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奧府城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唐軍穿過了澳洲大沙漠,期間杜睿還曾親眼見識到了在後世極富盛名的艾爾斯岩石,這些年來杜睿雖然也走南闖北,到過不少的地方,見識到了無數壯麗的景色,但是當艾爾斯岩石就擺在他眼前的時候,他還是不禁被那壯美的大自然奇蹟給深深的吸引了,這等天生地化的寶物,就該屬於炎黃子孫。
唐軍的行軍速度並不快,這不單單是因爲杜睿刻意爲之,更重要的是唐軍此次兵發澳洲道,所帶的軍馬並不多,十萬大軍當中騎兵也不過只有千人的規模,澳洲大陸上是沒有馬的,就連後世幾乎佔據了澳洲人類生存空間的羊,也都是英國人帶過來的,沒有戰馬,唐軍的機動能力被大爲削減,根本沒辦法發揮出奔襲特點,杜睿也不能讓將士們騎着袋鼠作戰,一切都只能靠兩條腿了。
連日的趕路,唐軍將士早已疲憊不堪,不過唐軍也不愧是當世精銳,雖然疲憊,卻沒有一個人有過怨言,依然在忠實的執行着杜睿的命令。
衆將看着麾下將士如今的狀況,也是憂心忡忡,以將士們如今的狀態,不要說是作戰,只怕再走上幾天,身體就會被拖垮。
“大帥!不能再這麼走下去了!再這麼下去的話,還沒等遇見叛軍,將士們的身體就垮了!”
終於有的將領忍不住了,他們雖然崇拜杜睿,對杜睿敬若神明,可是各自麾下的將士,可是他們多年的老兄弟了,眼看着將士們越來越憔悴,他們豈能不心疼。
這些將軍的心思,杜睿一清二楚,他當然知道繼續下去的話,會是什麼下場,但是大方略已經定下了,現在讓杜睿改變策略,那可就是功虧一簣。
杜睿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爲了誘敵,如果他的敵人僅僅是澳洲土人的話,自然用不着這麼麻煩,可是叛軍之中還有唐人移民存在,通過了解之前馮毅的幾次進剿過程,杜睿感覺到那個叛軍首領田五郎絕非一勇之夫,憑着一腔熱血選擇了造反。
唐軍的兵鋒之盛,天下人人皆知,如果讓對方硬碰硬的和唐軍決戰,那個田五郎肯定不會那麼愚蠢,到時候,叛軍只需要帶着唐軍在大自流盆裡裡面繞圈圈就能將唐軍拖垮,拖死。叛軍之中土人的數量不少,對大自流盆地的地形十分熟悉,他們要是故意躲起來的話,杜睿根本就找不到,更不用說尋找叛軍的主力決戰了。
杜睿擺出這麼一個疲兵戰術,就是爲了引對方上鉤,讓田五郎覺得他是急於求成,然後引軍來戰。
杜睿當然知道自己的計劃有些弄險,一旦對方看破了他的計策,麾下的唐軍將士可就危險了,可是他沒辦法,大唐本土那邊,他實在是放心不下,他必須儘快的解決澳洲道的事情,返回大唐。
杜睿聞言,擺出了一副冷臉,道:“本帥將令已下,你敢違抗?”
杜睿知道此時解釋是沒有用的,他也只能用行軍主帥的命令強壓,如今大軍在異域作戰,絕對不能出現不同的聲音,動搖軍心。
若是在平日,那些將領自然不敢有異議,但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他們就這麼屈服了,將士疲憊不堪,這仗還怎麼打?
“大帥!末將雖然不曾在大帥帳下爲將,卻也常聽人言,大帥平日裡最是愛惜士卒!可如今這般連日行軍,將士們疲憊不堪,實在是支撐不住了,還請大帥體恤,在此地休整幾日,再繼續趕路!”
杜睿冷着一張臉,道:“軍中大事,自有本帥做主!再有妄言者,以亂軍之罪懲處!”
亂軍之罪,也就是在軍中造謠生事,動搖軍心,可是要被判斬刑的。
那個將領雖然還想再據理力爭,但是卻被一旁的同僚給死死的拉住了。
杜睿此時也鬆了一口氣,要是那個將軍再爭辯的話,他也只能依着軍法處置了,可是對方能體恤士卒,是個好將軍,杜睿如何能夠忍心。
等到衆人散去,一旁的馮照嘆息了一聲道:“老爺!您這又是何苦呢!”
