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大地向東三百里處,敦煌古城的廢墟已漸漸被風沙遮蓋,大唐邊防軍中最爲有名的白虎軍團主力便踏着風沙在敦煌廢墟下紮下了營。白虎將軍陳慶之此時正坐在營帳裡,一邊聽着外面的風沙,一邊聽着手下折衝大將魯平君的彙報。當他聽到魯平君說到那能放出燎原之火,殺傷大量兄弟的黃鬍子時,這位白虎將軍猛然站了起來,他手撫着長劍,立刻命令道:“備馬,吾要去一趟西州府。”魯平君俯身諫言道:“大將軍,李道玄那魔頭,手底下也都是一羣怪物,爲將軍安全計,此時不宜出動。”
陳慶之搖搖頭:“不行,那黃鬍子胡人便是波斯大明尊教的智法王,他竟然和李道玄走到了一起,形勢嚴峻,吾必得去西州府走一趟。”魯平君有些疑惑:“大將軍,波斯國現在都快被大食人踏平了,聽說那什麼摩尼教下的五明子,五類魔都被大食殺了不少,就算波斯和李道玄走到了一起,那也沒有什麼可怕的。”陳慶之搖頭道:“平君,你是衝鋒之將,看不透這局勢啊。如果我猜的不錯,大食人現在的目光已不在波斯境內,而是看向了北落荒原……”魯平君更是聽不懂了,這大食人要去打北落荒原,不是更好麼,讓他們拼上一拼,咱們大唐不是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陳慶之擺擺手,沒有與他說下去,他堅持的走出營帳,一人一馬獨自趕往了安西都護府。
西州府的官衙之內,杜懷寶手中的莽牛鞭正在一張地圖上轉來轉去,最後定到了西域最西的碎葉城方向。這位中年將軍臉上現出堅毅之色,不時的搖搖頭。
他正在思考之中,就聽到一陣馬蹄聲響,竟然是有人直入官衙來。自從大大小小的文官都被李道玄擄走後,這西州府內戒備更是森嚴,杜懷寶甚至調用了安西府軍中的千羽衛護衛着。難道又是李道玄來了!
杜懷寶正要拔劍,就看到一名白衣將軍下馬大步而來,他擡頭看了一眼不禁驚呼道:“大將軍!”
杜懷寶早年曾在陳慶之的帳下聽令,雖然如今的身份與陳慶之不相上下,但還是下意識的半跪在地。陳慶之急忙將他扶起來,口稱不敢。兩人寒暄一刻,陳慶之的視線便掃到了那張大大的地圖上。杜懷寶順着他的視線一看,便動容道:“大將軍也看到了!”陳慶之點點頭:“北落冥神和大食人已勾結到了一起,波斯王完蛋了!”杜懷寶身子一震,他是通過種種渠道,費盡心思纔得到這個絕密的情報,沒想到陳慶之竟然也看出來了。看着杜懷寶詫異的眼神,陳慶之苦笑道:“這本來只是我的猜測,但看杜兄的表情,似乎已是事實了。”
杜懷寶也是苦澀一笑:“這情報是自一位大食商人口中所得,我曾在西域救過這商人全家性命,所以他才送來這情報。這次大食人和北落荒原勾結到一起,是無疑的了。整個波斯王朝已被踏滅,大明神尊帶着所有的摩尼教徒,已自碎葉城進入于闐國,現在距離玉門關不過百里之遙。”
杜懷寶說到這裡卻望着陳慶之疑惑道:“只是不知大將軍如何得知這消息的。”
陳慶之微微一笑:“杜兄還不知道吧,那大明神尊早已陷入大食人手中,進入于闐國的摩尼教徒正在爲奪明王之位大打出手呢。”杜懷寶望着他:“如此說來,大將軍是聽到什麼確切的結果了?”陳慶之搖搖頭:“我不知道結果,但大明摩尼教中最有希望即位的智法王如今卻和李道玄一起在樓蘭,這便讓人不安了。”杜懷寶明白了他的意思:“將軍是懷疑那摩尼教也要被李道玄收服了?”陳慶之在地圖上點了幾下,搖頭道:“那不一定,摩尼教信仰爲先,李道玄不一定能收服他們,但智法王卻可以在李道玄的幫助下,登上明王之位,那李道玄身邊又多了一份力量。這纔是我最擔心的。”
杜懷寶聽他說得如此嚴重,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來對李道玄的不抵抗政策,不禁有些不安起來。但幸好陳慶之沒有接着這個話題說下去,只鄭重問道:“不知安西還有多少府軍?”杜懷寶急忙說道:“除玉門,陽關的軍隊不能動用外,岐善,涼海還有兩營四鎮府軍隨時可以動用,安西的修士不多,上次沙海大戰幾乎死了一半。我們……”
