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狄爲大理寺卿多年,斷案公正,素有清名。況且如今高升了,獨掌三司中的大理寺,算是目前官場的紅人。
這個粗魯的聲音忽然橫刀奪愛,其他人都是暗中嘀咕,心道這是誰啊,怎麼這麼不識好歹,竟然敢得罪大理寺卿。
蕭狄當然對這丹藥求之必得,立刻接聲道:“三十萬金!”
那粗魯聲音嘿嘿一笑:“俺雲州人第一次來玩這個,劃拉不明白,不如干脆點,俺出三百萬金!”
他語聲粗魯,一口氣將價格提了十倍,蕭狄黯然退出了競爭。
那粗魯聲音竟然打了個飽嗝,粗聲繼續說道:“俺有十二房小妾,每月操一個,這四粒只頂四次吧,怕是不夠啊。”
諸人聞聽都是大皺眉頭,心中對這雲州來的粗人起了鄙視之心。
李道玄見那主持人開始重複三百金的報價,正要出口競價,就聽到那粗魯漢子又說話了:“不過俺還是要買下來的,諸君就不要跟我爭了,誰再出價,俺在他價格上多加一百萬!”
李道玄一愣,那主持人雙手一拍,已將這五神妙石散拍了出去。
李道玄微微一笑,想起了不久就要跟明珠一起到長安的陰九幽。心道算了,等陰九幽來讓他多煉製幾顆送給蕭狄就是了。
那粗魯漢子拍到了這丹藥,忽然再次出聲:“兀那胡蠻子,你把這什麼黃子五神散包好嘍,替俺送給剛纔那位出價三十萬的先生,算俺雲州胡大頭的一份心意。”
這一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道玄搖頭暗歎,這雲州漢子原來並非粗魯之人,心思兒可靈活着呢,這一手既出了名,又賣了好,玩的可真漂亮。
大廳中果然響起了讚歎之聲,就連那一向冷言的蕭狄也忍不住自第一排十一座上站了起來,高聲道謝一番。
一番和氣後,那曼羅館主持人終於拿出了本次拍賣會的排名第二的寶物。
那竟是一件“通天冠”,參加拍賣會的諸人都驚叫起來,這通天冠說起來不過是一件冠帽,但其代表的含義卻重大無比。
要知道大唐車服志中明確規定,通天冠乃是天子之冠。這夜殤曼羅館膽子也真夠大的,竟然將這個都拿出來拍賣。
那主持人捧出通天冠,面對驚訝的諸人沉聲道:“諸君莫要誤會,這通天冠乃是承玄十年,聖人陛下親賜與咱們安諾大人的一件禮物,冠上只有八龍,並非僭越之舉。”
他這一解釋,大家才坐了下來,忽然都明白了,這不明白着是送給座上的太子的麼,雖然不是九龍通天冠,但想來也只有太子敢要這東西了。
李道玄端坐着,心中暗暗想着,那魏王敢不敢和太子搶這通天冠呢。
他正想着呢,就聽到魏王李衛泰竟然首先出聲道:“八百萬金!”
魏王一報價,場中都安靜下來,諸人心中都緊張起來,知情人暗中跺腳,這可怎麼好,趕上這等要命的場景了。
太子彷彿也沒有想到魏王竟然敢跟自己爭這寓意帝王之尊的通天冠,良久才低聲道:“既然魏王喜歡,孤王就不掠美了。”
太子說完,起身微微一笑,當場拂袖而去。
魏王也站了起來,看着那通天冠,忽然俯身對那通天冠恭敬行了一禮,再擡頭時已是哽咽出來:“諸君,泰並非瘋了,大哥身爲太子,此物也只有他擔當的起,但,但……”
他說着擦了一把眼淚,真心說道:“但此冠乃是母后親手縫製,本王睹物思親,情難自已,倒惹太子生氣了,實在是有罪,有罪啊!”
百善孝爲先,何況皇家人。這一番話一說,所有人都發自內心的理解起來。隱隱覺得雖然魏王有些僭越,但太子也未免太小氣了些。
李道玄望着魏王心中讚歎一聲,入情入理,不管他說的是否真情實意,這場面上已經過的去了,就是御史們也說不出什麼來。
拍賣會進行到此,那魏王也有些傷情,提前退席了。場中諸人都是起身相送,倒比太子離去的場面都大了些。
一場風波後,最後一件寶物呼之欲出。
李道玄微微鬆動下身子,已有些漫不經心起來,想着今日雖然莫名其妙的參加了這麼一場拍賣會,但得了一匹雲梭馬,還有什麼安諾大人送出的一件寶物,算是值了。
他低頭笑着,忽然聽到了全場的騷動聲,有人驚歎出來:“奇哉,奇哉,今年這夜殤拍賣會的首寶竟然是個大活人,還是個胡姬少女,曼羅館這是玩的什麼!”
李道玄立刻擡頭,一眼就看到了鏡光照耀中的那個胡姬少女,睜着一雙大眼睛正好奇的四處望着的阿離!
