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君買拜訪了杜睿之後,便又急匆匆的趕回了長安,那一日他在朝上所言,可是給李承乾君臣的觸動頗大,如今大唐的戰略方向是在海外,若是大食當真不顧一切東進的話,縱然大唐國力再強大,想要應付起大食那羣穆斯林狂熱病患者,也是麻煩。
說起來,席君買此次來杜陵,也是李承乾的暗示,他雖然忌憚杜睿,可是遇到了麻煩,第一個想到的依然是杜睿,兩人相交二十載,李承乾的心裡對杜睿的能力,已經有了一個根深蒂固的印象,那就是這個天底下,就沒有杜睿堅決不了的難題。
承慶殿內,李承乾聽了席君買所言,揹負着雙手,沉吟了一陣,道:“杜睿當真這般說!”
席君買忙道:“啓稟聖上,臣不敢有半句虛言,杜大人雖然不在朝堂之上,可是卻依然心繫國事,杜大人那顆憂國憂民之心,是決計假不了的!”
李承乾聞言,長嘆一聲,道:“杜睿見微知著,不似朝中那些人,只會大言欺人!”
李承乾說着,又是長嘆一聲,心中涌起了太多的無奈。
回想起前幾日來,朝堂之上,席君買剛剛通報了大食方面的異動,朝上的那些大臣就吵成了一鍋粥。
首先跳出來的就是李義府,這一次因爲檢舉杜睿有功,李承乾也將他提拔了起來,其實李承乾的心中對這個李義府也是大爲不喜,可是武京娘說的對,他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既然杜睿有罪,檢舉杜睿的李義府自然就是有功的。
“聖上!大食人不尊王化,冒犯天朝,實屬十惡不赦之罪,臣請聖上發大兵予以徵繳,以正視聽,否則天下人還以爲我大唐當真好欺負了!”這番話,李義府說得當真是義憤滿腔,就差主動請纓,率軍西征了。
李承乾聽了,心中也是微微一動,皺起了眉頭,盤算着若是當真與大食開戰的話,成算會有多少。
當初杜睿遠航歸來之後,就在承慶殿內與太宗皇帝,李承乾曾有過一番謀劃,便是跳動拜占庭與大食之間的爭鬥,消耗他們彼此的力量,坐收漁人之利,更何況如今西突厥也被蘇定方驅趕到了中亞,那裡已經形成了三方混戰的局面,大唐這時候摻和進去,確實不大妥當。
李義府這邊話音剛落,褚遂良便出班反對起來,道:“聖上!李大人此言大繆!如今大食四面環敵,窮兵黷武,我大唐何許親自出兵,耗費錢糧,只需坐觀成敗,等其自亡就是了!”
李義府見褚遂良反駁自己的意見,氣道:“褚大人說這等話,是何道理,那大食之主狂妄自大,妄圖染指大唐疆土,若是不施以懲戒,我天朝天威何在?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嗎?”
褚遂良道:“現而今大唐力在經營海外,若是輕啓戰端,一旦舉止有差,使大唐深陷其中,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褚遂良身爲當朝尚書令,自然不希望這個時候和大食開戰,經營海外,每年能給大唐帶來數之不盡的財富,這可是實打實的,和大食開戰,沒有太大的好處不說,還容易深陷戰爭的泥潭,完全是得不償失。
李義府見李承乾意動,急道:“聖上!正是因爲如今大食,拜占庭,突厥三方混戰,我大唐才應及早出兵,若是等那大食滅了拜占庭,又消滅了突厥人,而後大舉東進的話,到時候臣恐西域不復爲大唐所有!”
李義府慫恿着李承乾開戰,也是有自己的盤算,他現在不過是因爲被武京娘看重,這才得以身列朝堂之上,若是沒有幾番拿得出手的功績,只怕李承乾也不會看重他,大唐最重軍功,他想要儘快向上爬,就唯有藉助這個手段了。
褚遂良聞言,冷笑一聲,道:“笑話!那大食和拜占庭打生打死數十年,一直都未分勝敗,況且拜占庭人又得了宋國公的猛火油,縱然進取不足,守成卻是毫無問題,再加上突厥人滋擾其後,國內又有什葉派作亂,那大食想要平定各方,豈是易事?況且那大食能傲立宇內,豈是那般好相與的,一旦戰事開啓,誰能保證大食不會與拜占庭,突厥媾和,到時候結局如何,誰又能說得清!”