杜睿道:“朝中多事,羣魔亂舞,此時就連我也是進退失據了,澳洲道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這纔來來回回少說也要一年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朝中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麼呢!”
馮照皺眉道:“老爺是在擔心皇后娘娘!?”
杜睿苦笑一聲,道:“我真正擔心的是當今聖上!馮教師!當今聖上一心想着做個生命天子,登基九年,終日裡勞心勞力,身子大不如前了,萬一聖上有個好歹,到時候主少母強,大唐的江山社稷可就要動盪一番了!”
這種話杜睿也就只敢和心腹之人說了,要是傳揚出去,少不得就要被人按上一個亂言謗君的罪名。
馮照聞言,也是一樣的憂心忡忡。
李承乾的身子確實大不如前了,雖然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本應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可是李承乾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所有大小事宜都要親力親爲,一心想着要做千古一帝,可是這個千古一帝當真是那麼好做的嗎?
長安,大明宮!
正值金秋時節,大明宮內卻是愁雲慘淡,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臉上掛着數不盡的哀愁,李承乾龍體不鬱,所有人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自打永徽八年以來,李承乾的身子就好像被人施了詛咒一樣,三天一小病,半月一大病,就沒有個爽利的時候,無論是宮中的人,還是朝中的大臣,都感覺到,怕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武京娘坐在牀榻邊的錦墩上,看着面容憔悴的李承乾,心中也是一陣陣的愁苦,她是有野心,也確實想要坐上天草四郎爲她描繪的那個位子,成爲天下之主。
而是武京娘終究只是個女人,像其他所有的女人一樣,她愛她的丈夫,年少之時對杜睿那種朦朧的愛慕,早就已經消散了,自從進了東宮,武京孃的一顆心全都撲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誰說武家的女子只愛權利,沒有感情,就算曆史上的武則天,也並非是個鐵血無情的人,不可否認武則天野心勃勃,爲了權利,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在中國的歷史上,武則天是惟一的一位女皇帝,而且是一位相當優秀的女皇帝,她也是中國歷史上惟一一個能與皇帝合葬的女人,她死後,在乾陵立了一塊中國惟一的無字大碑,她所佔的“惟一”實在太多了。這樣的女人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很有雄才大略。在無數傑出的古代女性當中,在數不清的爭權奪利的帝妃皇后當中,能佔得到一個“惟一”的就已很了不起了,而武則天卻在許多方面都創下了歷史紀錄。如果把中國的歷史比作是一場羣雄逐鹿的運動會,那麼武則天不僅囊括了女子項目的絕大多數金牌,而且連男子項目的一些獎牌也讓她當仁不讓地拿走了。
武則天性格果斷剛毅,能夠知人善任,但她也有兇殘的一面。她是一個在政治上相當傑出但又心狠手辣的女人。在太廟裡她千秋享配,是整個大唐的祖母,但她同時又是一個篡位顛倒朝代的人物,不過纂修國史也真夠難爲她的。儘管她做了很多壞事、恥事、惡事,但在她統治下的歲月又被史書上稱爲是從初唐的“貞觀之治”過渡到盛唐的“開元盛世”的關鍵,絕對是一個好時代。儘管後人議論紛紛,但是武則天的出現確實使史書煥然一新,她的歷史意義還是任何人都抹殺不了的。
武則天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不甘於平凡,在進宮之後,太宗曾賜給她“武媚”的稱號,所以人們管她叫媚娘。不過她的確是一個非常嫵媚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是應該被寵愛着的,但由於她倔強的性格以致她缺少女人該有的溫柔,所以並不是很受太宗的寵愛,因此武則天進宮十二年她的稱號也沒有提升。十幾年的半幽禁生活儘管使武則天虛度了最好的一段青春,但這卻是武則天登上政治舞臺的第一步,而且也是關鍵的一步。
