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胤禎變臉,施世驃嚇了一跳,忙解釋道:“不怪吳軍門,未將也不是吳軍門提拔舉薦的,沒必要替他隱瞞,未將查看了文檔才知道,福建水師終年在海上巡防,遭遇狂風巨浪,以致失事的情形並不鮮見,可兵部對這種情況卻不以陣亡撫卹,但水師卻不能不撫卹,時間一長,這撫卹就拖了下來,越積越多。”
聽到這番解說,胤禎臉色稍有緩和,放緩了語氣說道,“這種情形爲何不詳細呈報兵部?連年虧空,最終只能將福建水師全部拖垮。”
施世驃一臉的無奈,輕嘆了一聲,才道:“這事也不怪兵部,這口子一開,各大水師的傷損必然大幅提高,武官現在撈銀子的手段也不比文官少,吃空餉、剿賊、倒賣軍資不一而足,皇上現在又是以寬爲政,一個個胃口也越來越大……。”
又是吏治,胤禎頓感頭痛,半晌,他才道:“福建水師歷年拖欠的陣亡傷殘撫卹有多少?”
“九萬兩。”施世驃一口就報了上來。
“你也別東挪西扣了,當兵也不容易。”胤禎沉吟着道,“本王給你十五萬,不過不是白給,海疆也是疆域,福建水師每年不是要巡視東海、南海嗎?你們把東海、南海的航線,大小島嶼的分佈繪製成詳細的地圖。”
繪製東海、南海地圖施世驃原本也有這個打算,一聽胤禎肯給十五萬,他興奮的高聲回道,“未將尊命。”
繪製海疆圖的人才胤禎手上可沒有,以後海疆會越來越大,現在就得開始着手培養這方面的人才了,見施世驃答應的爽快,胤禎也不知道他是否能落到實處,只能以後多敲打了。
胤禎接着又侃侃說道:“縱觀我大清,陸上疆域橫跨萬里,東北、西北皆已平定,可以說來自陸上的威脅很小,日後最大的威脅便是來自海上。
現西洋諸國野心勃勃,於前明便已開始不斷東侵,他們的航海、造船技術更是一日千里,你在廣州多年,應該見過西洋的戰艦吧,聽說他們最新式的戰列艦,皆是三層甲板,僅是火炮便已上百。
我們現有的戰船根本就無法與其爭鋒,一旦開戰,後果不堪設想,本王創建海軍便是爲了提早防範,而西洋艦隊要想侵略大清,必然自西而來,東南海防正是首當其衝,本王以爲,臺灣應該成爲東南海防的一個重點,必須加大力度經營。
這次,本王來的倉促,沒時間去臺灣看看,你不妨多用點心,福建水師原來的慣例,是提督兩年才巡視一次臺灣吧,得改改,一年一巡,臺灣港口的基礎設施也要加強,另外,皇上令你兼任海軍副院長應是大有深意,本王琢磨,福建水師遲早是要併入海軍的,你不妨未雨綢繆,每年選拔一批年輕有識的低級官佐或是士卒到海軍學院培訓、學習。
這幾件事你自己先想想,然後再給皇上寫份摺子請示,一步步來,不要急於求成,有一點要注意,不能提本王。”
施世驃一開始還含笑聆聽,聽到後來,神情已經肅然峻嚴,西洋的戰艦他在澳門可是見過,真要打起來,現有的水師戰船根本就不是對手,他長年在廣東,對西洋人在南洋的所作所爲亦多有耳聞,對紅毛國在臺灣的野蠻行徑更是耳熟能詳,胤禎這話絕不是虛言恫嚇。
施世驃神情肅然的聽完,而後恭謹的跪下磕了個頭,長身說道:“恂王爺老成謀國,思慮深遠,未將汗顏,定謹尊鈞旨。”
三月初八,康熙收到了胤禎的密信,細細看完,他不由捻鬚微笑,如此一來,貿易船隊、遠洋艦隊的費用都不用再操心了,上繳的秦淮河與棉布、生絲專營出口的收入,一年也應該在五百萬左右,總算不再愁沒錢了,拿起那張兩百萬的會票,仔細看了下,他才放下,這小子,手筆倒是越來越大了,一送就是二百萬。
想到胤禎提出的修路,他不由微蹙了下眉頭,全國官道的樣板,這小子難道準備在全國大修官道不成?這可不是小事,那得費多少銀子?
三月初九,內閣學士潘宗洛遷爲偏沅巡撫,陛辭之際,康熙再次提到以寬爲政,並明諭天下:
“凡爲督撫者,操守甚爲緊要,爾宜潔巳,爲下屬表率,今天下太平無事,以不生事爲貴,興一利,即生一弊,古人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此意也。馭下宜寬,寬則得衆。爲大吏者,若偏執己見,過於苛求,則下屬何以克當。至於紅苗,處在荒隅之地,不得與內地百姓同視,宜善爲撫綏,朕觀爾等漢官,一遇難事,便欲告退,夫設官分職,原欲令其寧謐地方、撫養百姓,既爲封疆大臣,凡事宜一己擔當黽勉效力,一遇難事即圖脫卸,朕要爾等何用?”
此諭一出,一衆大小官員登就如吃了定心丸,看來康熙以寬爲政的宗旨是決計不會動搖的。一衆漢人大員卻悚悚然,康熙雖未指名道姓,可一干大員心裡各自都有本帳,天知道康熙還有沒有後手?以後應景的時候,會不會又把這事翻出來?
三月初十早朝,大學士李光地率先出列,跪奏道:“今當五十年昇平之會,中外臣民,喁喁引領,懇祈誕受尊號,以慰輿情,吾皇德盛不居……”
太子胤礽隨即轉身跪奏道:“今歲正值皇阿瑪五十年昇平之會,皇阿瑪臨御正朝,鵷班虎拜,並非虛飾繁文可比,又恭逢萬壽聖誕,兒臣仰祈皇阿瑪御殿接受朝賀,以愜中外諸臣,及士子、兵民人等之望。”
咋又弄出個御殿朝賀的東東,一衆王公大臣不由都是一楞,今年可不是逢十大壽,再說這御殿朝賀可是很多年都沒舉行過了,不過誰也不敢多言,御殿朝賀就朝賀唄,不過是多費點精力、時間而已。
頌聖這種事是不能落在人後的,一衆王公大臣立時爭先恐後的出列附和、祈請。頭功是沒份了,那就只能在‘新’字上面做文章,於是乎,一個個都搜腸刮肚力爭贊出新意,以博取康熙歡心。並紛紛上表奏請康熙受尊號,奏章那是早就請人寫好了的,而且都是人手三份,言辭自然是一份比一份懇切,雖然大家都明知是在做戲,不過卻沒人敢打馬虎眼,萬一要被康熙看破,那可是大罪。
康熙掃了一眼跪了一地的臣子,心情大爲愉悅,更是志得意滿,歷史上在位超過五十年的皇帝僅僅不過三、四位,半晌,他才道:“朕於壽日停止朝賀巳二十餘年,諸臣工既是公疏陳奏、詞意誠懇,朕便勉順羣情,接受朝賀,尊號之事毋庸再提,朕已有上諭,不必再請。”
聽康熙同意了接受朝賀,太子胤礽不由暗自得意,二十多年沒朝賀了,這次的朝賀,定然是規模宏大,這下有的你們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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