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風雨飄搖。
喧囂了大半個月的圓壁城終於開始破土動工,不過這個時代沒有諸如剪綵之類的活動,至於說到拜土地公公什麼的,齊王並不屑於參與,當他坐着馬車到達現場的時候,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以夏高爲首的圓壁城項目部的主要專家和工程師以最高的規格迎接了他。
“cow!什麼黃道吉日啊。是黃泥沾鞋的日子纔對。”齊王剛一下車就踩到了柔軟的泥土上,要不是因爲鞋底夠高,他的足衣一定已經站滿了泥,這使得他一陣嘟囔,不過他的臉上始終保持着微笑。
尚德似乎也知道齊王此刻的心情並不如同的他的臉色,戰戰兢兢地爲他舉着傘,亦步亦趨。
“開始吧!”齊王在衆人的注目下終於剷下了第一抔土,隨即朗聲說道。
“開工!”夏高隨即高喊道,於是工人們的鐵鏟揮舞起來,工地上一時竟也火熱朝天起來。楊二看着眼前這一切,竟感覺到一陣寥落。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羣人的孤單。
生活在都城裡久了的人,不管壓抑不壓抑都去尋求放縱;而離開工作久了的人,卻莫名地對未來產生了恐懼。
“是時候該做點正事了。”齊王搖了搖頭,在衆人如同羣星拱衛般的陪同下直接上了馬車,然後便踢掉了站滿黃土的靴子。
“蘇橫波,你很不錯。”楊廣得到圓壁城今日開工的消息,自然也是興奮莫名的,原本想要建立自己的馬球隊只是他的虛榮,但因爲蘇遊的緋聞,這個虛榮變成了一個計劃,而蘇遊這個處於緋聞漩渦中的人竟然幫他完成了夢鄉。
“陛下過獎了,臣下惶恐。”蘇遊站在楊廣兩米開外,雖然他們眼前是一樣的春景,但心境卻是絕然不同的,楊廣爲了大業意氣風發,但蘇遊只想默默無聞。
“土地出讓的計劃進行得如何了?也要採取圓壁城這種模式?”楊廣看着蘇遊戰戰兢兢的樣子,領導的心思一時竟然氾濫起來。不過他的這個問題顯然有些越界了,之前他說過圓壁城和兩個災區全權交給楊二負責的,蘇遊原則上只需要向楊二負責。
“陛下聖明,齊王與臣下的確是這麼計劃的,其實這個計劃還在圓壁城招標會以前便已有了雛形,不過,卻需要在圓壁城開工以後才能全面展開。”蘇遊當然也知道楊廣如今的越權,不過這些計劃對於楊廣並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只是他話中還是有意無意地提起了齊王。
“是嘛,就是你所謂的炒作嗎?”楊廣點了點頭,卻並不看向蘇遊,彷彿眼前的春色比蘇遊的計劃更吸引人似的。
“說起圓壁城的承建招標,其實只能是差強人意,我們已經做了許多努力,但真正有實力的高門大閥並不買帳;不過,土地的出讓應該不至於會有這樣尷尬的情況出現了,因爲圓壁城的成功已在眼前,我想,那些人應該不會跟利益過不去。”蘇遊說起那些高門大閥抵制自己的實情,原本只是爲了引得楊廣的同仇敵愾罷了。
“那些人我會慢慢整治他們的,你只管放開手腳。”楊廣點了點頭,他雖然聽了蘇遊的話後有些心情激盪,卻不便做出太多的保證,畢竟門閥們的態度也不是他一道聖旨就能決定的,嚴格說起來,這些都是歷史問題,是他老爹楊堅二十多年來縱容姑息得來的結果。
“雖然圓壁城的承建可以得到更多的名,但說到利,還得是這兩個災區的土地出讓。經過實地勘察,我們在圓壁城周邊已經丈量出了將近四千畝的土地,如果這些土地按照每畝兩千貫出售的話,我們可以從中獲利近六百萬貫。”蘇遊娓娓道來,不過他卻把價格做了最保守的估計,畢竟,在領導面前還是穩重點爲好。
“六百萬貫?很不錯。我聽說這些土地收購的價格平均是每畝五百貫。”楊廣聽到蘇遊報出這個數字,已經是有些驚詫了,雖然他每年收到的稅賦可以達到幾千貫,這幾百萬貫放在兩年前他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但顯然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的六百萬貫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筆鉅款。
“陛下說得沒錯,要把這價值只有五百貫的東西炒到兩千貫,當然需要付出一些時間和心力的。事實上,經過我們的努力,這四千畝土地已經被劃分成了大小不等的一百八十多塊,這些土地大的有近百畝,小的僅是幾畝而已。如今一切準備工作都已就緒,剩下的就只是怎麼賣的問題了。”蘇遊很高興能看到楊廣的驚喜,隨即又把土地出讓的具體細節說了出來。
