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恭沒受多少罪,有時候心理上的折磨比身體更殘酷。邢辰玖只是給他上了一些簡單的刑罰,比如烙鐵、鞭笞。更多的是對他心理上的折磨。
“恭將軍,你聽說過腰斬對吧。”邢辰玖靜靜的看着他:“不對,你沒見過。那本官就來告訴你,用鍘刀,要快!”說着在朱友恭腰部一比劃。
朱友恭被綁的位置正是蔣玄暉受過刑的地方,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額頭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汗珠。
屋內光線昏暗,邢辰玖的臉看起來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他兇狠的看着朱友恭,雙眸如冰一樣寒冷。他的手從朱友恭的肚腹一直往下移:“砰,血跟噴泉一樣撒了一地。恭將軍,你知道嗎。這下刀的部位越低,人死的越慢。因爲人的臟腑器官都在上半身,你說本官是給你往下呢,還是往下呢?”
朱友恭已經崩潰了,他已經語無倫次:“邢大人,求求你,給我個痛快的吧。我害怕,害怕!”
邢辰玖的目光充滿怨毒,他靠近朱友恭的耳邊:“你就在地上爬呀爬呀,你的下半身離你而去,你想死可你就是死不了。你害怕呀,原來大名鼎鼎的恭將軍也會害怕。你殺陛下的時候爲什麼不說害怕,你殺河東夫人、殺李昭儀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害怕?你知道嗎,昨夜陛下給我託夢了,他說閻羅王已經派着小鬼在地獄門口等着你呢,將你挖眼刨心,抽筋扒皮下油鍋,最後將你打入無間地獄讓你夜夜哀嚎,這是上天對你的懲罰!”
朱友恭拼命掙扎:“不!不,不!”
“將他放下來,押入死牢!”邢辰玖冷冷的說道。
獄卒將早已嚇得靈魂出竅的朱友恭從木樁上解下來,朱友恭雙腿痠軟已經站不住。沒辦法只好派人將他擡到死牢裡去等待明日開斬。
死牢加倍昏暗,鐵牢走廊中黑漆漆一片,朱友恭嚇破了膽。他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似乎看到黑暗中先皇那雙憤怒的眼。
“救命!救命!鬼啊,有鬼!”朱友恭的嘶喊聲令人毛骨悚然,他就這樣在昏暗的牢房中哀嚎了一夜。
第二日清早,獄卒送來斷頭飯。還真是豐盛,一條鹿腿一碗白米飯,外加一壺酒。
白米飯在這個時代屬於奢侈品,一般平頭百姓吃不起。獄卒打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一夜之間朱友恭竟然被嚇得白了頭,他躲在牆角瑟瑟發抖,嘴裡不停的喊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恭將軍,快點吃,該上路了。”獄卒不耐煩的扔下一句。
此時的朱友恭那裡有半分心情吃飯,他滿腦子都是死後下油鍋被挖眼刨心的悲慘場景。墮入無間地獄,受苦無有間斷,一秒都不能休息,永生受苦。
李柷一聽是去看問斬朱友恭,瞬間沉默起來。這人是殺死自己老爹唐昭宗李曄的劊子手之一,朱友能明知道先皇的死與他叔父脫不了干係,他還能帶自己去看,也算是夠義氣了。
這種事也不能過分流露,李柷拍了拍他:“謝了朱兄,走!”
這種血腥場面,李柷沒打算帶上張婉兮,他還是留下福全,只帶上了狗腿子有爲。
早上是段虎當值,他看到皇帝出殿,慌忙帶着奔馳等人跟在了後面。
朱友能看到這些侍衛寸步不離的跟在李柷,好歹這也算是個皇帝。每次出宮這麼多人浩浩蕩蕩的跟着,行事諸多不便。他心中不由得越看越怒,他回頭對段虎道:“陛下微服出宮,你們幾個不必跟着了,都留在宮中便是!”
段虎吃了一驚,他奉朱溫之命保護皇帝,實則監視。這樑王侄子竟然不讓跟隨,想起朱溫的殘暴,段虎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友能公子,我等奉樑王之命保護陛下安危,不敢有疏。”
“滾蛋!樑王是我叔父,我帶着家丁與陛下出宮,自能保護陛下安危。你們幾個有多遠滾多遠,若是我叔父問起,便說是我的主意,滾!”
即使朱友能發怒,段虎十個腦袋也不敢不跟,他對李柷一抱拳:“還請陛下體諒小人,小人實屬無奈。若陛下不棄,請從我們這幾人當中挑選一二人作陪,以策陛下安全。”
李柷笑了笑:“算了,段侍衛你們就跟着吧,不過人太多難免引入注意。你帶上六個侍衛,與朕一起同行便是。”
段虎大喜:“多謝陛下,多謝友能公子。”
朱友能卻半點不給面子:“你們跟着可以,離着我們遠一點,免得聒噪。”
段虎慌忙賠笑:“這個小人自理會得。”
今日西城法場要處斬刑犯,京城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此刻的西城早已擠滿了人頭。
李柷等人到達的時候,朱友恭早已被押赴刑場的高臺之上。他看着這個殺父仇人,目光如欲噴出火來。
“李兄,這廝囂張跋扈,今日也算是老天開眼,將這賊首伏誅了。”朱友能看到李柷神色不豫,慌忙沒話找話。
李柷“嗯”了一聲,目光還是死死的盯着臺上的朱友恭。
朱友能心中一驚,陛下對此人如此恨之入骨,想來對叔父也是憤恨了,我該不該告訴叔父呢?不行,不能告訴叔父。這事本來就是叔父的錯,若是告訴了他,他對李兄會更加提防。
李柷卻也是心中一驚,此刻臉上萬不可再露出怨恨之色來,萬一朱友能告訴了朱溫,又會引起猜疑。
突然李柷哈哈一笑:“這腰斬我還是第一次看,這心中難免有些驚慌,等會不知道這人多久能夠死去。”
朱友能心中鬆了一口氣:原來李兄是因爲有些害怕,並不是怨恨這人殺了先帝。畢竟宮中鬥爭,父子親情寡淡。
古代皇帝父子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子弒父,弟弒兄的事頻繁上演。昭宗雖然被害死了,可李柷也當了皇帝了。換句話說,昭宗不死,哪輪得到李柷坐皇位。
所以朱友能看到李柷哈哈大笑,又認爲朱友恭殺了昭宗,皇帝內心並不十分憤怒的。他卻沒有看到李柷暗中攥得緊緊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