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劫使燕,以不伐秦則伐燕,韓廣從之,允八萬兵合縱。
彭越使齊,奉上田角、田間,田榮喜而戮,允齊兵十萬合縱。
彭越又暗會齊相廣,得其助,不使榮知,齊亦謀恪事。
張敖與鍾離昧使楚,楚王籍欲盟主位,趙從之,允兵二十五萬,主謀。
項籍又遣范增使漢,劉季允,許出兵十五萬,遣蕭何使韓。
范增走後,張良諫劉季曰,扶蘇之秦勝極,漢毗之,需請越助,劉季遂遣張良赴越。
蕭何使韓,韓王信不敢逆,傾兵兩萬隨漢王,亦入盟。
張良使越,趙陀亦從謀恪,卻不言入盟,張良乃返。
至此,六國合縱,七國謀恪之事成也,合允兵七十萬,詐稱百五萬,各方約定十二月,會於澠池!
雍王扶蘇四年,歲首初六。
在嚴駿的連番催促下,扶蘇結束了對刑徒軍的裁撤。
擇合七萬人入北軍,蘇角爲將主,楊奉子、董翳爲輔,楊奉子由此怨嚴駿不成事。
擇十四萬三千人退伍,均論功落籍於內史、河東、巴、蜀等郡,家室隨行。
擇三千五百四十一人罪,殺三百三十二人,章邯、王離等戴罪不宣,皆待登基後,與趙高等共論。
刑徒軍整編落地,扶蘇開始糾結要不要把趙地數郡吞進肚子的問題。
嚴駿諫曰,當務之急在咸陽,諸強不靖也,趙鄰雁門,隨手可取,事不宜急。
扶蘇覺得有道理,下令頒師,直趨函谷。
大軍拔營後,趙地諸郡幾乎是趕着尾巴迎趙王反正。十月十九,趙柏還邯鄲立都,趙國正式復國。
歲首二十六,扶蘇二十五萬大軍抵駐函谷關。
李恪與扶蘇相見,議定北軍駐藍田,由咸陽將作整補重建。諸騎駐寧秦,墨軍歸建守函谷,牧騎還鄉,敘功抵役。
嚴駿不同意。
他以函谷關小,請墨軍協守谷口外之三川軍城曹陽,另調塞上宮衛共萬人入函谷關,侍衛王駕。
扶蘇與李恪皆覺得有理,發令調蒙衝將宮衛南下,雍廷隨行,臨蹕於華山下的大城寧秦,爲雍國臨時的理政核心。
因爲雍境盤龍道直通到陽周的關係,十一月初二,軍政皆到位。
扶蘇邀秦假相羌瘣赴寧秦,雍秦兩廷開始緊張地考量人員,商議兩廷合併事務。
有些事定得很快,如明確胡亥爲僞二世,扶蘇擁有合法繼承權,在新廷中以雍廷爲重等等。
但有些事也定得很慢,譬如扶蘇該稱二世還是三世,胡亥死後,是否以廢帝身份入宗廟等等……雙方各執一詞,難解難分。
最後李恪站出來,言僞帝非廢帝,不僅不入宗廟,不計世序,連原有的二世紀年都要廢掉,循始皇帝舊例,改爲王扶蘇紀年,以示正統。
考慮到扶蘇稱的不是秦王,是雍王,紀年從實,稱雍王扶蘇紀年。
放在現在這個秦廷,李恪的威望豈止於濤天?
他一表態,以羌瘣爲首的諸秦官員登時就泄了氣勢。
羌瘣掙扎了許久,問:“若主逆非廢,三載秦官,何以自處……”
這纔是爭辯的關鍵。
主爲逆,則臣自然從逆。問題是大秦的問題不一樣,他們口中那個僭越的【僞皇帝】纔是始皇帝真正的繼承人,細說起來,扶蘇纔是逆,李恪等雍臣纔是從逆!
胡亥太不像樣,大秦風雨飄搖,秦廷衆卿基於對大秦的一腔忠誠把正統打成僭越,爲的是救秦於威,卻不代表他們願意爲此搭上自己的名聲和家族的前程。
從逆屬賊,可是要被唾罵萬世的。
羌瘣眼巴巴看着李恪,李恪輕嘆了一聲:“主爲逆,卻非臣逆,你們只是被胡亥、趙高聯手矇蔽了。王上,您覺得呢?”
