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降只是聽到餘杭mén殺戮不斷,不但好消息沒有幾個,就連傷兵卻沒有幾個送回後軍,敢情是兩軍搏殺到了拼命的時候,連運送傷兵的人員也net打敗,但認爲自己是被有心算無心,再加上宋軍netg弩確是厲害,這才中了暗算,所以對進攻餘杭mén的阿里海牙這麼長時間沒取得進展而有點不以爲然。
要知道伯顏爲了攻打臨安,那是竭盡心思用盡謀略,算下來並不是宋軍算計元軍,而是元軍在算計宋軍了,如今臨安城內大軍佈局已調動慌1uan,其他各mén又有元軍míhuo宋軍,宋軍的netg弩等銳器也被調到皇城附近的兩mén,宋軍怎麼也不會想到元軍會攻打餘杭mén吧?就算自己當初不也是沒有想到。
沒想到從清晨到日中、又從日中到日落,餘杭mén的殺戮雖響,但卻沒有值得高興的消息,日中的時分就派了一萬援兵,拜降開始多了一份擔憂了,要知道圍攻臨安已一個月有餘,雙方打打鬧鬧雖不是什麼大動作,但雙方傷亡也有萬餘人,如今丞相把所有的希望壓在餘杭mén,幾乎出動了所有的攻城武器,什麼回回炮、金汁炮儘管往城內投,雲梯、驢車、撞城車更是蜂擁而上,若是一般城池,即使是當初受阻的呂城,也是攻下了。
而派了一萬援兵後,餘杭mén還是隻傳來殺戮而沒有動靜,莫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大元朝,如今就要在臨安受辱了?拜降有點擔憂,他雖一心爲國,但也不能白白死在這遠方的陌生地,家裡還有一個新買的小丫鬟,可是專mén等自己回去伺候。
好不容易等到日落時分,卻接到了伯顏的命令,讓自己帶領萬騎上去助陣,還說什麼不能攻下餘杭mén便要軍法處置,伯顏統兵有方,平素很少下這樣的死命令,拜降才知道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草原雄鷹確實是在餘杭mén受阻了,甚至情況不妙,要知道丞相身邊也不過僅有五萬騎兵,日中時分派出了一萬,如今再次派出一萬,那丞相身邊就只有三萬騎兵了,要不是情況緊急,伯顏自然不會如此冒險,若是按照往常的情況,這三萬騎兵就算是遇到十萬宋軍也是不怕。
只是如今不同往常,拜降雖領命助陣,但心中有事,只管策馬細細慢行,如今不同往日,元軍百萬大軍南下,到了臨安也不過僅存這十幾萬人而已,又有壞消息不斷,張弘範、呂文煥、董士選、呂師夔這數十萬大軍轉眼就消失殆盡,他實在猜不透伯顏還要繼續攻打臨安的意義,就算攻下臨安,能守住臨安嗎?
他卻沒想到漢人向來膽小多疑,若是攻下臨安,說不定還真能滅了大宋,就算能夠殘喘,但也是1uan成一團糟,若是幸運,俘虜了大宋的皇帝,那伯顏就有七八成把握了,別看張貴如今勢大,但若是沒有大宋皇帝的正統,也是獨力難成,歷史上張世傑身邊不也是有雄師數十萬嗎?就算是崖山,兵力也不少,可是小皇帝死後,煙飛灰滅乾淨利索。
伯顏是看中了大宋的軟肋,可是卻沒有看到張貴的本領,若是他看到了如今這種情況,說什麼也要從襄樊入宋,滅了江陵再作打算,襄樊不滅,伯顏兵不能深入,各地勤王之兵不斷,雖過了長江,可是畢竟是失策。
拜降忐忑不安,還不到半個時辰,後軍的信使追上來,竟然讓他回師,拜降卻是疑huo沒有動作,信使才說是宋軍騎兵襲擊了後軍,丞相親自下的命令讓他回師支援。
拜降更是心慌,他死裡逃生本來應該看透生死,但卻想不到他死裡逃生之後更加珍惜生命,想着家裡的榮華富貴,想着家裡的妻妾成羣,竟然一下子做不出決定。
信使是丞相身邊的親兵,是一個果斷的人物,大聲道:“拜降萬夫長,莫非你敢違背丞相的命令?如今正是滅了宋軍騎兵的大好時機,你若是誤了大事,丞相定然繞不過你。”
拜降慌忙擺手,聽信使的口氣是伯丞相在算計宋軍的騎兵,如實滅了宋軍的騎兵,那大宋天南地北還不是隨自己橫行,自己所受的委屈,定有一日能夠從他們身上取回來,於是連忙否認剛纔的想法,拱手道:“大人說得很對,末將馬上會師,誓與丞相合力滅了宋軍騎兵。”
他原以爲想通了其中的關鍵,竟然對伯顏身邊的親兵信使也客套起來,然而信使卻是知道時間的緊迫,也懶得和拜降說什麼客套話,卻是陪拜降揮師回去,難道還怕拜降不聽軍令?
