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提及法海,康熙便由法海的被黜想到了老十三,再聯想到老十四的被刺,他臉上頓時就有點難看,老十三恣意妄行,不忠不孝,法海身爲老師自然是逃不了干係,不是憐惜其才,早就流放了。
不過,想到法海也是老十四的老師,老十四爲他求情也是本份,從這點反而還可以看出老十四的品行,康熙的心裡又平和下來,十三、十四都是法海教的,兩人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輕輕“恩”了一聲,康熙不置可否的問道:“還有什麼想法?”
胤禎哪裡知道,康熙這一瞬間轉了這麼多念頭,見他臉色稍緩,不由暗自鬆了口氣,心裡卻是暗忖,不知道老十三到底做什麼事,以至在事隔二年多,康熙仍然不解恨,連帶着法海也跟着倒黴,看來,康熙在一日,老十三是無出頭之日了。
聽到康熙再問,他急忙說出了昨日晚上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回皇阿瑪,京報不僅兼有邸報作用,亦是朝廷強有力的宣傳工具,負有正面引導輿論的責任,必須有嚴格的監督。最終的審覈,自然是皇阿瑪,不過皇阿瑪事務繁忙,沒有時間篩選,兒臣竊以爲,京報應設一總編,負責篩選、定稿,懇請皇阿瑪爲京報指派一名德高望衆的老臣爲總編。”
德高望衆的老臣?既是京報總編,那自然是才學出衆之人,老十四暗指的誰,李光地?想及此,康熙不由恍然大悟,難怪老十四看不上在押的那羣官員,他竟然是打的這個主意,他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朕特意安排讓你去挖太子的牆角,老八的牆角,你偏偏不挖,倒跑來挖朕的牆角,這膽子可真是不小。
李光地,字晉卿,號厚庵,別號榕村,泉州安溪湖頭人。清康熙九年進士,進翰林,遷內閣學士、出任直隸巡撫,吏部尚書,康熙四十四年晉文淵閣大學士。
李光地現年已經六十八歲,是康熙朝碩果僅存的老臣之一,與他同朝的索額圖、明珠、徐乾學、高士奇都已是昨日黃花,唯他榮寵不衰,越老越受康熙寵信,堪稱熙朝一大異數,他在朝多年,又在吏部尚書、上書房大臣任上多年,門生故吏可謂遍佈天下,雖未結黨,其勢力亦不容小覷,太子胤礽、八阿哥胤禩也都多次對他進行拉攏,但李光地爲人謹慎,平日裡亦是寡言慎行,加上康熙對他恩寵之至,他也根本就不屑於結黨。
康熙也沒想到老十四竟然膽大包天,居然打李光地的主意,而且還要他親手把李光地塞進十四黨,他登時就沉吟不語,李光地若是進了十四黨,朝中以李光地馬首是瞻的一干門生故吏自然是紛紛緊隨,十四黨的實力立刻就會暴增,憑藉着李光地的名望,十四黨在聲望上還要反壓老八一黨。
老十四要負責江南的遠洋艦隊,長期不在京城,也確實需要如此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給他挑大樑,更可恨的是老十四根本不急於擴充他的十四黨,放着如此好的機會也不加以利用,就象是吃定了他一樣。
康熙頗爲鬱悶的瞅了胤禎一眼,恨恨的想到,朕既能予之,亦能取之,還怕你能翻得了天?想到這裡,他頓覺釋然,卻是促狹的說道:“朝中才華出衆,又德高望衆的老臣朕倒是想不出來有誰,你心中可有人選?”
這下輪到胤禎鬱悶了,你不想給,不給就是,何苦裝傻賣乖?不過,臨門一腳,不管進與不進,踢還是要踢的,他恭敬的回道:“回皇阿瑪,大學士李光地爲官清廉,長於實務,政績顯著,而且才華出衆,擅於理學,精於義理,在士林中聲譽卓著,出任京報總編,引導輿論,實乃不二人選。”
康熙微點了下頭,“京報總編一職,李光地確實是不二人選,不過,李光地年老多病,卻是難以勝任。”
胤禎一楞,這倒是給還是不給?能不能痛快點?咱倆心裡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必要拿年老多病來塞搪?稍稍思忖,他便琢磨出康熙的語氣頗爲鬆動,便決定不再藏着掖着,再狠狠的燒把火,把李光地爭取過來,“皇阿瑪,兒臣這兩日對京報的作用苦思良久,京報發行到地方,僅僅只是單方面的作用,兒臣在想,能否在起到反饋的作用?”
康熙一聽,神情立時專注起來,原本他是心裡不痛快,想吊吊老十四的胃口,沒想到老十四竟然還憋着寶,看來,以後得多多擠壓他才行,他興致盎然的道,“接着說,不要怕說錯。”
禎見把康熙的胃口吊了起來,忙接着道:“京報在各省、府、縣都有發售的網點,傳遞京報的人員回來亦是空手,兒臣在想,能否允許、鼓勵各級地方士紳把當地的一些趣聞、雜談反饋到京城來,各地的飽學大儒亦可以把他們的文章寄來,京報可以從中篩選出精品刊發,這差事繁雜細瑣,僅靠總編一個是忙不過來的,下面須得再設幾名副總編、主編,如此,李中堂便無須太過勞累,掌總就行了。”
康熙一聽,眉頭不由微微一蹙,老十四這是說的隱晦,實際上,這是發動天下的士紳進行監督,與武則天設舉報箱,朱元璋下詔求直言大同小異,這法子倒是不錯,不過那些齷齪官員有的是法子破壞,難以見效,還不如密摺有效。
但是,這法子對於籠絡天下的士子倒有大用,商人重利,文人好名,能夠在京報上刊發文章,對於文人而言,確是揚名的好機會,不愁他們不趨之若騖。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能有一點收穫亦是意外之喜,康熙頗爲欣賞的看了胤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