武則天之所以能成功,機會主要就來自太宗的歷史上的高宗,太宗在世時,李治就和武則天產生了感情。貞觀二十二年,即公元649年,唐太宗駕崩。按宮中的慣例,沒有生育過的嬪妃們是要出家做尼姑的,而生育過的則要打入冷宮,爲死去的皇帝守寡,因爲她們都是皇帝的人,即使皇帝死了她們也是不許任何人去動的。武則天則因爲沒有生育過而被送到感業寺出家。然而她在感業寺出家的兩年中並不是安心念佛,而是處心積慮地想出來。李治即位後的第二年,因爲到了太宗的忌日,所以他就要到感業寺裡進香,而武則天則抓住了這個“機會”。她用自己的美貌和一些小伎倆弄得高宗神魂顛倒,後來高宗竟然不顧忌佛教和禮教的種種約束,義無反顧地將武則天帶回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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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已經二十八歲的武則天又重新回到了皇宮,並且回去以後她下定決心要利用與高宗的感情奪回失去的青春年華。而事實上在這次入宮後,各方面已經成熟的武則天就開始在權力之爭中大顯身手了。
在武則天回宮之初,李治當時只有二十七歲,王皇后即李治的正室正在和另一位嬪妃蕭淑妃爭寵。當王皇后看到李治把武則天帶回宮並且相見時“流淚眼對流淚眼”,就想拉攏她一起來對付蕭淑妃。等到武則天的頭髮漸漸長長後,李治就納她爲姬妾。武則天是一個玩“手段”的人,所以蕭淑妃顯然不是她的對手,因此沒過多久她就被打入了冷宮。
除掉蕭淑妃以後,武則天的野心更大了,她一想到過去的生活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她知道在宮中要想不低於其他人,就必須當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所以她想取代王皇后之位,自己做上“寶座”。但是,王皇后可不像蕭淑妃那麼好對付,她背後有強大的門閥士族勢力支持,於是她就另想他法尋找機會。其實王皇后也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人,當武則天懷孕的消息傳出以後,王皇后因自己沒有生子就十分恐懼,她恐怕武則天一旦生下皇子,自己的皇后之位就會受到威脅,所以她就聯絡她的舅父中書令柳爽等人,讓他們提議立後宮劉氏所生的唐高宗的長子李忠爲太子,並把當時的重臣長孫無忌、褚遂良、韓瑗、于志寧、張行成、高季輔等人拉進了輔佐太子的班子,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這樣一來武則天就少了一個機會。她以爲這樣自己的皇后之位就可以坐穩了,但是她低估了武則天,因爲武則天絕不是一個容易被打敗的人,所以她對於皇后之位是絕不會輕易放棄的。
通過宮廷內外的人聯合起來搶立太子的事使武則天的內心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這時的她也更加深刻地認識到自己既使沒有當過太宗的妃子,也不可能得到大臣們的支持,其中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出身寒微。而且從中她也看清了在內宮中王皇后是容不得她的,而外廷中士族大臣更是容不得她,所以她處於內外夾擊的境況上了。
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靠正常的手段是行不通了。於是,她就變得更“出色”了,武則天的性格是遇強則怒,迎難而上。她開始大肆收攬人心,凡是王皇后不喜歡、不重用的人她都傾力接納,而且還把自己得到的賞賜全都分給他們,也正是由於這些人,使得皇后的一舉一動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其實武則天對皇后的位置一點兒都沒有放鬆,她一直在尋找機會。公元654年的春天,她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女孩兒看上去極其靈秀可愛,深得李治的喜愛。王皇后見高宗很長時間都沒有來自己的宮中,就猜想他肯定夜夜泡在武昭儀宮中了,於是想去打聽點兒口風。這天下午她便來到武則天的宮裡說是來看看武則天母女。武則天裝作一副親熱的樣子與她閒聊,過了一會兒還讓宮女把女兒抱了過來。
