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總覺得,現在就算是讓李欣收集李泰的黑料,李欣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想到這兒,李象伸手揉揉李欣的腦袋,笑着和他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兒,今天李義府在東宮見了你大伯,並且收集了二叔一系的一部分官員的黑料。”
“這件事兒,你大伯把這東西交給了阿翁,並沒有擴大化到朝堂當中,現在二叔就在宮中挨訓呢,只不過阿翁沒有告訴他,這張字條是李義府送給東宮的。”
“我明白了!”李欣咬牙切齒地罵道:“丫丫個呸,這李義府當真不是好東西,竟想挑起東宮和魏王府的爭鬥,其心可誅!”
“誰說不是呢。”李象對於李欣的這個說法很是贊同,李義府這行爲,不就是在挑起兄弟爭鬥嗎?
李欣大包大攬地說道:“大兄放心,等我回去之後,就和阿耶說這件事,絕對不說是從哪兒得知的——”
“你辦事,我放心。”李象頷首道。
隨後,李欣便神色匆匆地離開了酒樓,往魏王府而去。
李象抻着懶腰,便向幾位姑姑所在的那間屋子而去。
屋內,李漱三姐妹明顯正在組團調笑裴雪青和馮盈盈,而裴雪青則是俏臉微紅地在擺算籌,馮盈盈……眼睛如小鹿一般純淨,帶着清澈的茫然。
看到李象進屋,裴雪青手上一抖,算籌被弄得亂了。
“瞧瞧,雪青的心亂了。”李漱在邊上調笑道。
裴雪青搖頭道:“嗯……算籌還是太麻煩了。”
可她那話語中的不自然,誰都能聽出來。
“要不我來吧。”李象說着,走到裴雪青的身邊坐下,從一旁抽出炭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不多時,就將一本賬冊覈算完成。
“這麼快?”李漱驚愕地看着李象,這大侄兒,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
要是有一天李象和她說會生孩子,她可能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多新鮮,算數罷了。”李象撇撇嘴:“高深一點的數學我不會,但這種簡單的還是手到擒來好吧。”
李明達瞅瞅李象,只是掩嘴輕笑。
這個臭屁的好侄兒,真是……
“這是什麼方法?”裴雪青來了興趣:“看起來好方便……這些奇怪的符號,代表的是數字嗎?”
“是的。”李象笑着問道:“想學啊,我教你啊。”
“好啊。”裴雪青欣喜地應道。
李象從桌上拽過草紙,在上面寫寫畫畫:“喏,你看,這些符號代表從0到9,若是想要表達十的話,就在0的前面加上一個1,若是表達十一的話,就是兩個一,以此類推。”
“那這樣……”裴雪青拿起炭筆,在紙上寫了一個‘100’,“這樣就是一百囉?”
“聰明。”李象笑着誇讚道,又開始給裴雪青講解豎式計算法:“喏,像這樣,加法計算時相同數位對齊,若和超過10,則向前進1;減法計算時相同數位對齊,若不夠減,則向前一位借1當10。”
裴雪青相當聰穎,這種加減法一聽就會,很快就掌握了簡單的豎式計算法。
“若是乘除的話,就……”李象抓抓頭,“有一個九九乘法表,你應該聽說過?”
“嗯。”裴雪青伸出蔥白的手指:“九九八十一,八九七十二,七九六十三……幼時進學時的先生便與我講過。”
李象倒是也不奇怪,九九乘法表是數學中的乘法口訣,別名有九九歌,春秋戰國時期便已經誕生。
這年頭的算數也算是顯學,畢竟之前的科舉考試裡就有明確的算學。
而州府的學堂當中,也有算學課來教授。
“乘除的話,也是一般的道理。”李象在草紙上演算作爲例子來教學,講述的很詳細。
裴雪青嫺靜地坐在李象的身邊,看向李象的眼中閃着欽佩,散發着迷妹的光芒。
李明達三人坐在一旁面面相覷,總覺得她們在這裡有點多餘……
最憋屈的,莫過於李漱。
本來想調笑裴雪青,想不到卻反過來被狠狠塞了一嘴的狗糧。
“我有點後悔了。”李漱低聲對李明達說道。
李明達沒說話,把冰糖咬得咯吱作響。
李象雖說是西格瑪男人,但對於美人的崇拜,總歸是不能免俗。
他現在多少是有點懂高老師了。
心滿意足之餘,李象對裴雪青說道:“等到回去之後,我讓人給你做個算盤,再教你如何使用,要比這個……”
說着,他指着一旁的算籌,嫌棄地說道:“比這個算籌好用得多。”
“嗯。”裴雪青頷首,又問道:“方纔郡王所用之符號,可有名字?”