“你剛纔已經說了,還是招標會的模式。”楊廣點了點頭,他卻忘了這事原本是他自己說出來的。
“對,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們的土地是酒,土地的巨大利益就是酒香了,怎麼才能讓人知道這酒香呢?當然還是要依賴報紙的宣傳以及人們的口口相傳。只要時機成熟,我們會再次策劃招標會,但這個招標會的規模應該比圓壁城承建的招標規模要大,招標現場至少要容納兩千人,讓這兩千人一起競標這一百八十塊土地,一定很精彩。”蘇遊越說越興奮,但他的得意忘形卻引得楊廣一陣皺眉。
“宣傳的時間當然要長一點,富商們纔會有足夠的時間來籌集資金嘛。”楊廣陰測測地補充,他當然也清楚,只要富商們帶的錢足夠多,他們纔會因競標而付出更多的錢。
“陛下深通競標的精髓,微臣佩服。不過,要讓他們儘可能地付出,還要提高他們的身份,就像在酒樓之中設立雅座一樣。這一次的競標會也要設立雅座,有實力的人才能進入雅座,而只要進場就得先交一百貫的門票,光是門票就能收個二三十萬貫的。”蘇遊說到門票處,不由得興奮起來。
門票這種東西的發明實在是太偉大了,馬球場可以收門票,公園景點也能收門票,只要把一個地方用圍牆圍起來,想要進去就得先交門票,這錢得來之易,真是比搶劫還輕鬆啊。
“朕記得你以前好像就談論過門票的事。”楊廣對於蘇遊利用門票賺這點小錢顯然有些不滿,他是做大事的人,怎麼可能連這蚊子腿都在乎呢?
“是嗎?微臣記得當初與齊王提過這事。當初說到進入馬球場就收取門票是爲了馬球場日常維護的開銷,但競標會的門票,卻是爲了設置一個門檻,只要肯花錢買票進入現場的,絕大部分都不會是來湊熱鬧的,畢竟,能花這麼大的代價爲了熱鬧而熱鬧的也算是個人物了。”蘇遊聽到楊廣似乎對於自己設立門票還有些誤解,趕緊做了進一步解釋。
“馬球的賽制有安排了嗎?我似乎聽到一些傳言。”楊廣聽到蘇遊的解釋,點了點頭便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遂又問起馬球賽的情況。
“那些傳言或許便是人們的希望,說到賽制規則,只有一個初步的模子,一切還得等到參賽隊伍報名完畢才能做出最終的安排。不過,傳言中所說的預選賽和淘汰賽還是沒錯的。先把報名的隊伍分出四組,每組選出頭一名,這四組的頭一名最後進入淘汰賽爭奪前三;而未能進入最後淘汰賽的隊員,可以加入勝利的隊伍。這樣,最後獲勝的冠軍,一定是最有實力的。”蘇遊解釋着對於賽制的初步意向,卻早已將自己置身於事外了。
“別忘了你的最終目的,你是要抱得美人歸的。”楊廣卻沒忘記蘇遊參加馬球賽這件事,對於他故意不提起自己進行了輕輕的揭露,但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微臣自決定那日起,便已全力以赴,但有時候卻感覺力不從心啊。”蘇遊聽他如此說,卻大感爲難地搖了搖頭。
“是嗎?橫波有什麼實際困難,不妨說與朕聽聽。”楊廣看着沮喪的蘇遊,心中也是不忍。
“主要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微臣實在是沒有時間練習馬球了,所以,能不能向陛下請個長假。”蘇遊看着楊廣的表情,隨即舔着臉說道。
“蘇遊,得寸進尺了啊!你看看整個朝廷有誰像你一樣只上半天班的?不過,看在那六百萬貫的份上,朕準你兩個月的假,立夏以後再來上班吧,不過,大朝之日可不許缺席。”
楊廣先是疾言厲色,一時卻又云淡風輕,唬得蘇遊一愣一愣的。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蘇遊聽到楊廣最後那話,第一次真心實意的五體投地了。
“好了好了,盡會拍馬屁,你去吧。”楊廣看到蘇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趕緊揮手把他趕走了。
蘇遊倒退着出了觀文殿時,才發現下了半日的雨仍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
蘇遊急步往內史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