王皇后也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自己又久無子女,所以她一見這孩子長得伶俐可愛,心裡就十分喜歡,忙逗引着小孩子玩,直到玩得累了她才起身離去。
武則天在王皇后走後就來到女兒牀前,扼死自己的親生女來陷害王皇后。果然高宗在盛怒之下就把王皇后廢了。九月,高宗又查出王皇后在宮中搞巫術活動,於是王皇后和蕭淑妃終於在十月雙雙都被廢爲庶人,而武則天則順利地被推爲皇后。後來,開國功臣李世績給高宗出了個主意,說皇后的廢立是皇上的家務事,沒有必要和大臣們商量。同時,李義府和許敬宗等人也在朝廷大臣們中間大造輿論支持武則天。所以在公元654年,即高宗永徽五年的十月十三日,高宗正式下詔廢掉王皇后,並且在六天後,正式立武則天爲皇后。
同年十一月一日,也就是王皇后被廢后的半個多月,舉行了冊後大典,李世績在太極殿主持冊後典禮。打扮得如仙女一般的武則天身着皇后禮服在肅儀門的城樓上接受文武百官及外國使節的朝拜,出身低微的武則天終於實現了她登基的第一步,成爲令天下俯首、威儀逼人的大唐皇后,時年二十八歲,距她再次進宮只有一年零九個月。皇后受朝拜這是史無前例的,所以天下聞者無不爲之震驚。第二年,太子李忠被貶爲樑王,武則天的兒子李弘被立爲太子。
自此之後,武則天更加快了她獨攬皇權的政治步伐,以致最後終於登上皇帝的寶座。
其實無論是漢朝的呂后還是歷史上大唐的武則天,身爲女人的她們在其柔媚的外表下,掩蓋着的卻是一顆剛烈、兇殘的內心。這些女人們將剛烈與嫵媚、雄才大略與陰險狠毒的手段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武則天正是利用人們“虎毒不食子”的思維定勢,自己扼死親女,然後順理成章地把罪名栽在皇后身上,輕而易舉地奪到了皇后寶座。
很多人說,武則天嫁給李治,是爲了權力,可是試想,在男尊女卑的當時,難道武則天二十歲的時候,就能一門心思想着做女皇帝嗎?
武則天是個狠心的人,對兒子,對後來的情人,都是說殺就殺。可是高宗後期,儘管她已經大權在握,高宗和她也出了嫌隙,一度想廢后,但她始終沒有對高宗下手。史料記載,李治對武則天疼愛有加,而武則天對李治也很好。李治晚年,有一次李治因病眼睛失明。遍請名醫終於將其治好。武則天於是親自揹着幾十斤重的綢緞給醫生,如果不是對李治有真感情,武則天豈能作出這等失儀之事。
武則天一生,除了家人,李治應該是最愛她的人,武則天心中有數,所以當她行將就木時,她選擇了與李治合葬,在孤獨數年爾虞我詐的執政生涯後,疲憊的身軀最終只想回到李治的身邊。
如果武則天沒有對李治付出真愛的話,李治何以對武則天寵愛有加,可以說武則天就是李治的知心情侶,得力助手和親密戰友。
和歷史上最終坐上了女皇寶座的胞姐比較起來,武京娘雖然一樣有野心,可是終究要柔弱幾分,也沒有那麼多的心機。
李承乾對她的好,武京娘可以深切的感受到,單單是李承乾繼位七年,後宮之中,居然只有她這麼一位皇后,雖然稱不上是絕後,但絕對是空前的。
若是以身份,武京娘絕對坐不上皇后的位子,因爲即便是那些世家大族,也要講究門當戶對,更何況是皇室了。
武京娘並沒有什麼顯赫的出身,她的武士彠不過是一位木材商人,處在當今這個社會背景之中,人們對於商人是有很多歧視的,因爲他們認爲商人都是投機取巧,沒什麼真本事。
按門閥觀念,所謂的名門望族都是指在一百多年間一直控制着西魏、北周和隋、唐政權的關隴集團家族的人,以武京娘父親的經歷和官位,雖然是躋身於士族之列了,但論其血統出身他卻是寒微之族。
特別是太宗貞觀十二年,朝廷在修訂《氏族志》的時候,竟然不把武姓列入其中,於是社會上也開始攻擊武家是下等族姓,甚至連突厥人都稱:“武,小姓。”
此後武家就被排斥在貴族之外了,所以武氏家族要想取得很高的權力和職位的希望是相當渺茫的。
