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的親衛畢竟是經過專業訓練,不一會兒便在宮中抓住了一個穿着有些華貴的男子。
那男子身量不高,看起來正在打哆嗦,但還是強撐着梗直脖子。
李愔眼看着這人被帶到自己面前,低頭問道:“你叫什麼?”
“輕。”那年輕男子回答道。
“輕?”李愔掏掏耳朵:“就一個字?你姓什麼?”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李愔見他不配合,便抽出長劍。
“朕是天皇,當然沒有姓氏。”輕,也就是孝德天皇回答道。
“看你這相貌有些崎嶇,你就是那什麼勞什子天皇?”李愔來了興趣,伸手比一比,發現這小子也就到他的胸口往下一點。
嘖,長這麼挫,也配自稱天皇?
“這兩人是誰?”李愔指着中大兄皇子和蘇我入鹿問道:“他們自稱葛城,還有蘇我入鹿,是真的嗎?”
“對不起,無可奉告。”孝德天皇抖抖衣服,一副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模樣。
李愔沒說話,把長劍搭在了孝德天皇的脖頸上。
感覺到那冰冷的劍身,孝德天皇的臉色明顯僵硬了。
“別別別,我說就是。”他主打一個能屈能伸:“他們說的沒錯,這位便是我的同母兄長葛城,也稱中大兄皇子,也是朕的皇太子……”
“你等等。”這話可給李愔整不會了:“按理來說,他是你的兄長,不應該稱皇太兄嗎?爲何會是皇太子?”
你別說,這個問題同樣也給孝德天皇問住了。
“呃……”他有些尷尬:“難道儲君不就是太子嗎?”
“儲君是按照君主和繼承人的關係定的名號,他葛城又不是你的子侄,爲何會被定位皇太子?我看你真是倒反天罡!”
李愔吐槽一句之後,又有些理解地說道:“倒也不算奇怪,畢竟你們都是蠻夷,不識禮數也在情理之中。”
這話挺噎人,至少葛城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然而形勢比人強,現在可謂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局面,就算有什麼意見,他們也要考慮一下李愔手裡的寶劍是否鋒利。
“本王也是真沒想到,剛剛登陸你們倭國,就誤打誤撞找到了都城。”李愔笑眯眯地說道:“真不知道是本王的運氣好,還是你們的運氣太差了。”
“不過我這人比較仁慈,見不得殺戮,所以只要你們乖乖配合,也沒有什麼性命之憂。”李愔再次說道。
“大王的意思是?”蘇我入鹿像海豹一樣上前,期待地看着李愔。
“你是蘇我入鹿對吧?”李愔掏掏耳朵,看了他一眼。
“是的,外臣正是蘇我入鹿。”蘇我入鹿哈巴狗兒一樣地回答道。
“你這人的名號,在大唐我也聽說過,聽說你是爾朱榮一樣的人。”李愔有些可惜地搖搖頭:“只可惜,你沒有爾朱榮那份手段,可惜了。”
“外臣怎敢和天朝人物相提並論?”蘇我入鹿汗流浹背地回答道。
李愔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說道:“既然爾等已經被我所擒,那從今以後,這倭國暫時就由本王說了算——你們倭國現如今還有多少軍馬?”
“等等,先別回答。”李愔忽然想起來李象的告誡:“來,把他們兩個——”
他指指蘇我入鹿還有中大兄皇子:“對,把這個蘇我入鹿還有葛城帶出去,分別關起來審問,就問兩個問題,現如今倭國還有多少軍馬,多少糧草,還有多少人口。”
聽到李愔的話,中大兄皇子和孝德天皇對視一眼,臉色盡皆灰敗了下來。
這……提前也沒打商量啊?
“你們兩個,不許調皮。”李愔指着中大兄皇子和孝德天皇,語帶警告地說道:“你們若是膽敢公然串供,等着你們的可是大刑伺候,本王雖然心善,但該心狠手辣的時候絕對會讓你們刻骨銘心!”