李義府氣道:“褚大人何故長他人志氣,滅了自家的威風,我大唐縱橫域內,滅國無數,難道還怕了一個小小的大食國不成!”
結果那一日吵來吵去,最終也沒辨出個所以然,李承乾被吵得頭疼欲裂,可是朝上又沒有個能替他拿主意的人,只能散朝。
而後便將席君買喚到了承慶殿內,旁敲側擊了一番之後,這纔有了席君買前往杜陵之事。
聽了席君買的話,李承乾的心情這纔好了一點兒,這些時日,朝堂上每天都是大吵特吵,一方力主出兵,一方卻又反對出兵,如今有了杜睿的建議,李承乾驕躁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些。
“席君買!”
席君買聽李承乾突然叫他的名字,忙應道:“臣在!”
李承乾看着席君買,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若是讓你領軍,你可有把握打敗那大食國!?”
席君買見李承乾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不禁也愣住了,他原以爲將杜睿的話說給李承乾聽,李承乾定然會聽從的,誰知道,李承乾的心裡居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李承乾見席君買不說話,也沒有強求,揹負着雙手,來回走動着,他也有自己的盤算,貞觀盛世就在眼前,他作爲太宗皇帝的繼任者,自然不甘心只做一個守成之君,他也想要有屬於自己的功業,等到以後,也能像太宗一樣,能有一個上泰山封禪的資格,甚至將永徽一朝,打造的超過貞觀盛世。
文治方面,已經有了杜睿變法後打下來的底子,雖說不能讓大唐子民人人富足,可是總歸衣食溫飽不成問題了。
武功方面,他在位這兩年,吐蕃,天竺,吐谷渾,還有中南半島上那些林林總總的小國也被滅了不少,可是和太宗在位之時相比,卻還遠遠不如,要知道太宗繼位之初,大唐還要遭受突厥頡利的巨大威脅,太宗硬是在一片瓦礫之上,奮發圖強,將中原大敵突厥徹底消滅了,單單是這份功績,就足以遠超秦皇漢武了。
李承乾不想在後世被人提起的時候,只被人說成是太宗皇帝的兒子,大唐帝國的第三代君王,他想要像太宗皇帝一樣,成爲一代雄主,完成太宗都不曾完成的橫掃域內,氣吞八荒的壯舉。
大食國,無疑就是他最好的對手,大食國足夠強大,縱橫歐亞,所向無敵,就連薩珊波斯這等千年的帝國都在大食國的兵鋒之下煙消雲散,若是大食國能在他的手中覆滅的話,這番功績,天底下何人能及。
所以,李承乾心動了,也由不得他不心動,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大的讓他難以割捨,於是纔有了方纔一問。
李承乾知道,若是想要平滅大食國的話,杜睿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可是他不想讓杜睿去,他不想讓自己的每一番功業上,都刻畫着杜睿的名字,他不想讓人覺得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功績,都是因爲杜睿的謀劃。
從這一點上來看,李承乾也是有私心的,不過這份私心倒也不值得輕視,每一個皇者都是如此,他們都不希望自己的光芒,被臣子掩蓋。
“席君買!若是讓你領軍,你可有把握打敗那大食國!?”李承乾又問了一句,這一次,比方纔的語氣要嚴厲了許多。
席君買知道今天躲不過去了,只得硬着頭皮道:“聖上!臣不敢大言欺君!若是以西域都護府如今的實力,再加上吐蕃都護府杜鯤鵬都督從旁協助的話,臣能將大食國東進之兵,拒敵與國門之外。若是聖上調撥臣大軍二十萬,大食國若是來攻,臣能爲聖上,將來犯之敵吞之,可要是滅了大食國,臣力有未逮!”