武京娘就在這樣一個既有着上流社會的榮華富貴,同時又有着寒門微族歷史出身的家庭裡成長着。但正是這種上流社會的生活刺激了她的權勢欲,而寒門微族的出身又使她無法實現攫取權勢的慾望。所以武京娘自小就在這種矛盾的心理狀態下長大,而她也漸漸地養成了仇視名門士族,甚至說是對他們不屑一顧,但卻又不惜用一切手段來攫取權力的性格。
可是隨着李承乾繼位,問題就出現了,一個商人的女兒如何能夠母儀天下,所以當李承乾繼位之後,即便身邊只有她這麼一個女人,朝中在立後的問題上,依然出現了不同的聲音,甚至連她的姐夫杜睿都保持了沉默。
尚書令褚遂良更是執意要讓李承乾擇天下良善人家的女子爲後,可是在這個時候,李承乾在根基不穩的情況下,爲了她,頂住了滿朝的壓力,立她爲後,這份呵護之情,武京娘又非草木無情,如何感受不到。
武京娘對權利有着無止境的渴望,這是源於她自幼的生活環境,讓她時時刻刻都滿心的危機感,可是在對權利渴望的同時,武京娘更爲渴望的是一份溫暖的真感情。
這份真感情,李承乾對她毫無保留的付出了,武京娘豈能無動於衷。
李承乾的身子自打年初的時候便不大好,前幾日又是大病一場,上朝的時候甚至都昏了過去,太醫診斷才發現,李承乾患上的居然是痛頭風。
武京娘自打李承乾病倒,便日日夜夜受到病榻旁,寸步不離的照顧着生病的丈夫,滿天神佛都被她一一求了一遍,她現在甚至都不願去想什麼權利,她只盼着李承乾能儘快的好起來。
突然之間,牀榻上的李承乾動了一下,武京娘見狀,心中頓時一喜,從昨天上朝暈倒,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兩天的時間了。
“聖上!”武京娘輕輕的喚了一聲。
李承乾緩緩的睜開雙眼,目光之中已經滿是渾濁,臉上也是憔悴不堪,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三十多歲,正處在人生黃金時期的中年人,反倒給人一種遲暮的感覺。
“京娘!朕~~~~~~朕睡了多長時間了!”
武京娘看着李承乾又恢復了些許精神,心中也是大爲安慰,忙道,“聖上已經睡了將近兩日的時間,聖上還請保重龍體,勿使臣妾憂心!”
李承乾聞言,寬慰的笑了一下,道:“你也辛苦了!”
武京娘忙吩咐道:“快!快去給聖上拿人蔘湯來!”
侯義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李承乾看着武京娘憔悴的模樣,也是大爲心疼,又想到自己的身子,心中更是黯然,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原本就不是多強健的人,繼位之後,又憂心國事,終日裡夙興夜寐,身子已經垮了。
李承乾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也不過就是聽天由命了,只是他如何放心得下大唐的江山社稷,太子李弘年幼,性情又過於仁弱,不知道能不能挑起大唐這副重擔,朝中的大臣雖然也稱得上人才濟濟,但是卻沒有一個能讓李承乾交託心事的。
如果還有一個是能讓李承乾託付後事的,那就是杜睿了,只可惜杜睿對他積怨已深,當初他猜忌杜睿,致使杜睿數年的時間都不願見他,如今他有如何拉的下臉來,去求杜睿照顧他的太子。
用過了人蔘湯,李承乾的精神也好了很多,臉上隱隱能看到血色了,看着一臉擔憂的武京娘,李承乾心中也是一聲長嘆。
武京孃的野心,李承乾早就察覺到了,如果處在這個位置的是太宗皇帝的話,只怕早就冷落了武京娘,甚至會廢了她的皇后之位,但是李承乾如何忍心,兩人相濡以沫十餘年,夫妻之情甚厚,讓他處置武京娘,他是如何都不肯的。
於是也只能縱容她,讓她的慾望越來越大,李承乾知道如果自己一旦有所不測的話,武京孃的慾望,野心就會將她推入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
漢朝呂后之事擺在眼前,朝中那些大臣,那些勳貴,那些皇室子弟,如何肯讓歷史重演,還有杜睿。
當初爲了大唐的穩定,杜睿甚至都狠下心腸,將晉王李治連同自己的親妹一起發配到了倭州,數年都不能見上一面。
如果武京娘膽敢亂政的話,第一個站出來對付武京孃的肯定就是杜睿了,以杜睿的本事,武京娘如何是杜睿的對手,到時候只怕下場會十分悽慘。
可以說除了江山社稷,李承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武京娘了。
“京娘!澳洲道可有消息傳來!”