陳慶之擺手道:“不,吾不是要大都護出兵相助,而是想撥四折大軍補充玉門關與陽關。聽說都護大人已將玉門關和陽關關閉了,吾還帶了一粒國師新造的禁制雲珠,可以用的上。”
四折大軍,那陳慶之手下的白虎軍團只剩下一折衝的軍隊了。再加上一粒禁制雲珠,杜懷寶頓時激動起來,但他還未說話,陳慶之就繼續道:“禁制雲珠如今只能防禦一般修士攻擊,我帶着用處不大,李道玄的樓蘭城只有那麼幾個人,太多軍隊打過去還浪費時間和補給,我還不如帶着隨軍修士去更有殺傷力。”
陳慶之說完手指地圖沉重道:“如今新帝登基,對於西域之地已不像太宗時恩威並施,聽朝中所傳,大有吞併西域的意思。”杜懷寶臉色一下蒼白起來,陳慶之點頭道:“我明白,若是朝廷下定決心要吞併西域,那也是好的,只是時候太不對了,現在大食人和北落荒原勾結到一起,隨時都會突破碎葉城,如果在這個時候西域再有反心,大都護的擔子很重啊!”
何止擔子重,簡直就是要命。杜懷寶明白了陳慶之留下四折大軍的用意,那是要幫着自己頂住西域的變動,抗住大食人的異動啊。陳慶之再與杜懷寶商議了一陣,最後一拳擊在木案上:“如今樓蘭的李道玄就像一根毒刺,刺入了咱們身上,不拔出這根毒刺,實在是無法安寧。”
杜懷寶想到那日李道玄的八門陣法,有心想勸一下,但陳慶之沒有等他說話,就匆匆告別。他的大軍還在敦煌野外,雖然軍容盛大,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陳慶之還未趕回大營,白虎軍團就出事了。
在陳大將軍離開不到一個時辰,魯平君就接到了探子的密報,敦煌城南百里,鳴沙山下出現了一隊高昌騎士。據探子所報,這羣騎士約有三十六騎,如今就在月牙泉外飲馬呢。
魯平君上一站輸就輸在了那黃鬍子的聖火和詭異的毒靈丹上,但這次聽到只有三十六騎出現在四周皆爲平底戈壁的月牙泉邊,便有些忍不住了。
他在白虎軍中跟隨陳慶之最久,上一次的慘敗算是平生難得的一次,本就有些不服,聽到這個消息,他立刻安排快馬探子繼續探索,自己卻偷偷點起了五百輕騎,再請來五十名修士跟着,一路衝向了月牙泉。
三十六名高昌人,魯平君覺得自己勝算十足,上次對戰高昌人的戰力他也瞭解的差不多,說實話也就是那樣,比之白虎軍差遠了。
五百輕騎幾個時辰就奔襲到了月牙泉邊,但見三十六騎高昌人,飲的卻是崑崙仙馬!
這些仙馬原來可都是陳慶之帳下崑崙騎士的坐騎,魯平君看得咬牙切齒,但還是耐心等到探子到來,得知四周並無敵軍埋伏後,他立刻催動戰馬,迫不及待的發起了衝鋒。
隨行他來的五十名修士見只有三十六個土著,便失去了興趣,卻對月牙泉邊的船殼道觀產生了遊覽之意。
魯平君纔不管這些,五百輕騎分三個方向,左右成牛角之勢。直撲泉邊的高昌人。
三十六名高昌人似是嚇呆了,竟然連馬都不上,領頭的那個最爲高大的高昌勇士,竟然步行向自己衝了過來。
魯平君獰笑着挺起了長長的陌刀,座下跨馬更是快了三分,巨大的衝擊力帶着長刀,似乎馬上就可以將這高大笨拙的漢子刺穿過去。但他手中的陌刀還未戳中飛馳而來的高昌漢子,就先看到了一隻古怪的大手伸了過來。高昌漢子身子橫在了半空,雙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一點冰涼的氣息刺入了自己的胸腔,魯平君還未有所反應,就覺得全身的靈魂都要被那點涼氣吸出去。
太強大的吸引之力了,魯平君身子咕嘟一聲發出了怪叫聲,繼而嘔的一聲噴出了一團綠光,也不知是神識還是靈魂,他也無法去感受這一切,因爲肉身似乎和靈魂都已離體,下一刻就覺得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