李承乾聞言,倒也不覺得如何失望,他也想到了,席君買雖然是一位難得的帥才,可是這件事畢竟太大了,滅一國和發動一場戰爭完全不同,這裡面要涉及到的東西太多了,軍力,外交,物資,運輸,還有後續一大堆的事情都要考慮到。
放眼整個朝廷,能有這番能耐的人,一個沒有,那些大臣大多都是一方之才,可是全才,恐怕着大唐天下,也就只有杜睿一個人了。
想到這裡,李承乾的心中又是一嘆,當初將杜睿罷黜之後,他就後悔了,可是身爲一個帝王,他不能朝令夕改,出爾反爾,而且以他對杜睿的瞭解,這一次,杜睿當真是傷了心,恐怕就是他下旨的話,杜睿也不會還朝,除非他在杜睿的面前誠心悔過,或許事情還能有所轉機,可是一個帝王能向自己的臣子認錯嗎?顯然是不能的!
“你先下去吧!回西域之後,當小心在意,萬萬不能讓大食人鑽了空子!”
席君買聞言,如蒙大赦,趕緊叩頭退了出去。
李承乾又在承慶殿內盤橫了一陣,才吩咐人擺駕兩儀殿,兩儀殿是武京孃的住處,原本身爲一國之母,大唐皇后,武京娘是應該居住在立政殿的,可是立政殿除了當年高祖的皇后居住過,就連長孫皇后都不敢涉足,只是在亡故之後,在太宗皇帝的聖命之下,纔將棺槨移到了立政殿內,李承乾登基之後,自然也不敢輕易開啓立政殿,只是吩咐宮人每日裡細心打掃就是了。
李承乾來到兩儀殿的時候,武京娘正檢查太子李弘,臨淄王李賢兩兄弟的課業,杜睿在朝之時,也曾教導這兩位皇子,李弘爲人仁善,性情溫和,對功課上的事,極爲上心,倒是李賢,略顯愚笨,不過倒也踏實,對杜睿的教導,大是心服。
武京娘見李承乾到了,連忙帶着李弘,李賢兩兄弟起身行禮。
李承乾一擺手道:“免了!和你們都說了多少次了,自家人何必這般拘禮,若是在着後宮之中,朕都體會不到半點兒親情的話,朕這個皇帝,也就當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武京娘見李承乾神色疲倦,皺着眉頭,似乎滿懷心事,忙將李弘的功課拿上前,道:“聖上看看弘兒的功課可好!?”
李承乾伸手接過,不論文章如何,單單是這筆字,看着都讓人心喜,道:“弘兒倒是有些長進,這字有些魏晉之風,圓潤有餘,根骨不足,還需再好好練練!弘兒,若是有閒,不防臨摹魏碑!”
李弘聞言,分辨道:“可是太傅說過,字寫出來是給別人看的,兒臣身爲太子,該學的是經世治國的大學問,這書法不過是小道,會寫就成了,不必苛求在此道上有大成就的!”
李承乾聞言一愣,看着李弘沉默無語,他知道李弘所說的太傅是誰,自打杜睿離開之後,李承乾也沒有再任命新的太子太傅,只是上太學的博士負責交代李弘兩兄弟。
武京娘見李承乾不言語,還以爲是惱了,急忙訓斥李弘道:“胡亂說什麼,你難道沒聽說過以字觀人的嗎?你身爲太子,當朝的儲君,若是連這字都寫不好,哪還成什麼體統,還不快快認錯!”
李承乾見李弘面上帶着委屈,笑道:“弘兒說得不錯,身爲太子,學的就應當是經世治國的大學問,這書法小道,粗略懂一些就是了!”
武京娘見李承乾不生氣,這才放下心來,面上卻嗔道:“聖上實在是太嬌慣弘兒了,常此以往下去,那還得了!”
李承乾見李賢還站在一旁,笑道:“賢兒的功課在哪裡,取來讓朕一併看看!”
武京娘聞言,不禁有些爲難,蓋因李賢實在是朽木不可雕,以前杜睿教導的時候,還能有些長進,如今杜睿走了,這功課也就止步不前了。
不過見李承乾堅持,武京娘也不好隱瞞,只得將李賢的功課拿來了,見李賢在一旁惴惴不安的模樣,心中更是不喜。
李承乾接過一看,單單是這一眼,就看出了兩兄弟的差距,李賢的字明顯和李弘有着極大的劣勢,不過細細的看了一下內容,雖然文辭平庸,但是這片《說禮》,卻做得四平八穩,講得也都是大道理,不像李弘那般,辭藻華麗,可是卻略顯空洞。
李承乾看着點了點頭道:“雖然平直了些,不過倒是言辭懇切,尤其是這句‘禮發乎於心,猶又爲禮’,說得好,賢兒,你來說說這禮到底是什麼?”
