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問出這樣的問題,自己也覺得有些彆扭。畢竟這半人半蛇的怪物在他眼裡其實並不能算是一個人。而且這蛇人自從被自己收服以後,一直呆呆傻傻的。此時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說出了五行之門的進入之法。
但那蛇人卻真的低頭深思起來,它只想了一會兒便擡頭道:“我們的父神本是洛陽白馬寺的一個普通和尚。”
李道玄注意聽着,知道它說的便是那個被花四叔變成蛇人的和尚了。那蛇人繼續說道:“父神年輕時就修行,卻是後來出家。他小時就喜歡探尋修士界的傳聞遺蹟。尤其是道門傳說中的人物北陵道祖的事蹟更是癡迷。”
李道玄聽到這裡卻是一愣,沒想到峰迴路轉,那個和尚如果真的對北陵道祖感興趣,卻如何做了和尚。
那蛇人口中繼續道:“後來父神終於找到了一篇北陵道祖親手所書的真跡。這真跡卻是一本金剛經!”
李道玄聽到這裡隱隱想到了一個極關鍵的事情,但腦海一時記不起來。就聽到蛇人繼續說道:“父親查詢之下,發現這金剛經中缺失了極爲重要的幾頁內容。父神探尋之下就找到了洛陽白馬寺,多年暗中查探之下,發現那北陵道祖確實曾在白馬寺中逗留過一段時間。”
李道玄口中嗯了一聲,已想到了腦海中那關鍵的疑問。那便是北陵道祖在天荒山上得來的金剛煉體大法,如何在白馬寺中傳了下來。畢竟他所學的金剛大法,正是得自洛陽白馬寺一個不知名老僧的徒弟。
此時蛇人所說之事正好解了這個疑問,果然他聽到那蛇人說道:“父神發現那北陵道祖不但在白馬寺中逗留多日,還將一門神妙的功法傳給了一個寺中的和尚。”
李道玄點頭微笑,原來自己在雲州無意中得的金剛神通,果然還是這北陵道祖所傳下來的。
想來呢北陵道祖不但傳給了那老僧功法,也提及了這河洛圖書的秘密。他靜靜聽着蛇人的訴說,只覺得自己與這位祖師的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
那蛇人已說到了關鍵之處:“父神便順藤摸瓜,找到北陵道祖在洛陽的傳人。原來那位僧人早就圓寂了,身邊的幾個徒弟也是東流西散不知所蹤。父神便申請寺中方丈,到了那位僧人圓寂之處修行。在這番苦心下,終於被他找到了北陵道祖留下的關於河洛圖書的秘密。”
蛇人正說到這裡,那浮在空中看着河洛圖書的阿幼黛雲卻低呼一聲:“咦!這有些不對啊!”
李道玄急忙止住蛇人的訴說,御風而起,到了阿幼黛雲身旁,俯視着那龍馬神龜背上刻印的河圖洛書。
這傳說中的河洛圖書,第一眼看去卻並沒有什麼神奇之處,只見龍馬神龜背上刻着的卻是簡單的圓圈與直線。
那黑點白圈還有線條都是極爲簡單的。點點線線組成了兩幅方圓之圖。
阿幼黛雲手指着河圖洛書四邊一角之處:“你看,那裡是不是缺了一塊?”
李道玄注意看去,果然那方圓之圖卻是缺了一角。本來是五道橫線連着八個點,如今只剩下了四道橫線,最邊角處的一道橫線不見了。
他正看着,身旁傳來一陣微弱的風聲。那蛇人扇動翅膀,也是浮了上來,看着河洛圖書低聲道:“那缺失的一角便是五行之金,主人你看這五條橫線分別代表五行之力,卻獨獨缺少了金邊。這便是金門爲生門的原因啊。”
李道玄一時沒有明白過來,阿幼黛雲卻奇怪道:“莫不是那北陵道祖進來後,帶走了一角,但這也不對啊。他老人家爲何偏偏帶走金行之角呢?”
蛇人扇動翅膀想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這五行之金並不是北陵道祖帶走的,那位老神仙一進來,就已缺失了。”
李道玄沉聲道:“這麼說,在祖師之前還有人進來過。”
蛇人點頭道:“父神在白馬寺中得到北陵道祖當年的回憶,據北陵老神仙的推測,這帶走金行一角的極有可能是千年之前的始皇帝!”