然而還沒走到一半的路程,卻是聽到整齊的馬蹄聲,拜降心中又多了一份擔憂,還沒有下定決心卻又來了信使,拜降連忙上前聽命,沒想到這一員信使根本沒有客套,大聲道:“拜降萬夫長,馬上到陣前迎接丞相。”
拜降大吃一驚,看到信使的金牌連忙上前,一邊吩咐副將不要輕舉妄動,來人不是宋軍就好很多,但伯顏親至卻讓他不知所措,若是讓他相信méng古騎兵敗了,他卻是怎麼也不肯相信,還不到一刻鐘五千騎兵呼嘯而至,帶頭的正是伯顏。
“丞相,末將拜降率領萬騎……”拜降看到伯顏一身風塵,臉sè還有幾分不自然,心裡就多了一些矛盾,想說些體己的話,但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馬上下令急行軍,先離開這裡。”伯顏揮了揮手,着急說道:“全軍禁言,跟老夫行軍。”
拜降一頭霧水,如今餘杭mén攻防正是最重要的時刻,伯顏卻讓他離開這裡,離開這裡若是能夠保住xìng命,拜降絕對是樂意之極,但若是不能保證xìng命,拜降倒要考慮考慮,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考慮,伯顏已吩咐副將代替拜降下令,拜降一陣苦笑,還以爲自己是什麼人物,但在伯顏面前不過是一個小卒而已,於是打定主意不再吭聲。
大軍卻是迅向東行軍,拜降特意看了一下,除了自己所領萬騎及伯顏的五千騎兵外,並沒有任何元軍跟從,他心中雖有疑問,但卻不敢吭聲,大概走了一個時辰,夕陽西下只留下朦朧的光芒,伯顏這才命令大軍安營寨扎。
拜降更是疑huo,衛平縣城大營不遠,爲何沒有回大營修整,雖說大軍都派出去,但三五千留守的méng古漢軍卻是有的,莫非、莫非正如自己所料,宋軍騎兵已打敗了元軍。
拜降忐忑不安,正當他魂不守舍時,伯顏才把他請到大陣,從來是一臉堅定、自信的伯顏,此時臉sè蒼白、神情憔悴、彷彿突然間就老了十幾歲,拜降連忙行禮。
伯顏沒想到自己也有今日,狼狽而逃更如喪家之犬、就連衛平縣大營也不敢進去,心裡想着若是被宋軍騎兵圍了起來,自己就真的沒有一絲機會,他初時跟阿術說得堅定,但若真行動起來,卻又是兩眼mo黑,如今在南方作戰,並不是一望無垠的北方,南方多山區丘陵,直線就是幾百米的地方,若是翻過山區、越過丘陵卻只能白白多走幾個時辰,就算自己算計了宋軍,想找機會也來不及襲擊。
安營後伯顏卻是馬上派出斥候,然而斥候多派,但回來的卻是寥寥無幾,都說臨安附近成了宋兵的天下,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卒,幾乎把攻擊臨安的殘軍包圍起來,即使到了夜裡,臨安城更是讓人燃起了大火堆,連夜清理各mén的元軍,至於阿里海牙的攻城大軍,卻是被宋軍的騎兵、守城的宋軍聯合一起擊破大陣,如今將士卻是四散而逃,再也組織不起一次像樣的進攻。