李賢見李承乾居然問到了自己,不禁一陣緊張,但是見李承乾眼神之中滿是鼓勵的神色,便小聲答道:“兒臣回父皇,這禮乃是儒家之本,講得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綱五常的大道理,人若是不學禮,則難以明白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若是我大唐百姓不講這個禮字,那與蠻夷外邦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這回答只能算是平庸,根本談不到精彩,不過李承乾見李賢,言語清晰,思路順暢,便生出了考較之心,接着又問道:“若是這蠻夷外邦懂得了學禮,又該如何!?”
李賢見李承乾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膽子也大了不少,回道:“雖說內中華而外夷狄,可是若蠻夷外邦學會了華夏的禮儀,就應該一視同仁,用禮儀文化去感化他們,讓他們明白大道理,知禮儀,經過同化,也就沒什麼不同了!”
李承乾聞言,不禁大感興趣,這些話當初可都是杜睿和他說過的,笑着問道:“這些道理都是誰教給你的?”
李賢低着頭,小聲道:“都是太傅!父皇!母后!兒臣知道自己愚笨,比不得太子哥哥,讓父皇,母后失望了!”
李承乾笑道:“父皇何曾說過對你失望了,那些所謂的聖人學問沒什麼大礙,只要你能懂得大道理,父皇就滿意了,賢兒!父皇也不求你旁的,只要你日後能成一位賢王就成了!”
大概是自己這一輩,爲了一張皇位,兄弟相殘,讓李承乾寒了心,對待自己的子嗣,李承乾實在是不想讓他們再重蹈覆轍了,可是當初太宗皇帝又何嘗不是如此對他們要求的,結果又怎樣呢?
不過李承乾面上雖然是在笑,可是他的心卻在一個勁兒的往下沉,因爲他的兩個兒子都不約而同的提到了他們的太傅一一杜睿!
事實上杜睿擔任太傅,負責叫道兩名皇子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先是征戰吐蕃,而後又出遊倭州,自從李承乾登基以來,杜睿在長安就沒待多長時間,單單是出征吐蕃,就耗時大半年的光景。
李賢不知道李承乾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不過見父皇誇獎自己,李賢還是十分開心的,因爲從小他就一直生活在李弘的影子裡,很少被人關注,沒想到今日卻得到了李承乾的誇獎,這讓李賢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道:“父皇!太傅何時才能回來!?”
李承乾一愣,看着怯怯的說出這句話的李賢,道:“賢兒想要讓你們的太傅回來!?”
李賢用力的點了點頭,道:“太傅的學問好,兒臣愚笨有好些功課都聽不明白,可是太傅一說,兒臣就全都明白了。”
李弘也跟着說道:“對啊!父皇,如今負責教兒臣和二弟的那些個大儒,一個個就好像從墳地裡爬出來的一樣,看着就沒有半點兒意思,說起話來也都是之乎者也,聽的人昏昏欲睡,還是太傅好。”
武京娘叱道:“弘兒,賢兒!不可亂言!難道你們都忘記了尊師重道了!”
李承乾卻沒有介意,道:“你們的太傅他會回來的!不過在他回來之前,你們也要用心讀書,知道嗎?”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李承乾也知道,杜睿是絕對不會回來了,他的猜忌已經讓杜睿徹底寒了心,莫說是很快,恐怕在他的有生之年,也見不到杜睿回長安的那一刻了。
接着又叮囑了幾句,李承乾邊讓李弘兄弟兩個下去了,殿內只剩下了他和武京娘兩個。
武京娘這才問道:“聖上!可是有心事!?”
李承乾長嘆一聲,突然擡起頭,雙眼渴求的看着武京娘,道:“京娘!你說朕可是一個好皇帝?”
武京娘一愣,接着笑道:“聖上當然是一位好皇帝,自繼位以來,聖上夙興夜寐,對待國事克勤克儉,從來不曾有少許懈怠,還有那吐蕃,自打高祖皇帝之時,便時常滋擾邊廷,聖上方一繼位,便將吐蕃平滅,單單是這份功績,就是比之先帝,也未有不及!”
