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朱友能,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傢伙,從來不知羞恥爲何物的傢伙,此刻竟然緊張起來:“我、那個你好杜姑娘,原來那個你、你和李兄認識啊。”
李柷白了他一眼:“這位是平陽公主杜芳盈,杜姑娘,你說我認識不認識。”
“哦,李兄,杜姑娘貴姓啊?”朱友能腦殘的問了句。
身後的狗腿子旺財以手遮面,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杜姑娘貴姓?若不是親眼所見,旺財打死也不會相信自己家主人會有這麼腦殘的時候。
杜芳盈忍住笑:“我姓杜,朱公子真會開玩笑。”
朱友能大腦猶自還在短路中:“開玩笑?沒有沒有啦,我叫朱友能。”
杜芳盈愣了一下,顯然她是聽說過這個敗家子的大名。
一看事情要遭,李柷慌忙笑着道:“杜姑娘,有些事耳聽爲虛,眼見才爲實對吧。朱公子急公好義、義字當先,又爲人灑脫了些,這才易引起世人誤會罷了。”
若換做旁人,你說的再好聽也會對朱友能大打折扣。可杜芳盈不一樣,他有過深深的體會,別說是耳聽爲虛,就算眼見都未必是真的,他家人的死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杜芳盈盈盈一笑:“朱公子性情中人,小女子相信李大哥說的話。”
朱友能激動的眼中含淚,指着李柷:“李兄,真的、也就他孃的你懂我。”
難怪李柷和他臭味相投,若在京城找出一個同類,非李柷莫屬。這倆人一旦接近,註定就會擦出無數基情的火花。
朱友能橫行無忌,是因爲他想被人關注。可沒人瞭解他的內心,他只好用作惡來引起他人注意。這個行爲就像是個孩子,李柷懂他,所以他有了朋友,唯一一個交心甚至可以交命的朋友。
朱友能的義字當先同樣也感動着李柷,他同樣需要一個不摻雜利益的可以交心的朋友,敗家子首選。
杜芳盈嚇了一跳,這人當真大膽。跟天子稱兄道弟不說,還口吐髒話。
不同於張婉兮這種大家閨秀,長在市井中的杜芳盈對這些髒話天生免疫,她並沒有反感朱友能。
感情是需要製造和培養,孤男寡女在一起是絕佳的機會。
於是李柷一抱拳:“朱兄,杜姑娘難得有心出來遊玩。你對這裡熟悉,陪她轉轉。我還有事,先走了。”
朱友能巴不得的事,他慌忙回禮:“李兄再見!”
旺財幾個狗腿子有些躊躇,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是跟着朱友能還是不跟?
正猶豫間,李柷一擺手:“旺財,你們幾個跟我走。”
朱友能感激涕零,李兄,真他孃的夠義氣!
沒有了電燈泡,李柷和張婉兮開開心心逛了一夜的夜市。兩個人在一起最甜蜜的時光就是戀愛的時候,就是不知道朱友能這個敗家子怎麼樣了。
藩鎮,晉王府。
李克用憂心忡忡:“勖兒,這麼說朝廷實力強悍,咱們無法撼動了?”
旁邊李存賢拱手道:“正是,義父,這朝廷如今錢糧不缺、兵馬豐盈。咱們絕非匹敵,眼下咱們也只有韜光養晦,屯兵積糧,暫不可與朝廷交鋒。”
李克用十三太保只剩下了九人,這些都是他的義子,唯獨李存勖是他的獨苗親生。
其實李克用早就知道,如今自己的實力難以是朝廷對手,所以他才叮囑李存勖入京事一定要處處低調小心。
這朝廷勢大,早晚有一天會對藩鎮動手,想起來李克用便寢食難安。
李存勖說道:“阿爹,孩兒倒有一計,可以讓朝廷實力大損。”
李克用一聽,慌忙問道:“哦,是何良策?”
“阿爹,孩兒在京之時,與各地使者在驛站碰過頭。西川蜀王王建、吳王楊行密、南平王鍾傳等使者們也都擔心朝廷做大,對他們不利。所以我們想出一個辦法可以削弱朝廷,那就是流民。”
“流民?”
“正是,阿爹,這連年戰亂。現在誰的地盤都怕大批涌入流民,這些流民身無分文、衣不遮體,一來就會吃空各地。若是咱們把屬地的流民都集中起來,把他們趕往京城……”
李克用聞言大喜:“妙啊!如此一來,咱們不但解決了境內流民問題,還把這麼大一個鍋子丟給朝廷。這麼多餓死鬼,還不吃空了他們啊。這京城一旦開始缺糧,就會人心浮動,正是咱們的大好機會。”
旁邊李存賢奸笑着又道:“義父,單單咱們境內的流民還好說,若是蜀王王建、吳王楊行密、馬殷、劉仁恭、羅紹威,他們境內所有流民都驅到京城呢?”
