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間寺百鳥齊飛,中或有一隻靈光飛灑的鳳凰。百鳥朝鳳這等傳說中才得一見的情景,如今竟在聖女指尖如戲法般玩弄着。
李道玄體內八枚元丹已自我修煉起來,地象八部境即將突破到玄空境中,他已不再刻意控制元丹的力量,那八枚元丹漸漸組合起來,但在聖女的指點中,卻將李道玄體內的八枚元丹比作了生辰八字。
聖女一邊玩弄着手掌間純由靈力組成的鳳凰,一邊指點道:“你且看體內八枚元丹所在的位置,配合體內五行對應的位置和時辰,這即將誕生的元嬰之生辰八字就出來了。”
地象八部境凝聚八枚元丹,突破到玄空境時,這八枚元丹就會化成一隻元嬰。這些是修士門都知道的。但聖女的意思卻更爲古怪,她竟然將自己體內八枚元丹與五行八字聯繫到了一起,意思很明白的便是說,自己體內即將誕生的元嬰,竟然也是有八字天命的。
聖女微微一笑,放出了手中的鳳凰,解釋道:“地象八部修行到頂點,那八枚元丹組成元嬰的方式也不同,同樣,每個修士凝聚出的元嬰更是有區別的。那些修士們都是稀裡糊塗的,卻以爲天下修士修行出來的元嬰都是一樣的。真是可笑。”
李道玄此時已推算出體內即將融合的八枚元丹代表的天命八字,他在地上以手指列出了八字。
聖女低頭看了一眼這八字,點頭道:“五行俱全,一條薄命!你這元嬰是天生的薄命相,日後就算修行到四仙境,看起來也不得好死。”
李道玄心頭極爲不爽,忍不住反駁道:“我修煉元嬰,又不是女子孕育,這元嬰還需要看什麼命盤啊?”
聖女嚴肅的看了他一眼:“你孕育元嬰,與那女子懷胎又有和區別?唯有一點區別也不過是元嬰乃是靈血所化。當年葉傾城正因爲在孕育元嬰時懷上了你,元嬰與嬰兒融會貫通,才生出了你這麼一個怪胎。難道你真以爲自己是靠着冥界血脈纔有這些奇遇的?”
聖女說到這裡繼續指點道:“譬如那五元道法,或者是那蒼狗印記,甚至是你如今的五行體,除了機遇,更重要的是你在葉傾城肚子中就和她的元嬰融合到了一起。”
李道玄大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聖女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你今日所得,全都是拜你孃親所賜,與那承玄皇帝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道玄看着她,這聖女拍拍手,起身道:“這也是提前跟你說一聲,若是我與承玄皇帝爲敵,你可不要糊里糊塗的去救他。”
李道玄身子一震,體內丹海的八枚元丹糅合在了一起,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破了最後一關,體內凝聚出了元嬰體,就此踏入了玄空境。
剛剛進入玄空的境的感覺很奇妙,李道玄丹海五行陰陽魚上盤坐着一個剛剛成型的嬰兒,丹海就如搖籃一般護衛着這還未長成的嬰兒。他心念一動,元嬰身上就分出了一團靈力,送到了百脈千穴之中。
和地象境不同,李道玄敏銳的發覺到了這股靈力比以前更爲靈動,也更爲濃縮,若說以前的靈力是氣息,這一刻流動的靈力就如水流一般。他自我感覺到,若是此時再運轉青蓮劍訣,不但威力大增,就是變化與殺傷,都將大大提高一個層次。
如此再加上道心的領悟,自己如今纔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修行力量提升的變化。至於身上五感,六覺,更是通透了不少。天地間的一切生機彷彿都和體內元嬰連爲一體。
通過元嬰的感覺去體味周圍之環境,那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無數新鮮的感覺紛沓而來,李道玄良久不能說話,最後擡頭看着一臉肅穆的聖女,竟有些喜極而泣的感覺。
聖女伸出手輕輕一點他面前的池塘,那兩條小魚兒在四濺的水花中跳了出來,卻被一道如絲般的靈力纏住,在半空無力的抽搐着,張開魚口不停蠕動,不多時就失去了生命。
李道玄剛剛體味到玄空境的妙處,就被聖女這突然的動作弄得再次糊塗起來。眼看着她扯動小魚,拋到了柳樹下的螞蟻窩裡。
一時之間,李道玄和她都是默然無語的看着死去的魚兒上爬滿了螞蟻,也看着那些螞蟻在死魚身上一隻只死去。