李承乾聞言苦笑一聲,道:“朕如何能與先帝相比,先帝開創一代盛世景象,朕便是再做一百年的皇帝,若論功業,也比不得先帝啊!”
武京娘不知道李承乾今日爲何要對他說這麼一番話,只是見李承乾似乎滿腹心事,忙勸道:“聖上若是有心事,爲何不對臣妾說,或許臣妾也能幫着聖上出出主意!”
李承乾聞言一笑,拍了拍武京孃的手,道:“京娘巾幗不讓鬚眉,好!朕便與你說說!這幾日朝堂之上的事,京娘可曾聽說了!?”
武京娘聞言一驚,朝堂之上發生了什麼,如何能瞞得過她的耳朵,自打杜睿離開長安之後,武京娘已然在朝上安插了不少她的人,其中之一就是李義府,不過這話可不能明說。
“聖上說笑了,臣妾久居深宮,朝中之事,聖上不說,臣妾怎會知曉,況且大唐開國,高祖曾有聖諭,後宮不得干政!臣妾又豈敢違逆!”
李承乾笑道:“你我夫妻本爲一體,京孃的見識,朕是知道的,如今朝上諸事繁多,真也是力有未逮,日後朝中的一些瑣事,京娘倒也不妨使着打理一番,也算是爲朕分憂了!”
武京娘聞言,心中頓時一陣狂喜,她一向都自認不比男人差,這纔會生出政治訴求,如今李承乾既然都已經應允了,這豈不是說,日後行事更加方便了,武京娘如何能不喜。
杜睿可沒看出武京娘面色數變,接着便將這幾日朝中關於大食的事情說了一遍。
“朕欲對大食國興兵討伐,又恐力有未逮,萬一深陷戰局之中,於國不利啊!”
武京娘聽過之後,心中盤算了一陣,道:“聖上!可是想要完成先帝未竟之志!?”
李承乾點了點頭,道:“先帝在世之時,便時常看那副宋國公進獻的寰宇圖,時常嘆息,先帝素有大志,一心想要橫掃域內,氣吞八荒,成就一番偉業,而今將此壯志託付於朕,朕如何能忍得下被大食國欺凌之恥!”
武京娘聞言心中盤算了一陣,道:“聖上既然心有不決,不如派人去問問宋國公,宋國公素有見識,或許能對聖上有所幫助!”
李承乾聞言,頓時連連搖頭道:“這不可!不可!此前朕已經派席君買去過了,他並不贊同現在就對大食興兵!”
武京娘笑道:“聖上前次只是問該不該興兵,這次再遣人去,不妨問問興兵的話,如何能勝!”
李承乾聞言一愣,沉思了片刻之後道:“可是宋國公自打離開長安之後,每日裡只是開學授課,教導學生,似乎無意於國事,況且當初宋國公不過有些小錯,朕便將他貶黜,他心中定然有怨,如何肯幫朕!”
武京娘笑道:“聖上差異,天下誰人不知宋國公一心爲國,如今這辦大事相問於他,他豈能不言。”
李承乾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倒也不差,只不過派何人前去纔好!?若是弘兒年紀大了的話,倒是合適的人選,只可惜弘兒不過沖齡,如何擔得起這般大事!”
武京娘聞言,突然笑道:“聖上!難道臣妾便去不的嗎?”
李承乾一愣,道:“你!這這如何使得!”
武京娘立刻反問道:“爲何使不得?聖上方纔還說,讓臣妾爲聖上分憂的,難道方纔剛剛纔說過的話,聖上就忘記了不成,臣妾雖是女流之輩,可是身爲大唐的皇后,難道便做不得這件事!”
李承乾聞言也不禁猶豫了,武京娘說的不錯,大唐皇后和大唐的皇帝本爲一體,她自然做的,可是大唐自立國以來,便沒有皇后出宮的先例,便是長孫皇后在時,太宗皇帝巡幸東都洛陽,長孫皇后也是要坐鎮長安的。
不過武京娘說得也很有道理,爲什麼大唐的皇后就不能出宮辦事?
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李承乾突然笑了,道:“既然你有此心,好!這次便由你代朕,往杜陵走一遭!”
武京娘聞言備受鼓舞,學着朝中那些大臣的模樣,手臂平舉,兩手手指併攏,搭在一起,對着李承乾一躬身,道:“臣妾武氏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