阿離還是那副天真可愛的模樣,身上僅裹着一件波斯毯子,赤腳站在鏡光中,如牛奶般細膩的肌膚映照着鏡光,那一雙藍色的眸子就如滄海之水,卻帶着純真的眸光,望着黑乎乎的場下,忽然可憐兮兮說道:“大叔啊,這裡不好玩,阿離好餓,想吃肉。”
那主持人咳嗽一聲,高聲說道:“這便是今年夜殤拍賣會的第一寶物,身懷異能的胡姬少女。”
那場中便騷動起來,一個有些放蕩的聲音笑道:“雖然嬌俏可人,但未免有些不解風情,不知那異能爲何?難道說的是牀上功夫?”
李道玄雙拳緊握,胸中一股兒怒氣涌上來。
那主持人便笑道:“這位公子說笑了,這胡姬還是完璧之身,至於異能麼,只有拍下之人才能告知。當然曼羅館可以保證不管諸君花了多少金子,絕對是值得的。”
這一下就引起了諸人的興趣,以西域商會的信譽,這句話可信度極高,立刻那放蕩聲音便出聲道:“本少可不管什麼異能不異能,就是這胡姬穿的太多,看得不甚清楚。”
那主持人微微一笑,走上前來,看着茫然不知發生什麼的阿離,手指一扯,裹在少女身上的毯子就落了下來。
那薄毯下的較小身軀竟然是完全赤裸的,但那在座之人睜大眼睛,也只看到了驚鴻一瞥的春光,因爲一個身影已經跳上了圓臺,環身遮住了周圓那貪婪的目光。
李道玄站在圓臺上,揮手甩下了衣衫,迅速蓋到了阿離的身上,一腳便將身邊的主持人踢了下去。
場中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大廳之上弓弦聲起,暗中無數弩弓對準了臺上的李道玄和阿離。大廳邊緣之處閃出了一隊黑衣人,人人手執金色彎刀,卻等待着命令。
李道玄牽住阿離的手,昂然望着頭上蓄勢待發的弩箭,高聲道:“諸君不要慌張,這個胡姬我要了!”
阿離握着李道玄的手,高興的咯咯笑起來:“大叔,原來你也在這裡。”她說着忽然傷心起來,身子偎依在李道玄身邊,踮起腳尖,努力湊到李道玄耳邊說道:“大叔啊,長安的人都是壞人,不給阿離東西吃,阿離餓了好幾天才找到這裡,這裡的人也不好,不給酒喝,不給肉吃,只給阿離難吃的餅子。”
李道玄輕輕抱着她,不知爲何心中微微有些心酸起來,哄道:“不要緊,等會兒跟我回去,想吃什麼大叔都給你。”
他們兩人在圓臺上親密舉動,引起了臺下諸人的不滿,那被踢到臺下的主持人爬了起來,有些不安的看着這一切,卻不知該如何辦。
臺下那放蕩的年輕聲音哼了一聲:“這位兄臺,別人怕你,少爺可不怕你,在這裡就要守規矩,本少出五百萬金!”
場中安靜下來,那主持人暗中揮手,大廳頂部的弓弩便輕輕撤了回去,暗中的刀客們也退了回去。
李道玄在臺上被鏡光遮住了視線,看不清這放蕩聲音發自何處,暗中想了一下,冷笑一聲,乾脆問道:“閣下身家共計多少?”
那放蕩聲音放聲大笑:“莫要以爲你是雲裳洛碧璣的人就看輕了別人,某身家雖然比不得洛少,但身居海枯齋四大掌櫃之一,算起來也有個九千萬貫了。閣下有多少啊?”
李道玄一曬,他現在根本不在乎這人真有多少身家,立刻接口道:“我出九千萬零一金。”說罷拉着阿離就要下去。
啪的一聲,一個年輕男子跳出了座位,幾步走到圓臺前,雙手攏在袖中,惱羞成怒道:“少爺就不信了,你這小子真有這多金子,張口說話誰不會啊,你拿出來金子我看看。”
李道玄反手拔出腰中古劍,閃亮的劍光映花了那年輕人的眼,嗤笑一聲:“好,實話告訴你,李某身上只有六十萬金,剩下不足的,只好借你這位多金公子的嘍。”
這等無賴之詞一出,有人就看不下去了,年輕人座位旁邊的同伴站了起來,怒道:“你這人爲何如此無賴,這裡不是金水橋,咱們都是守理之人,在這夜殤拍賣會就要以金服人才是。”
那夜殤拍賣會主持人也湊了過來,低聲道:“李公子,您是咱們安諾大人的貴賓,曼羅館可沒有慢待公子,公子此番舉動,可視我夜殤無人了。”
這話說得大方有理,李道玄長劍拄地,一時倒躊躇起來。
就在這緊張時刻,拍賣會首排首位的屏風緩緩打開,一個青衣少年溫雅的走了出來,轉目望向那海枯齋四大掌櫃之一,那正怒視李道玄的年輕人,溫聲道:“曼節掌櫃啊,從此刻起,海枯齋賬上那九千萬紅酬都再不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