如今能阻止那些可怕事情發生的,就只有杜睿了,李承乾想要讓自己的身後走的安靜些,大唐的江山社稷不至於發生動盪,皇室不至於流血,那麼就只有讓杜睿回來了。
爲此什麼皇帝的臉面,什麼對杜睿的愧疚,李承乾都必須放下。
武京娘一愣,道:“這倒是不曾,聖上!澳洲道離大唐本土相距甚遠,往來便虛七八月的時間,聖上還請安心等待,宋國公一定會將澳洲道諸事安排妥當的!”
李承乾點點頭,道:“京娘!朕昏迷這兩日你也辛苦了!”
武京娘忙道:“只要聖上龍體康泰,臣妾寧肯折壽答謝上天,如何敢言辛苦二字!”
武京娘說着話,當真是發自肺腑的,她對李承乾的感情也完全不是作僞,畢竟十幾年的感情,裝是絕對裝不出來的。
李承乾聞言,心中也是感動,撫着武京娘憔悴的臉頰道:“京娘!有朝一日,朕若是不在了,你也好好保重纔是!萬萬不可再說這等話!”
武京娘聞言大驚,兩行熱淚瞬間就涌了出來,緊緊的攥着李承乾的手,道:“聖上萬萬不可說這等話,聖上君臨宇內,有神明護佑,豈會有了差池,如今弘兒年幼,尚且不可擔大任,況且當初聖上可是答應過臣妾,要與臣妾白頭偕老,聖上如何能撇下臣妾!”
言罷便大哭起來,李承乾看着也是一陣心酸,他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縱然眼下無事,可也不是個長壽的路數。
“京娘!你知道的,朕一向不信鬼神之說,生死有命,若是朕的壽元當真如此,也沒什麼可惜的,只是對弘兒和你放心不下!弘兒雖然仁善,但性子過於懦弱,不是設計之主,朕原本打算這次等到宋國公歸來之後,便送他去杜陵,跟在宋國公跟前學習一段時間的,等他再長大些,或許能挑起這副重擔,但是現在看來,朕的身子是等不及了!還有你,京娘!你太過剛強,朕唯恐你會~~~~~~~~~~唉!”
李承乾原本還想着提點武京娘一番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武京娘如此關切自己的身體,他又如何忍心,說那些讓武京娘傷心的話。
“朕現在只盼着宋國公能儘快歸來,滿朝之中,能託付重任的也就只有他了!”
武京娘聞言一驚,看着李承乾,突然她感覺到了恐懼,李承乾現在說得這些話,分明就是在交託後事,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要向杜睿託孤,一旦杜睿掌握了實權,那麼她這些年做下的事情,杜睿會怎麼對付她?
不說別的,單單是下毒害死了褚遂良這一件事,就足夠讓她死上十次了,當然她是大唐的皇后,就算李承乾有了三長兩短,李弘在杜睿的扶保下登上皇位,她也是太后之尊,杜睿不可能於她身上加刑,可是她的夢想,她的野心呢!?
李承乾沒注意到武京娘臉色的變化,接着道:“京娘!若是朕等不到宋國公回來的話,便由你代爲傳達朕的聖旨,以宋國公杜睿爲輔政大臣,輔佐弘兒,保我大唐江山社稷,朕知你與宋國公不和,可是看在朕的面上,望你以大唐的江山社稷爲重,支持宋國公,還要叮囑弘兒,對宋國公不可猜忌,萬萬不能重蹈朕的覆轍!”