“阿術大帥不甚清楚,”一名探子頭領低聲說話,怕得罪了臉sè黑的伯顏:“但據零散的將士們說,阿術大帥和八十八萬夫長會師後往北而去,當初阿術大帥也擋不住那支宋軍騎兵的突擊,讓他們殺到了攻城將士的後陣。”
伯顏臉sè凝重,若真如探子頭領所言,那麼宋軍騎兵的戰鬥力可要好好考慮了,一支萬騎的宋軍騎兵,竟然連續突破忙兀臺、八十八、還有阿術的狙擊,而除了阿術外,忙兀臺、八十八萬夫長所領皆是萬騎大軍,而阿術所領更是méng古騎兵jīng銳中的jīng銳,就是這樣的兵力也擋不住這支宋軍的突擊。
自己所謂的遊擊,還有作用嗎?如今看來這支宋軍騎兵擁有並不在méng古騎兵之下的戰鬥力,自己僅有一萬五千人,看來還是逃命要緊。
“拜降萬夫長,你也是軍中老將了,如今的情況待老夫仔細說與你,你可有什麼策略?”伯顏無奈的看着拜降,死傷萬人卻能死裡逃生,斷然是半個懦夫,只是自己如今身邊沒人,也只有相問。
聽到忙兀臺、八十八、阿術生死未明,而阿里海牙攻城大軍不復存在,宋軍已開始清理臨安附近的元軍,拜降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但他知道伯顏已對自己當初的戰敗而生了意見,沉yín片刻,只好硬着頭皮道:“宋軍雖然一時得勢,但阿術大帥知兵事,從未嘗敗績,末將相信阿術大帥如今肯定已經和八十八將軍會師,說不定正在尋機和丞相會師呢?”
伯顏讓拜降這麼一說,剛纔涌起的逃命的念頭卻又滅掉了一般,拜降若是知道伯顏本來想着的就是逃命的念頭被他滅了一半,他肯定要甩在幾個耳光,聽到拜降說阿術未嘗敗績,如今宋軍不過是一時得勢,心中倒是多了一份念頭,若是按照他的想法,阿術和八十八會師後至少還有一萬多騎兵,jīng銳的騎兵,若是兩軍配合,至少也可以從中找到機遇,再說他如今就算是能夠逃得xìng命回到北方,任憑大汗重用他也斷然是沒有活路,還不如拼死再幹一場,若是滅了宋軍騎兵,自己多少也能和大汗有所jiao代,若是事情不可爲,但至少也要把阿術救出來再說,於是點頭道:“言之有理,我們就稍等兩天,看一下情況如何。”
伯顏也不敢真正安營,此日一早便離開,真是率領大軍遊擊起來,幸好臨安附近的村落及小城池一早就有所準備,纔沒有讓他賺了便宜,但壞消息卻是不斷,臨安城附近所有的元軍都已經被清理一空,就連阿里海牙也成了宋軍的俘虜。
等到第二天傍晚,伯顏總算是聽到了一個好消息,說阿術襲擊了宋軍騎兵,宋軍傷亡不小,探子還親眼看到宋軍僅是宋軍的屍體就有數千人,這總算是給他一絲希望,但拜降卻從中看到了不同的滋味。
“丞相,”拜降看到臉sè多少有些起sè的伯顏,謹慎說道:“今日以來,宋軍的探子越來越多,我軍的探子好不容易纔能到達臨安附近,末將、末將懷疑宋軍已對我軍形成了包圍圈。”
“何出此言?”伯顏也是着急而生1uan,此時聽了拜降的話,心有所悟連忙問道:“你是說探子看到的都是假象?”
“定然是這樣,”拜降見伯顏已有退意,點頭道:“丞相不也說了,阿術大帥就算會師八十八將軍,但兩軍兵力也僅有一萬多人,若想讓宋軍傷亡數千人容易嗎?”
