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突厥政亂,太宗以師都浸危,乃諭以書使歸,不從。
詔夏州長史劉旻、司馬劉蘭經略之。
獲生口,縱以爲間,君臣離撓。出輕騎蹂其稼,城中飢虛。
又天狗墮其城。
辛獠兒、李正寶、馮端皆其健將,謀執師都降,不果,正寶挺身歸。
翻譯過來的意思是:
後來突厥政局大亂,唐太宗認爲樑師都形勢更危,便下書勸他歸降大唐,樑師都不從。
只好下詔夏州長史劉旻、司馬劉蘭成謀取其地。
抓獲俘虜,便放回充當反間,以離間樑師都君臣關係。
繼而再派出輕騎蹂躪其莊稼,以致城中糧儲空虛軍民捱餓。
屆時又有天狗日食發生,夏州臣民引以爲天意要他們降唐。
其中,辛獠兒、李正寶、馮端都是樑師都部下名將,商議逮住師都歸降,因事情敗露未能成功,正寶毅然決然挺身歸降大唐。
新唐書的這一段描寫看着簡單,不過卻很充分的描寫了大唐拿下夏州故地的幾個英明手段。
其一,突厥內亂,其二,君臣反間,其三,擾其內需,其四,順應天時。
天狗食日在古代意味着什麼,想必大家都知道,雖然不知道歷史上的那一天是不是真的有這種天文奇景發生,但如果真的有的話,席雲飛覺得樑師都也算是倒黴到姥姥家了。
院子裡,早有家丁送來了幾方石凳供席雲飛三人歇息。
回憶了一番《大唐編年史》中,關於樑師都倒臺的簡單記載,席雲飛現在對這個李正寶是越來越好奇了,畢竟是他帶頭,第一個歸降大唐的,如果不是一個怕死之人,那必是一個識時務的精明漢子。
可是······當席雲飛眼見薛萬徹帶着一個粗糙絡腮鬍大漢走進來時,嘴角不由得抽了幾下。
看形象,跟自己臆想出來的儒雅形象完全不符啊,這種一看就是一根筋的人,怎麼可能第一個歸降,這種人不是應該大喊一聲:勞資忠肝義膽,誓死不從的嗎?
果然,李正寶一進來,就大大咧咧的朝席雲飛逼問道:“大將軍呢?”
席雲飛無語的瞪了薛萬徹一眼,就這傻樣,要不是看你的面子,勞資早把他斃了。
李正寶見席雲飛兄弟倆坐在凳子上對自己不理不睬,眉頭皺的老高,正要再次開口逼問,旁邊薛萬徹趕緊開口替席雲飛答道:“李叔,樑洛仁已經死了。”
“死了?”李正寶難以置信的看了眼席雲飛,他看得很清楚,這個院子裡,所有黑衣人都以那小子爲中心,只要自己稍有異動,便會成爲所有人攻擊的對象。
環顧了一圈屍橫遍野的正院,李正寶沒有頭腦發熱,不過還是硬氣道:“既然將軍已死,那也就沒什麼好談的了,三郎若是執意不降,那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這話看似對薛萬徹說的,其實聲音很大,席雲飛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果然是個直性子。”席雲飛心中疑惑不解,這種人怎麼可能歸降大唐?
李正寶見席雲飛依舊什麼話都不說,那自己也就沒有呆下去的必要了,轉頭鄭重的拍了拍薛萬徹的肩膀,才反身朝外面走去。
薛萬徹看了眼李正寶離去的背影,又轉頭看向若有所思的席雲飛,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對方,自己口才不似哥哥薛萬鈞那樣利索,雖然不想雙方互相殘殺,但這張笨嘴就是張不開口。
李正寶離去後不久,外面傳來一陣騷亂。
接着便接到李正寶送來的最後通牒。
大概意思是,限席雲飛明日午時前歸降,否則萬箭齊發不說,直接大軍碾壓。
席雲飛呵呵一笑,將帖子丟進一旁的火堆,摸了摸腰間的Uzi,心道休息一晚也好,反正自己也不急,最好是他們再來多一點的人,到時候讓你們看看什麼是花兒別樣紅。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薛萬徹,席雲飛無奈的白了他一眼,道:“如今你們分處不同陣營,如果他真的帶着大軍殺進來,難道你還能下不去手?”