“若是有誰的答案不一樣,呵呵……”李愔扯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被李愔威脅過後,中大兄皇子也放棄了調皮的想法。
唉,本來還打算先一步裝作忍不住的樣子,大聲虛張聲勢,和其他兩人串供呢。
如今看,是行不通了。
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好了。
一刻鐘後,李愔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看來這倭國也真是下血本,能打仗的士兵都派了出去,現如今在倭國本土的,也僅限於維持日常治安,震懾宵小之輩。
真是的,還以爲倭國能讓他展現一番英勇無敵的指揮作戰藝術呢。
失望的李愔把怒火強行壓制住,半路上又想起了李象的話。
最大的財富,是讓敵人過高估計你的缺點。
想到這裡,李愔怒氣衝衝地把怒火發泄在了樑柱上,噼裡啪啦就是兩劍。
這暴躁的脾氣,看得葛城等人眉頭狠狠一跳。
這大唐的大王,脾氣也太暴躁了……
可不敢胡亂做些什麼,萬一惹怒了這位大王,可沒好果汁吃。
擒獲了倭國高層以後,李愔便通過這樣的辦法,確認了所有的倭國皇室成員,隨後將他們軟禁在了皇宮之內。
並且李愔還將他們的名號降級了一等,以後只能稱郡王。
什麼檔次,也配比我高一層?也配和我一層?
葛城自然是沒什麼意見,輕郡王也是。
輕郡王,是孝德天皇現如今的封號,李愔決定不了他的封號,但是可以先給他取一個代號。
隨後他便寫了一封信,讓人傳遞給幽州的李象。
報個捷報,順便再請教一下接下來應該如何做。
和捷報一起的,是倭國的這些高層。
李愔分出了兩百人來押送他們,自然是足夠了。
剩下的兩千人,李愔則讓他們繼續待在藤原京當中。
與此同時,李愔還接見了一位自稱是太孫殿下忠犬的人。
交談過後,李愔得知了對方叫做阿倍比羅夫。
他自然是聽李象說過這個人,所以半信半疑間也算是接納了他。
李愔採取了以倭治倭的方針,在倭國以阿倍比羅夫爲首,成立了臨時的傀儡政府。
在這之後,李愔便在倭國鬆弛了下來。
畢竟中臣鐮足、蘇我家也被他一起打包上了船,送往幽州。
兩千人在藤原京是足夠威懾整個倭國了,畢竟現在的倭國也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戰鬥力。
令李愔感到費解的是,爲何這倭國人,他甚至都不吃魚?
這不是純純有病嗎?
怪不得長得這麼又瘦又小,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就這樣子風一吹都能倒,怪不得身高上不去。
更何況,倭國整個國家都算是守着海,守着這麼一個寶山,竟然和我說你不吃魚?
李愔是不知道這些人有什麼大病,但是現在蜀王殿下來了,青天就有了;蜀王殿下來了,他們也能吃點肉了。
不吃肉怎麼能行呢?怎麼能長壯呢?李愔痛心疾首地想着,長得不壯,你們怎麼給我兄長當苦力啊!
他還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豈可修,這話還是阿倍比羅夫剛剛教給他的。
在這之後,李愔又開始通過阿倍比羅夫的臨時政府頒佈法令,要求天下大索戶籍,將所有人都登記造冊。
阿倍比羅夫自然是不知道李愔要幹啥,事實上就算知道了他也是無能爲力。
大唐想讓你出點人,難道你能拒絕嗎?
現在的李愔在倭國可謂是說一不二,堪比後世的五星天皇。
不對,他可比五星天皇牛逼多了,畢竟五星天皇也做不到把招核那老小子拎回本土,去總統山磕頭謝罪啊。
進入十月以後,李愔的信使,還有倭國的上層也到達了幽州。
和他們一起的,是李世績的捷報,以及整個新羅的高層。
李象本着省事的原則,便將他們一起召見。
“殿下。”先上前的是新羅女王金勝曼,李象瞅瞅她,還挺老實,恭恭敬敬的。
“新羅王不必多禮。”李象和煦地說道:“倒也是苦了你們,橫遭兵禍,又不得不離開故土。”
聽到李象的話語,下面的人紛紛撇嘴。
好傢伙,新羅人爲什麼離開故土,難道您還不知道嗎?