阿幼黛雲大笑起來:“你說的秦始皇?那太可笑了,始皇帝難道是挖進來當陵墓的麼?”但她只笑了一聲,卻遲疑起來:“那古之秦崛起於洛水之旁,這地方倒是不錯的。但始皇帝帶走金行之力,那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一旁的蛇人搖頭道:“在父神的記憶裡,北陵道祖這個推測是十分有道理的。當年始皇帝揮動金戈,踏破六國之後,遍收天下之金,鑄造了十二個金人。北陵老神仙推測這便是始皇帝得到了河圖洛書的金行之力,所以才這樣做。”
阿幼黛雲也是驚歎道:“這樣說來,當年始皇帝是靠着這金行之力,才能戰敗六國奪得天下。然後他深恐這神奇的力量被別人所用。便藉着鑄造金人的藉口,其實卻是隱藏了這金行之力。”
李道玄沉思起來,他記得始皇帝鑄造的那十二個金人,最後卻是被放到了秦始皇的陵墓之中。這樣一說,還真有幾分道理。
蛇人默然不語,再看了幾眼說道:“我腦海中只帶着父神的記憶,便是爲一睹這河圖洛書。父神得到那河洛圖書的秘密後,不久就聽到花家滿袖姑娘的事情,便到了花家之中,卻失守被擒。如此纔有我們蛇人的誕生。如今父神的心願已了,我們也心安許多。”
它說着就煽動翅膀。落到了地面之上。
李道玄和阿幼黛雲對視一眼,那阿幼黛雲卻低聲道:“你說那雲深谷的怪人是如何得知這個秘密的。”
李道玄沉吟道:“或者和洛陽白馬寺有些關係。”他說着搖頭道:“如今看了看過了,咱們還是想法子離開這裡把。”
阿幼黛雲一撅嘴:“爲了你,我是將那聖地神物的水晶球兒都拿出來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這裡,怎麼說也得帶點東西出去。”
李道玄低頭看着那巨大的神龜龍馬,冷笑一聲:“你要如何帶出去,難道也要學秦始皇一般,挖一塊帶走?”
他說的不過是戲虐之言,但阿幼黛雲卻自袖中摸出了那永遠帶在身邊的銀色匕首,一言不發的衝了下去。
李道玄看着她奮力的在神龜背上挖着,搖頭一笑,也是落到了地面之上。
他走到那閉目不言的蛇人身旁,輕輕問道:“蛇兄,你那父神的記憶裡,可有離開這洞穴之法?”
蛇人睜開眼睛,搖搖頭:“北陵老神仙並未留下走出洞穴之法。”
李道玄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卻看到這蛇人緩緩遊向了前方深處。他不禁愣道:“蛇兄,你這是要做什麼?”
蛇人走到陰暗處,身子蜷伏起來,不停的抖動着。在李道玄驚詫的眼神中,這蛇人忽然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團綠色粘液。粘液之中滾動出來數十隻小小的蛇蛋。
蛇人吐出蛋以後,雙目漸漸無神起來,伸出一隻手說道:“主人,我要去了。”他眼中忽然露出一種哀求之色:“我心中知道,這些蛋兒在主人眼中是十惡不赦之物。但我蛇人一脈既然出現了,就該留個念想。這幾隻蛋是我們唯一的血脈了,請主人,主人手下留情……”
蛇人說到這裡,眼眸中一滴熱淚落了下來,它的身子卻極速衰老下來,不多時自蛇尾開始蛻開了血紅的蛇皮。
李道玄震驚的看着那蛇人漸漸縮小,最後在蛇皮之中化作了一團綠色液體,緊緊裹住了身前的蛇蛋。
李道玄猶豫起來,他緩緩走到蛇蛋之前,輕輕擡起了腳。鼓動的靈力和內心的聲音似乎在勸說他毀掉這些怪物。但不知爲何,他卻被蛇人最後一句話所震動,遲遲下不了決心。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啪的一聲脆響,一塊大石甩了過來,瞬間就打碎了一半蛇蛋。
阿幼黛雲出現在他身旁,一言不發的再次踢起一塊石頭,砸碎了另一半蛇蛋。
“你這個人最容易被蠱惑了。”阿幼黛雲拍拍手,有些落寞的說道:“這些蛇人是絕不能留下的,不但對你們仙流來說,便是我們魔道,也是後患無窮。”
李道玄長嘆一口氣,點頭道:“你說的有理。”他說着振奮精神笑道:“怎麼,那河洛圖書帶不走麼?”
阿幼黛雲恨恨的說道:“我用盡了功法和力氣,別說割一塊,那神龜龍馬身上連個刀印都沒留下。真不知當年那始皇帝如何帶走一塊的。”
李道玄微微一笑,阿幼黛雲再嘆了一口氣,忽然轉身走到了被打碎的蛇蛋前,不動聲色的說道:“現在咱們得想法子出去啦,這蛇蛋是絕對一個都不能留的,我且看看還有沒有沒毀掉的。”
她口中說着,身子俯得更加低了,似乎在仔細的查看蛇蛋破碎的情況。
李道玄雙眸盯着她的動作,沉聲道:“放下!你既然要全部毀掉,爲何還留下一個,難道想偷走麼?”
阿幼黛雲僵硬的一動不動,只得將袖中剛剛藏起的,那唯一一顆倖存的蛇蛋放回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