薛萬徹擺了擺手:“我倒不是擔心這個,只是覺得我們這次怕是要凶多吉少,李叔這人我很瞭解,絕對是不死不休。”
席雲飛嗤笑一聲:“那就讓他死吧,反正我們都要活着。”
話說兩邊,李正寶這裡,原本一處將軍府就要指揮大軍直接碾壓的,畢竟自己親自進去探了一番,這一幫子小鬼頭,估計也就是百來號人,根本構不成威脅。
可是還沒等他發號施令,軍中突然傳來噩耗。
不知道是爲什麼,突然有三四千個士兵突發惡疾,皮膚刺痛瘙癢得難受,有些甚至抓破了皮膚,導致流血過多而死。
“到底怎麼回事兒?”李正寶匆匆趕到時,死去的兵士已經有三四個,其他沒死的更是被人綁着手腳,但依舊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這時,一個醫僕走了上來,恭敬的朝李正寶施了一禮,急忙道:“將軍來得及時,趕緊派人將所有患病的軍士隔離開來,這或許是一場罕見的疫疾啊!”
“瘟疫?”李正寶,連同他身後的副官都是急忙伸手掩住口鼻。
醫僕一臉悻悻,這種談之色變的惡疾,他也對付不來,只能讓這些人等死了,隔離開來是最好的選擇,避免禍及無辜。
李正寶此時心頭劇震,偏偏這個時候大軍染上瘟疫,難道?李正寶竟然想到了那個好整以暇的白臉郎君。
不過現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李正寶看了眼躺在地上難受得直打滾的士兵,見他們身上的護甲還是嶄新的,急忙朝副官吩咐道:“脫下他們身上的護甲再隔離,另外馬上派人去朔方西城報信。”
“喏~”副官鄭重點頭,反身便去張羅。
李正寶隨後看向那名醫僕,擔心問道:“現在隔離還來得及嗎?”
醫僕若有所思,片刻後,一臉爲難的說道:“小人剛剛已經問過,這事兒說來蹊蹺,得病之人上午還好好的,午後才陸陸續續有人覺得身子瘙癢刺痛,到得入夜時分,才集體爆發,這病來得沒有絲毫徵兆,小人也是······”
李正寶見他神情就知道這些人估計只有一個結局,頓時神情慼慼,要知道這朔方東城的士兵可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雖說慈不掌兵,但李正寶卻是一直如老父親一樣厚待自己的兵卒。
“三四千人?”李正寶忽然覺得天都要塌了,一場戰役下來都不一定死得了這麼多人,可是一場瘟疫,卻輕易的奪走了他這麼多戰士的性命。
而此時,一牆之隔的將軍府內,席雲飛正在跟家丁們吃着大鍋煮出來的羊肉湯,有席雲飛提供各種香料,家丁們除了不能喝酒有點不盡興,這肉倒是都沒少吃,直接是把樑洛仁的廚房搬了個底兒朝天。
咬下一口噴香的羊肉,不遠處一道身影快速跑來。
薛萬徹朝那人看去:“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探查出什麼結果了嗎?”
來人是被他派去刺探敵情的家丁,聞言一臉振奮的說道:“事情或許有了轉機。”
“哦?”衆人一臉好奇的看向他。
家丁嘿嘿一笑,拿起一根羊腿就是一口,邊吃邊邀功道:“聽說是瘟疫,目前染病的人數已經不下三四千人,若是繼續蔓延,估計不用我們出手,對方就要全軍覆沒了。”
“瘟疫?”衆人聞言色變,就連席雲飛都是嚇了一跳,不過隨即眉心一蹙,他可不記得《大唐編年史》上有記載這次瘟疫,難道???
席雲飛擡頭朝那人看去,鄭重道:“你再去探查一次,這次我要知道患病之人的病情,越詳細越好。”
“哈啊?”家丁嚇得半死,要知道正常人聽到瘟疫,可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哪裡還有主動往上湊的道理。
就連薛萬徹也急忙阻止道:“萬萬不可啊,若真的是瘟疫,我們也應該儘早逃離朔方纔對。”
席雲飛無語的白了衆人一眼:“神特麼瘟疫,難道你們忘了昨天塗了一整天的那些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