武京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承慶殿出來的,恐懼已經佔滿了她的心,李承乾不在了,一想到這個可怕的事情,她就不寒而慄。
昏昏沉沉的到了立政殿,左思右想之下,也是全無主張,連忙派人去請了天草四郎,現在能幫她出主意的,也就只有化名田迎的天草四郎了。
傳旨太監到府上的時候,天草四郎正在和近藤勇,山田魁兩個議事,李承乾病倒,朝局動盪,這可是他擴展勢力的好機會,現在唯一讓他發愁的是,雖然在朝堂之上,掌握了大部分的話語權,可是軍界,他卻怎麼都插不進手去。
大唐軍界在杜睿的軍事改革之後,已經基本上從政治上被剝離了,自成體系,而且如今杜睿雖然隱退,但是在大唐軍界之中,杜睿的影響力卻一點兒都沒有被削弱,無論是拱衛長安的禁軍,還是鎮守一方的戍衛部隊,杜睿的痕跡根本難以被抹去。
如今拱衛長安的八支禁軍當中,飛虎軍統領乃是杜睿的妹婿秦束,左屯衛軍統領張翼,右屯衛軍統領蔡貞是杜睿的學生,左羽衛軍統領段軌,右羽衛軍統領張旭都曾在杜睿的帳下爲將,被杜睿一手提拔起來,太子千牛衛統領恆連更是和杜睿相交多年,禁衛軍統領李業詡乃是杜睿恩師李靖的長孫,御林軍統領尉遲寶慶也與杜睿過從甚密。
再說鎮守一方的將領當中,遼東都護府都督薛仁貴,波斯都護府都督蘇麟是杜睿的妹婿,安西都護府都督,倭州刺史劉仁軌,天竺都護府都督王玄策,三韓都護府都督屈突詮,漠北都護府都督屈突壽是杜睿一手提拔,吐蕃都護府都督杜鯤鵬乃是杜睿的密友,還有那些各地的守將,其中杜睿的門生弟子更是多不勝數。
在將大唐的軍界分析了一番之後,天草四郎猛然間發現,杜睿幾乎已經將他的勢力滲透到了大唐軍界的各個角落,如果杜睿要造反的話,只需要登高一呼,大唐的江山社稷就會頃刻間崩塌。
天草四郎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原本只是想着杜睿隱居多年,在大唐的影響力必然所剩無幾,被極大的削弱了,現在隨着李承乾染病,朝局不穩,他準備佈局的時候,才發現,事情遠遠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
如今想要竊取大唐政權的話,他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了武京娘,利用武京娘去消除杜睿在大唐軍界的影響力。
就目前來說,天草四郎首先要做的就是爲武京娘造勢,讓武京娘臨朝承製可以名正言順,歷史上的武則天稱帝之前,也是一樣的大爲造勢,在武則天稱帝條件日趨成熟時,武承嗣便派人刻“聖母臨人,永昌帝業”字樣,使武則天舉行盛大的“拜洛受圖”儀式。接着,部分官僚串通和尚上獻《大雲經》四卷等,暗示武則天稱帝。
最終到了公元69O年,武媚娘認爲親臨帝位的條件成熟,先借佛僧法明之口,廣造輿論:“武后爲彌勒佛轉生,當代唐爲天子。”
現在就將武京娘拱上皇帝的寶座,顯然還早了些,畢竟當年太宗朝的老臣雖然所剩不多,可杜睿勢大,定然不會縱容他們顛覆李唐政權。
不過要是接着李弘年幼,使武京娘垂簾聽政,卻並非不可,天草四郎記得在中國的歷史上,可是沒少出現這樣的情形,主少國疑,太后垂簾聽政,處理國家大事。
只要讓這個局面成爲既定事實的話,那麼剩下的事情可就好辦了。
正琢磨着接下來的佈置,正好武京娘派來的內監到了,天草四郎頓時大驚失色,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李承乾有所不測。
如果李承乾這個時候突然駕崩的話,他的佈置還沒有完全,如何成事,再加上如果杜睿能夠平安歸來的話,接着澳洲平叛之功,入居中樞,到時候可就沒他們什麼事情了。
越想越是擔心,天草四郎急命從人帶內監進來:“宮中可是發生大事!?”
天草四郎急匆匆的問道。
來人忙道:“宮中一切安好,聖上業已清醒過來,只是皇后娘娘自回了立政殿便憂心忡忡,命雜家前來,召大人入宮,有事商議!”
天草四郎聞言,心頓時一鬆,緊接着又是一緊,李承乾無事,這就給了他們準備的時間,可是武京娘憂心忡忡,顯然是李承乾對她說了什麼。
天草四郎幾乎本能的將此事和杜睿牽連在了一起,武京娘身爲當朝皇后,能讓她憂心的想來,也就只有杜睿一個人了。
“田大人!皇后娘娘還在宮中等候,還請速速起身入宮!”
天草四郎反應過來,忙道:“好!本官這就起身!”
天草四郎換了官服,越想越覺得要有大事發生,他現在能期盼的也就是新間錦辦事得力,能夠在澳洲將杜睿除去,不然的話,事情可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