,布穆巴、滿都護與老八在一起,沉吟了一下,他才道:“着人將保泰、蘇努、景熙三人帶過來。”
綽爾濟一聽,忙回道:“裕親王保泰率領五千驍騎營騎兵接管西班牙俘虜的監管事務,不在這裡。”
五千驍騎營騎兵胤礽心裡登時一沉,不用再問,老十肯定是找保泰去了,正自心驚,他的護衛昆納急步走了進來,稟報道:“稟太子爺,前去探查海軍動靜的護衛塔山回來了。”
“叫他進來。”胤礽立刻吩咐道,心裡則是暗喜,來的正是時候。
塔山進來見禮之後,瞥了三阿哥一眼,胤礽微笑道:“儘管直言。”
三應了一聲,才道:“海軍停泊在入海港口的所有戰艦在接回天津回去的八艘小戰艦後,登時就爆出一陣歡呼聲,隨後便全部出動,進入渤海,卻並未馳遠,而是遠遠的停泊在海中,不再移動。”
歡呼聲?胤祉心裡一驚,難道老十四沒死?那康熙呢?
“皇阿瑪沒有駕崩。”胤礽已是沉聲說道。
“二哥何以如此肯定?”胤祉訝然問道。
“海軍既然歡呼,至少說明老十四安然無恙。”胤礽輕瞥了護衛塔山一眼,緩緩說道:“皇阿瑪與老十四是一起掉進河裡的,兩人應該距離不遠,海軍既能救起老十四,沒理由看不見皇阿瑪,一直未能找到皇阿瑪,說明皇阿瑪已經被海軍救起。
另外,海軍爲何將戰艦移到海中?這是防範遭到我們攻擊,老十四既是安然無恙,海軍爲何還要如此小心?這足以說明皇阿瑪就在海軍戰艦之中,而且還活着”
胤祉、綽爾濟二人登時就驚慌失色,康熙還活着根本不需登高一呼,只需一露面,這些將士怕是立馬就會倒戈,那等待着他們的,會是什麼下場?煽動兵變,挾持羣臣ff8,囚禁宗室,追殺兄弟,隨便一條,都足以讓他落的圈禁的下場,綽爾濟更慘,滅族都有可能。
二人都是面色慘白的盯着胤礽,心中說不出的怨恨,胤礽卻是一笑,從容道:“綽爾濟,你已別無選擇,即便現在收手,亦難逃身死族滅之禍,三弟倒是有一絲機會脫身。”
一聽有機會脫身,胤祉有些緊張的問道:“如何脫身?”
胤礽語氣誠摯的說道:“三弟,衆兄弟中,唯你跟我走的最近,不管有無此變,我皆是在劫難逃,三弟放心,此事,我一力承擔,不會連累於你。”
一聽這話,胤祉大爲感動,略微冷靜下來,他才道:“多謝二哥,不過,此番兵變,我事事在前,兵將知者甚衆,如何能夠脫身事外?二哥有這分心意,三弟感激不盡。”
“三弟放心。”胤礽起身獰笑道:“所有知悉真相的兵將、大臣、宗親,不會有機會開口。倒是弘晳他們,就拜託三弟了。”
胤祉沒料到太子竟然會如此仗義,立時躬身長揖道:“二哥放心,三弟必定竭盡全力照拂。”
綽爾濟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總覺的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心裡隱隱覺得三爺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倒是太子殺伐果斷,手段老辣,這番亂中取勝,倒是有幾分可能。
胤礽微微點了點頭,對綽爾濟道:“你先幫三弟在水師大營找個僻靜的地方,呆一晚,明日,必有準確消息傳來。”
聽得這話,胤祉、綽爾濟二人都毫無異議,一拱手,便轉身而去,出的大門,胤祉才輕聲道:“此事有幾分可信?”
綽爾濟沉聲道:“明日一早便知,三爺暫行避避,乃是萬全之策。”
屋內,胤礽卻是一臉的得意,瞥了一眼塔山,暗道這小子會編,含笑道:“具體是何情況?”
塔山躬身道:“回太子爺,海軍確實停泊在渤海中,離岸稍遠。”
恩?胤礽神情一怔,收斂了笑意,他先前無非是嚇嚇老三,好奪取兵權,不料塔山所言非虛,難道康熙真的沒死?那情形可就不容樂觀了,也不對,康熙若是未死,何以會停留在海軍戰艦上面?難道是老十四挾持了康熙?
胤礽越想越覺的這種可能性很大,這種千載難得的良機,老十四會錯過?真要如此,這局勢可就真叫錯綜複雜了。
綽爾濟安置好了三阿哥,立即就匆匆趕了回來,進屋之後,劈頭就問道:“太子爺,皇上真的還在?”
這話問的有意思,胤礽微微一笑,這綽爾濟看來是個聰明人,懂的取捨,如此更好,省了一番脣舌,微微點了點頭,他纔回道:“皇上肯定還在,不過是否沒事,那就難說了,有可能是病了,也有可能被老十四挾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