“哈哈哈,如此一來,天下流民齊聚京師,還不把京城給吃了啊,哈哈哈。”李克用拍案大喜。
李存勖也是笑嘻嘻的道:“阿爹,恐怕到時候不用咱們打,京城不戰自亂了哈哈。”
“哈哈哈,我兒妙計!”
流民確實可怕,吃人的流民,走到哪兒吃光哪兒。沒辦法,他們都是一些失去土地、失去家園的流浪百姓,只能靠沿路乞討。若是逼着沒法子了,他們爲了活命,就開始造反,歷朝歷代農民起義大多與此。
明安殿,已是深夜,李柷還在批閱奏疏。浪歸浪,政務還是得要處理。尤其最近地方官員稀缺,李柷雖然下令儘快恢復科舉,可那幫禮部的大臣們遲遲沒有下文。
辦事效率低下,錯的永遠是別的部門。禮部歸咎於翰林院遲遲不出題,翰林院歸咎於人手稀缺禮部不肯援手,禮部又抱怨吏部不應該插一槓子。
於是大家都有許多方面可以互相歸咎,抱怨沒有制度又從不遵守制度。
李柷恨不能將這些懶政的狗官們拖出去四十大板,可法不責衆適用於每個個體,官員們動不動以罷官相威脅。
倒也不能全怪這些官員,制度的殘缺使得各項政令往往虎頭蛇尾,李柷頭都大了。
還有面前兩份奏疏更讓他頭疼,那是來自黃陵山的潘大愣和西山廣元子。
“陛下,不良帥範瑤求見。”福全老老實實走過來說道。
“請。”李柷頭也沒擡。
福全招呼了一聲,範瑤進殿請安:“臣範瑤見過陛下。”
“嗯,”李柷說完將筆扔到了桌子上,一臉愁容。
範瑤沒說深夜入宮的目的,而是問了聲:“陛下何事煩憂?”
“黃陵山潘大愣,和西山廣元子都來問朕要人。說什麼黃陵山銅礦、石炭皆大面積開採,急需大量人力。西山琉璃廠也是,還有這個,勸農使韓鄂也上書問朕要人。朕又不是造人機器,哪裡有這麼多人給他們!”
範瑤拱手一笑:“陛下,人說來便來。咱洛陽城就是不缺人,人有的是。”
“哦,”李柷一聽驚疑不定:“哪來的這麼多人?”
範瑤從袖子裡掏出一份密函:“陛下,不良人從各處藩鎮得到確切消息。藩鎮們懼怕朝廷勢大,晉王之子李存勖帶頭聯合各路藩鎮。他們要將各自地盤上的流民全部趕往京城,想耗空京城糧餉。”
李柷又驚又喜:“還有這種好事?他們也太低估了朕。他們不是往朕這邊送人麼,有多少朕要多少。哈哈,朕正愁沒人,他們倒送上門來了,真乃雪中送炭也!”
流民也是勞動力啊,這些日子以來,各地私糧販子云集京城。這些藩鎮們是不知道朝廷到底存了多少糧食,流民不來則已,來了李柷有就辦法安置他們。
黃陵山那邊人手稀缺,還有廣元子那琉璃廠原料採集、運送、冶煉等更是缺人,加上韓鄂那三百頃作物農田,安置流民絕不成問題。
還有一點,李柷要這個敗家子搞他百頃土地他好蓋玻璃大棚,大棚同樣缺人手。
廣王府,
“老爹,孩兒厲害不?”朱友能洋洋得意,他的眼鏡鋪賺的盆滿鉢滿。
朱全昱哼了一聲:“若不是陛下幫襯,你厲害個屁。”
“那是,不過孩兒也與李兄二八分賬了。他拿八成,我纔拿兩成,差的遠了。”
朱全昱懶得理他,他起身想走,朱友能又拽住他:“爹,孩兒還想求你件事。”
這敗家子用‘求’字,肯定沒好事。
“沒門,老子不答應。”朱全昱甩開他。
朱友能癩皮狗一樣又搶上前去攔住他:“爹,孩兒還沒說什麼事,你就不答應?”
朱全昱揹着手,上下打量着他:“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麼屎。就你還能有什麼好事,快滾!”
“爹,孩兒想買地。”朱友能擡頭挺胸拍着胸脯。
“你又買地作甚?”朱全昱睜大了眼睛,雖然這四百傾地都被這小子利用起來了,可他還是有些好奇。
“孩兒想與李兄建個玻璃房,冬天能夠種出蔬菜和瓜果的房子。”
“放你孃的屁!滾!”朱全昱瞪着眼。
冬天種出瓜果蔬菜,這小子騙誰呢,真當老子是三歲小兒啊。誰不知道蔬菜怕凍,放玻璃屋裡管個屁用。
朱全昱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冬天能夠種出能吃的瓜果蔬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