“你這是做什麼?”李道玄問道。但聖女無憂無喜,只淡淡看着這不久前還讓她雀躍歡喜的螞蟻和魚兒逝去。
“有情入無情易,無情入有情難!”蕭眉織自後院走來,身旁還跟着高力士。這女孩一臉汗水,艱難的抱着數十卷有她一人高的文書。再說出這句話後,她纔對聖女嘟囔道:“諾,你要我整理的文書卷策我都弄好了。”
這幾日,在聖女無聲的控制下,蕭眉織一直在忙碌着,有時候被迫打掃眉間寺各處佛堂,有時候還要提水清洗佛堂的雕塑,但最多的時候卻是整理高力士送來的文書紙卷。
蕭眉織不通世情,李道玄不關心這個,他倆卻不知道,這些文書紙卷都是長安東宮快馬送來,累積到現在已堆滿了一間小屋子。
那位長安東宮的晉王太子恐怕此時都開始跳腳了。
聖女伸手揭開一紙文卷,低頭看了一眼,誦唸道:“父皇半月未朝,吾代理朝政也已三月有餘,百官騷動,長安已是水深火熱之中。杜玄風三日一見,五日一拜,已有逼宮之勢……”
聖女讀到此處,伸手將文卷拋給了高力士,沉聲道:“我說你寫,就這樣回,殺御史,封翰林,罵玄風,哭陛下……”
她說完,再次掀開一卷文書,低頭看了起來。
高力士自進來後,對李道玄看都不看一眼,只安靜等着聖女批示,此時心中品味着聖女的這番話,不禁深爲佩服。
長安目前的形勢他是十分了解的,自承玄皇帝沒聲息的離開長安,那東宮晉王就被推到了衆臣之前。洛陽的盂蘭盆會畢竟是修士的事,當今長安的臣子們關心的卻是西邊邏些的形勢,以及漢郡的漢王叛軍。
邏些帝國在大唐的使者已在數日前潛逃而去,西苗王與大唐的和親之使衆目睽睽之下自爆於鬧市,而漢王的叛軍已集結在漢郡之南,如今動向不明。
朝中軍將一派炸開了鍋,但因爲長安的四名老將軍國公也不見了,如今已有少壯派將軍力主帶兵剿滅叛軍,繼而自漢郡向西入渝州,聯合邊防軍威懾西苗邏些。
但這些說起來都還是小事,長安鬧的最厲害的卻是文官,承玄皇帝不打招呼就離開了長安,百官半個月未見陛下了,已是有些不安。而晉王太子每日藉口頭疼,在東宮閉門養病。大唐國都竟然沒有個真正能坐主的了。
這些情勢在高力士腦海一略而過,聖女處置的法子卻極爲巧妙,長安文官御史本就有諫言的好傳統,承玄皇帝也極少爲難他們,聖女對太子的指示第一句就是殺幾個御史。這一招看起來極爲莽撞,但承玄皇帝前段時間剛剛掘了魏徵的墳,已有變天的意思,太子此時殺御史,反而有一種陛下授意的感覺。這一招本就是妙了。
封住翰林院,卻是因爲如今長安翰林院中讀書的卻都是大唐李氏的外宗皇子們。封住了這翰林院,就是控制了這幫有可能威脅晉王的外宗皇子。
至於罵杜玄風,更是一招妙計。那杜玄風身爲三省之宰相,本就有協同處理國事的義務,太子只要一罵,必然能將長安文官的目光吸引到這位如今權勢滔天的宰相身上。
至於最後一招哭陛下,高力士卻有些不安起來。太子該如何哭陛下,是哭陛下什麼?
高力士正想到這裡,那聖女悠然道:“承玄皇帝這幾日內必然要出現在吾的面前,這是一場難得的戰鬥,吾有把握可以重創這位皇帝,你可另外告訴晉王太子,可當着百官面前哭訴陛下身體堪憂,這也算長安那邊提前做場戲。”
高力士眼中放出光來:“殿下的意思是?”
聖女揮手道:“這一次承玄皇帝就算能活着回到長安,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你明白了麼?”
高力士立刻明白過來,點頭答應下來。
李道玄和蕭眉織都是一言不發的看着聖女這番行爲,李道玄此時除了修行再無二念,對朝廷的事自是不關心。蕭眉織卻是不懂這裡面的道道兒,只注目看着行事果斷的聖女。
等到高力士抱着處理完的文書退去,那聖女才招手道:“蕭眉織你剛纔說的話兒很有意思,何謂有情,何謂無情呢?”
蕭眉織絲毫沒有猶豫,大聲道:“你讓李公子一日內教會你七情之法,我看是不可能的了。你天生就是無情之物,雖然現在會笑會哭,但我看來,卻不是真情實意,只是在模仿,模仿而已!”
聖女雙眸猛然睜大了,看着蕭眉織。
李道玄下意識的擋在了蕭眉織面前,但這位聖女卻只看了他們兩眼,不置可否的望向了南方,面帶微笑說道:“李道玄,此事看來要耽誤一點時間了,我感覺到了南邊一絲不尋常的東西。”
李道玄和蕭眉織不解的看向了南邊,眉間寺的大門就在南方。
聖女眼中露出一種玩味的表情:“不錯,我張列仙榜於萬象神宮,卻沒想到不過兩日時光,就有一位真正要邁入黃仙境的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