李漱翻着白眼,嘴一咧,陰陽怪氣地和李明達還有馮盈盈學着裴雪青的語氣:“喲喲喲,方纔郡王所用之符號,可有名字?”
看到李漱這搞怪的樣子,李明達咕唧一笑。
馮盈盈忍不住地趴在案几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管她們。”李象對裴雪青說道:“那個符號……暫時還沒有名字。”
裴雪青也沒當回事兒,朋友之間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
“既然是郡王所發明的符號,不如就叫象數,如何?”裴雪青提議道。
李象有點遲疑,這樣真的好嗎?
據說這種數字,是古印度人發明的,後來被阿拉伯人傳播到了歐洲,又傳入中國。
當然,這個年代,就算是李象說他發明的,也沒什麼問題。
要是李世民的話,可能半推半就地就接受了,但李象這種事兒也是第一次幹,他有點心虛啊。
作爲李象的姑姑,李明達怎麼看不出來李象的不好意思,當即就拍板替李象決定了下來。
“這個名字好!我看就叫象數吧。”
“咳咳,總歸是要請示一番阿翁的……”李象還想掙扎。
“還請示什麼,伱發明的東西,自然是要冠上你的名字。”
李明達撇撇嘴,若是讓她阿耶知道了,保不齊這數字會變成“貞觀數”。
既然姑姑都這麼說了,李象也不好反對什麼。
所以這件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
最近裴行儉都在水師當中,馮清也在登州忙碌,所以馮盈盈和裴雪青住在一起。
本來李象想讓馮盈盈住在東宮的,可轉念一想,畢竟人家是小姑娘,這瓜田李下的……好說不好看吶。
對於正妃側妃之類的事兒,馮盈盈也並沒有什麼意見。
倒不是說她不明白正妃代表着什麼,只是她覺得也沒必要爭搶什麼。
當然,這是馮清臨走的時候叮囑她的。
李象對於馮盈盈的這副態度更滿意了,誰不喜歡後宮風平浪靜的呢?
雖說寶兒姐呆了一點,但是講道理,寶兒姐不但漂亮,也是真的大。
這麼大的事兒……怎麼能放過?
回去的路上,李象還在和李明達聊這件事。
李明達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聽着李象訴說。
話說李欣一路回到府上,離正堂老遠就聽到他爹在那叫罵。
“氣死我了!”
早就和李象通過氣的他當然知道他爹是爲了什麼生氣,左右不過是因爲李義府遞的小紙條而暴怒嘛。
走進正堂的時候,李欣便看到周圍圍了一圈兒人,都在那裡低頭不語。
“阿耶。”李欣衝着李泰叉叉手。
看到是李欣,李泰不耐煩地擺擺手,意思就是哪涼快哪兒呆着去。
卻不曾想,李欣上前說道:“阿耶,孩兒在酒樓聽到一則消息,似乎是和阿耶有關……”
“哦?”李泰皺着眉,聽到是酒樓中的消息,他也願意聽李欣說上一說。
“就是……”李欣清清嗓子,拿捏一番態度後,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說道:“聊天的時候,我聽到有人說,是李義府給大伯遞了紙條,想要引起大伯與阿耶之間的爭端……”
聽到這話,李泰一下就紅溫了。
“原來是他!”李泰咬牙切齒地罵道:“怪不得,怪不得,此人之前做監察御史,當然知道朝中官員的隱秘之事……果然如此啊!本就知道此人是個人才,本欲延攬入府,奈何卿本佳人,反而做賊!”