這樣看來,太孫殿下才是裝糊塗的高手啊。
“還要謝謝殿下,爲我新羅君臣謀下這等福利。”金勝曼語氣柔柔的,溫柔似水。
“孤也是念在你們不容易的份上,莫要見外了。”李象笑着說道:“諸位的宅邸,長安已經備好,賢君臣的爵位,朝廷也自有安排。”
“謝過殿下。”新羅君臣一齊下拜道。
“嗯,”李象頷首道:“平身吧。”
說着,李象向他們身後說道:“去傳倭國君臣。”
聽到李象的話,新羅君臣俱是一愣。
怎麼回事?倭國君臣?
沒聽說啊!
這件事李象藏的很嚴實……當然和李象的關係也不大,畢竟倭國君臣也是前後腳到達的幽州,除了幽州府衙,根本沒有外人知道,就連安東大都護府的蘇定方和劉仁軌也是不知道的。
不一會兒,倭國君臣便被人帶到了府衙當中。
看到那標誌性的五短身材,還有那熟悉的臉,新羅君臣當場便認出了中大兄皇子和蘇我入鹿。
無他,中大兄皇子是一直執政的倭國皇室,而蘇我入鹿則是把持倭國朝綱的權臣。
見到新羅君臣後,倭國人有些尷尬。
前段時間還頤指氣使,對新羅王室百般指點,在心中也妄圖吞併新羅,然而短短几個月,便淪爲了大唐的階下囚,這種體驗……
還真是有點讓人摸不到頭腦。
“罪臣輕,攜臣兄葛城,叩見太孫殿下。”
輕和葛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對李象行大禮。
李象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半晌後出聲問道:“倭國君,爲何派遣軍士幫助新羅叛軍,助紂爲虐?”
“罪臣也是一時豬油蒙了心,還望殿下饒恕!”輕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這樣好的態度,李象倒也不意外。
小鬼子就是這樣的,只要你把他打服了,他就是你最親密的兒子。
“要饒恕你,自然是可以。”李象漫不經心地搓搓食指:“只是你要給孤一個饒恕你的理由,爲何你會趁人之危,幫助新羅叛軍攻打新羅王?”
“這都是罪臣一人之錯,與臣弟無關。”中大兄皇子立刻上前,把過錯攬到了自己的身上:“要說過錯,也是罪臣和蘇我入鹿兩人的錯,朝政並不由罪臣之弟掌控,都是由罪臣和蘇我入鹿二人做主,還望殿下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留臣家一條血脈!”
“葛城!貴樣!”蘇我入鹿咬牙切齒地看着葛城,爆出了一句經典的日本國罵。
他也很無辜,媽的你們兄友弟恭,自己把鍋攬了就得了唄,非得也給老子安排一個是吧?
李象饒有興致地看着二人,也沒回答,只是感興趣地看着他們倆。
“殿下,千萬不要聽他亂說!”蘇我入鹿連忙說道:“就算是臣在朝中有着話語權,可最終決定權還是天……還是輕郡王所有啊!”
這小子真是心寒了,都不叫天皇,而是稱李愔給封的那個臨時封號了。
“輕郡王?”李象挑挑眉。
“回殿下,這輕郡王,乃是蜀王殿下給他的臨時封號。”蘇我入鹿看出李象的不解,連忙回答道:“按照蜀王殿下的說法,輕郡王不配和大唐平起平坐,更不應該稱帝王——而後蜀王殿下又覺得他輕易擒獲郡王,更不應該和他平起平坐,所以便臨時給他降級爲了郡王。”
“這個六叔,還真是……”李象不禁嘿然。
還挺皮。
不過,我喜歡!
“既然是六叔所封,那以後你便是輕郡王吧。”李象饒有興致地看着輕,沉吟一番後說道:“既是出自倭國,以後你就叫倭輕吧。”
“謝殿下賜姓。”倭輕下拜道謝。
“至於你葛城,以後也叫倭葛城。”李象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手指:“放心吧,大唐乃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自然和你們這些蠻夷不同。存亡續絕,乃是我華夏自古以來的政策,看在這個份上,也會給你們留下血脈,祭祀宗廟。”
“不過,留下你們的命,可以,但你們要幫孤辦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