扶蘇微微一笑:“恪之意與孤略同,秦廷之罪在胡亥趙高,不知者,不爲罪。”
皆大歡喜!
談判順利地進入到細節完善,且氛圍比之前幾日更顯融融。嚴駿憂心地看着人們臉上由衷的喜悅,越發地,堅定了謀恪護秦的心意。
兩日後,函谷關。
雖名爲護駕,但王駕如今卻在寧秦,蒙衝每日料理着函谷關的瑣事,悠然自得,輕鬆寫意。
他一如往常般歸府,還未入門,就在府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偖……公子?”
偖,蒙偖,此人是蒙毅的嫡長子。
二世元年,胡亥趙高二人以蒙恬逃雍,罪夷蒙氏三族,與恬最親的蒙毅一家自然也在其列,蒙偖更是首當其衝。
可他居然沒死……
蒙衝一時震驚難言,拽着蒙偖的衣袖,欣喜地不能自己。
他不是蒙氏的族親。
其家祖多代以前隨蒙氏,每一任都是蒙氏的忠心家臣,故變蒙姓。
蒙衝自小也是隨着蒙家的幾位少主長大的,本以爲會成爲其中之一的衛士長,誰知機緣巧合,經蒙恬引薦,後來成了扶蘇的衛士長,還做了家臣。
可他與蒙偖的關係卻不必說,幼時的友人原本早死,豈料卻突兀地出現在眼前。蒙衝喜甚,當即就想拉着蒙偖,與扶蘇分享這個喜訊。
可蒙偖臉上卻沒有太多欣喜。
“衝,我且問你,伯父被你等藏在何處?爲何我尋遍雍廷,也未曾尋到伯父尊名?”
“恬公?”蒙衝有些發愣,“恬公從未入過雍境,王上與相國皆猜測,恬公或是被胡亥密殺了。”
“我去過廷尉!”蒙偖滿臉猙獰,“趙高將死之人,一口斷定伯父逃雍,我又去問閻樂,閻樂忙不迭承認自己奉高之命殺了伯父!”
蒙衝更迷了:“如此說來豈不顯而易見,趙高扯謊啊。”
“可是!有宮內人與我說,李恪曾與趙高密談,要閻樂承下殺伯父之名,爲其……擔下罪事!”
蒙衝大驚:“偖公子謬矣!相國品行高潔,我自小便識得,他對恬公敬賞有佳,絕不會妄害忠良啊!”
“那……何以咸陽風聲鶴唳,略從高者皆被罷廢,反趙高之女,閻樂之子僅被驅出官邸,早已離了咸陽,安活無恙!”
“禍不及妻兒。一女子一稚童,也不曾做過惡事。他們不享尊榮便罷了,何必趕盡殺絕?便是雍地新律中也鮮有禍及家眷之罪,並無不妥啊?”
“新律?”蒙偖如夜梟般笑起來,“新律不曾行於秦,何以參新律!我看,這怕是李恪與趙閻二賊的交易罷!”
“公子!”
“衝,我且問你,伯父若入了雍廷,將任何職!”
“這……”
“伯父乃軍神,又是王上座師,王上信任他,若入雍,定爲三公之位,兼領上將軍銜,可對?”
“當對……”
“如此一來,李恪可還能如現在這般招搖?政,政一言,軍,軍無二,大雍軍政皆以恪令爲尊,我聽聞王上親征討逆,反被強令不可幹軍事,可是如此?”
“此另有隱情……”
“我只問是否如此!”蒙偖怒言打斷,“李恪此人,無君無上,無法無天!莒公,義信宗親,爲庇我性命擔盡風險。趙高勢大,他不過爲保家族稍從其言,李恪便罷了他的職,奪了他的爵,貶作庶人!莒公不堪此辱,自縊於宅,何以趙高血脈卻能逍遙?非陰謀耶?”
蒙衝弱弱駁道:“可那莒公家人不也無恙麼……”
“其家人無懈,何以有恙!罪及家人耶!”
蒙衝被整個壓住了……
蒙偖深吸了一口氣:“衝,你家族忠護蒙氏百年,今殺伯父之人便在眼前,你可願助我?”
“公子,相國絕非……”
“連你也成了李恪之走狗麼?何時入墨?若李恪有朝一日要殺王自立,你掌刀耶?”
蒙衝呆呆地看着,良久……
“請……公子示下,蒙氏家臣衝,無令,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