“再有我軍客軍作戰,宋軍騎兵又在人數上佔有優勢,會讓阿術大帥有傷亡宋軍數千大軍的時間嗎?若真如丞相之前所言,宋軍的戰鬥力不弱於我軍,那麼阿術大帥讓宋傷亡數千人,自身傷亡如何?”
聽到這裡,伯顏的臉sè也變得有些蒼白,他也是心急誤事,只想到自己的好而沒想到宋軍的壞,心裡未免多了一份着急,深吸了一口氣,拱手道:“拜降將軍,老夫有禮了。”
拜降連忙避開,悄悄看了伯顏一眼,遲疑片刻道:“宋軍圍殲阿里海牙大軍、阿術大軍,末將認爲宋軍的傷亡也不小,我軍、我軍若是及時撤退,想必、想必宋軍還追不上。”
拜降說得忐忑,伯顏雖然已有退意,但畢竟退軍這樣的話怎麼能夠從他口裡說得出呢?如今這個壞人肯定是要自己去做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再說丞相大人此次南下,即使沒有滅掉大宋,也是大功一場。”
“丞相大人用鐵的事實告訴大汗,大宋雖憑藉長江天險殘存,但長江天險並非不可怕,今日宋軍水師損失殆盡,我軍即使錯過這次機會,也可以隨時南下。”
伯顏卻是嘆了一口氣,大元朝的情況他清楚得很,去年以來北方大旱,再有就是北方叛軍作1uan,若想再次chou調百萬大軍南下何嘗容易?再說爲了這次南下,大元朝幾乎將國庫chou調一空,僅是製造戰艦已用盡高麗人的人力,南下之前高麗還在動1uan之中呢?
再說、再說自己這次就算是能夠逃得xìng命北歸,就算是大汗能饒過自己xìng命,可是朝廷的文臣武將早就對自己虎視眈眈,自己不死也要脫幾層皮,不過自己還能不能活過這次再說吧。
想到這裡,伯顏果斷下令,趕在宋軍還沒有形成包圍圈之時前往杭州灣,在水師接應北歸。
“黑帆,你說蠻子真的會往這裡逃亡嗎?”樑顧閒着無事,揮動了手中的大盾,大盾的光芒在夕陽下格外顯眼,嚇得身邊的小兵連連退後幾步,表示和這個莽漢劃清界限,樑顧瞪了他們一眼,對這幫沒有義氣的傢伙表示憤怒,無聊說道:“這都是第二天了,以蠻子的腳力,應該早就到了纔對,莫非是蠻子逃得快。”
“往哪裡逃。”黑帆淡淡的接了一句,他站在一邊用一塊潔白無瑕的棉布輕輕抹着手中的大盾,大盾被他擦得閃亮,他得張貴饒他xìng命,本來就已是死心塌地,又有他大哥被重用,更是對張貴死心效忠,看樑顧牢sao,他卻是認真說道:“大人說了會往這裡走,蠻子就要往這裡走,大軍剛開始行動,大人就率領大軍來到這裡設伏,莫非蠻子能夠飛過去不成?”
“你、你懂什麼。”樑顧和黑帆也是歷經生死,兩人並沒有什麼sī人紛爭,只是樑顧和他鬥嘴多了,見他接話自己就算是錯了也要動嘴:“大人不也是說了嗎?蠻子可不好對付,就算是蠻子往這裡逃了,咱們還是要拼命。”
“哼,拼命而已,這有什麼好害怕的。”黑帆不動聲sè故作深沉說道:“莫非你還怕了,若是怕了就回去,想必大人也不會責怪於你。”
“好了、好了。”兩人還要爭執,卻看到張貴帶了一員中年將領從大營中走了出來,笑罵道:“你們兩人,少關一會都要皮癢,等這次大事完了之後,你們回到江陵去軍部令三個時辰的禁閉。”
“還不滾過來見過馬將軍。”
那個中年將軍兩人卻是認識,正是均州軍水軍統領馬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