李欣張張嘴,他發現原來事情只需要這麼簡單,就能把髒水潑到李義府的身上。
“大王,李義府此人工於心計,善於僞裝,若是將他翦除,太子將斷掉一臂!”韋挺肅聲說道。
“嗯?”李泰看了一眼韋挺,又頷首道:“嗯!你們下去之後,找一找這個李義府的罪狀,本王不想再在長安看到此獠!”
要不說,魏王府的人辦事就是快。
一方面是因爲李泰下令的原因,二來是誰也不知道這做過監察御史的李義府手中還有什麼噁心人的玩意兒。
能趕緊把他踢吧走了,就趕緊踢吧,免得留在京中惡心人。
十二月二十六日的那天,身爲侍中的劉洎親自下場,彈劾李義府。
李世民也看這個李義府不順眼,順水推舟就應了劉洎的彈劾,將李義府貶到黔州當州司馬去了。
李義府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他知道,自己的事情發了。
但看李承幹在朝堂上爲他求情的樣子,也不像是李承幹把他賣了的樣子。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也只能收拾行李,在這年跟前兒,灰溜溜地溜到黔州去做州司馬。
李承幹也有些無可奈何,他知道李義府是犯了老李的忌諱,更何況他還藉着這個機會收拾了李泰的手下。
他或許會小賺,但我絕對不會虧。
李義府被趕走之後,李象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宮裡看到誰,都要發兩枚開元通寶沾沾喜氣。
當天下午,李象又收到一則消息。
江南運送了一批白糖和紅糖進京,順便還運送了一批新鮮甘蔗,來給大家品嚐。
正好京中的糖儲備消耗得也差不多了,有糖在的話,新年又能吃上許多美食了。
從立政殿離開的時候,李象還被剛好回來的李世民給叫住了。
“什麼事兒,看你這麼高興?”老李笑着問道,“不就是一個李義府嗎,看把你樂的。”
“李義府值得孫兒這麼開心嗎?”李象笑呵呵地說道:“景仁給我傳來消息,說是江南的糖到了。”
“哦?”李世民一聽,也跟着開心了起來。
作爲重度的甜食愛好者,老李對於糖的渴望可謂是到了極點。
雖說他一直嚴格按照孫思邈的食譜來進餐,但這糖……每天還是可以吃一點的。
最近宮中的糖都消耗完畢了,好幾天沒吃到糖,心裡怪想的。
“那你還等什麼呢,還不趕快去?”李世民哼哼唧唧地說道。
“得嘞。”李象嘿然一笑,這阿翁真是……
李象出門便喚上馬車,載着他一路朝酒樓而去。
這是他的準則,能坐馬車絕對不騎馬,一切以安全爲主。
現在這醫療技術,要是摔個骨折,且難受去吧……
然而等到他來到酒樓的時候,卻發現李景仁等人全都悶悶不樂地在一旁坐着。
看到李象過來,衆兄弟都起身見禮。
“兄長。”
“怎麼了,你們這是?”李象在登州待了一年多,也染上了倒裝句的習慣:“看起來怏怏不樂的?”
李景仁嘆了口氣,對李象說道:“兄長有所不知,去江南種植甘蔗的守道,染上了怪病……”
“怪病?”李象驚奇地問道:“請孫神醫看過了嗎?”
“孫神醫正在趕來的路上,之前在江南的時候,守道就請了好幾個大夫,結果卻什麼都看不出來,吃了好多副藥也不見效果。”李景仁嘆氣道。
李象深吸一口氣,蕭守道可是老蕭最疼的大孫子,還是他大姑襄城公主的兒子,他的表弟。
爲了南下種植甘蔗而染上怪病,他心裡也提溜得緊。
“不止是守道,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十多個人,都有這種怪病,症狀都差不多。”李景仁又補充說道。
“還有十多個人?”李象皺眉問道:“症狀都差不多的話,那說明他們所患的,都是同一種病症……莫非這病會人傳人?”
李景仁當即便說道:“奇怪就奇怪在這裡,這一路上回來,照顧守道的兩個小廝都沒有被他所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