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排立在敦煌古城廢墟前的布衣騎士看起來有些驕傲。因爲作爲騎兵他們竟然在敦煌城前的空地上聚集的一團緊密。若是此時敵人的騎兵藉着沙塵掩殺過來,極有可能對這密集的騎兵隊進行數輪齊射。
當然作爲修士,騎着崑崙仙馬,他們有這個驕傲的資本。雲天行的話聲剛落,那隨後的騎士中就閃開了一條縫,一個大大的布袋被拋了出來。布袋散開,一個渾身是血的儒生男子翻了出來。
雲天行冷笑着看了這男人一眼:“溫博生,聽說你在洛陽被貶到瓜州後,曾多次暗中寫詩,說李道玄的好話,也罷,你既然如此欣賞李道玄,今日吾就拿你來祭旗。”
溫博生吐了一口血,掙扎着站了起來,他雙眸帶着怒火:“吾乃是杜相親自請旨保下的,如今沒有朝廷六部之令,吾還是大唐官員,你這莽夫憑什麼殺我。”
雲天行冷眼看着溫博生,笑意帶着殺氣:“憑什麼,憑你是李道玄那魔頭的同黨,這一條就足夠了。哼,吾奉陳大將軍之令,總理瓜州軍政之務,殺你怎麼了。你在洛陽的時候就曾和李道玄,李泰一起做事,貶到瓜州後,暗中上書給杜相,言說李道玄有功與朝廷,那可是有的。”
溫博生再次吐了一口血,他的傷勢是一路被馬拖來所致,幸虧戈壁沙地平緩,所以撐到了現在,但自感已無生還的可能。這溫博生也豁出去了,他擡眉冷眼看着雲天行,沉聲道:“李道玄是不是魔頭我不知道,但在瓜州吾奉命整理雲州各府公文,當年邏些在雲州大峽谷俺掘地道,差點害了三洲百姓,雲州司馬的文書說得清楚,正是李道玄破解了邏些的陰謀,救了三洲百姓。這算不算有功於大唐。”
溫博生說到這裡瞪了雲天行一眼:“如果溫某記得沒錯,當時閣下還在白虎軍中,守衛雲州呢,你難道不知道,敢問閣下當時在做什麼!”
他這話剛說完,一道陰雷便擊中了他的大腿,溫博生慘叫一聲,整條大腿被陰雷灼出了白骨。但他口中慷慨之語依舊不停:“吾沒見爾等修士爲百姓做過什麼事,每一字一言皆爲公道之語。李道玄在長安曾打破吾衙門四牆,洛陽時吾也是被逼的,我跟他根本不是同黨。”
唰的一聲,這一次是一道符咒落到了溫博生的肚腹上,五雷之符隱隱現出,但卻沒有發動。
雲天行伸手止住了手下的攻擊,眼望西南一道影子破地而來,他微微一笑道:“崑崙幾位師伯還說李道玄潛力無窮,你看五行靈力破開這麼久了,他的修爲還是不上不下。”
雲天行說着連連搖頭。這羣崑崙騎士都已放出了靈力,果然感受到那撲來的影子修爲若隱若現,雖然看不清修爲,但境界絕不會超過天元,頂多也就是玄空頂級。
這些騎士都是露出嘲諷之意,要說九州仙流修士中,誰最討厭李道玄,那就是崑崙宗了,先不說北門觀被屠這個舊仇。但是瓊華仙子與陳玉君之事,已讓崑崙宗恨之入骨。
他們看着緩緩前來的李道玄,崑崙仙馬騰空而起,在半空之上斜着佈下了衝鋒的陣形。
雲天行手捏符咒,默默計算着時間,他準備等李道玄衝到面前時,當着他的面屠殺溫博生,以此爲見面禮。
遠方的李道玄神識籠罩了敦煌古城下的崑崙騎士們,他行進的速度可以變緩了,周身只用出了一絲靈力,就是這一絲靈力卻在道心之下完美的運轉到了極致。
如今李道玄的修爲,全部轉爲了修習神識,對於靈力只要夠用就好了,所以就修行境界來說,他反而落到了玄空境裡。
對於前方的騎士,李道玄並沒有放在心上,單從奇門遁甲術上來說,對方背靠焦城闇火,身在半空自北向南,天干地支無一不兇,卻是一個地網投羅的格局。
所謂天盤六壬,地盤時幹。不宜出兵,出行大凶!在這個格局裡,這羣崑崙騎士本就是身在兇險之中。
但李道玄的注意力不在這些騎士身上,他看重的是他們胯下的仙馬。如果說將樓蘭爲根基的大業立刻就要展開,在如今無人無錢的情況下,掠奪便成了他最佳崛起的手段,這些崑崙仙馬可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啊。
李道玄心中已想好了殺人不殺馬的決定,身子便猛然加速前來。
就像一個黑影猛然縮成了一個黑點,大小變化中,那黑點穿過了長遠的距離,瞬間出現在了雲天行身前。
雲天行被嚇了一跳,沒想到對方來得如此之快,下意識的,他就要捏動手中的五雷符。但他口中的咒法還未唸完,眼前就失去了溫博生的影子。
雲天行心跳加快,擡頭看到李道玄就像揭開一張破紙一般將溫博生胸前的五雷符揭了下來,隨手揉成一團,卻彈向了半空。
等雲天行的五雷咒捏完,天空的五雷符才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
李道玄神識過處,溫博生的那恐怖的傷口上現出一絲絲生長的血肉,神識再次掃過,他的五臟六腑都被安撫下來。李道玄看着他的傷口恢復緩慢,眉頭一皺,伸出手掌對着天空的崑崙騎士就是一招。
一團雲霧在李道玄手掌生成,旋轉的龍捲風帶着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一個倒黴的崑崙騎士吸了過來。
自從獨創了這招風龍取水式,李道玄還是第二次用出來,但這一次更爲快速,更爲嫺熟,雲天行連阻止都來不及,就眼睜睜看着李道玄左手吸住的騎士瞬間變作了人幹。
五行魔種瞬間將這個崑崙騎士吸了個乾淨,李道玄右手將所得的精華補充在溫博生身上,對着他柔和的一笑:“溫先生,好久不見。”
溫博生全身傷口都好了,而且只覺舒爽神旺,竟然翻身跳了起來。但他目睹那被吸乾的騎士,卻是對着李道玄大聲道:“溫某曾上書說過你的功勞,也一直不信你真是魔頭,但,但今日所見,你果然是個魔頭。”
他說着便大罵起來,李道玄手掌一翻,溫博生軟倒在地。他沒有理睬溫博生的話,擡頭看着半空中目瞪口呆的雲天行,淡淡說道:“留下仙馬,吾便放你一條生路。”
雲天行心跳的更加厲害,但身邊三百玄空騎士給了他信心,他張口罵道:“你這魔頭,還不束手就擒……”他的話還未說完,李道玄就不耐煩起來,身影晃動,直接出現在了半空衆騎士中間,周身神識發動,現出了內獅子相。
內獅子相變化自內獅子印,在這玄妙的內獅子相下,籠罩整個騎士的空間中爆起了噼裡啪啦的聲音,那是緊密的力量因爲極度壓縮造成的聲音。
以李道玄身子爲中心,四周連帶着空氣都向內凹陷下來,那半空的崑崙騎士們在一股向內擠壓的強大力量下,整個身子都被拉長了。
李道玄以強大的道心神識控制着極少的靈力,通過這極少的五行靈力反覆快速摩擦,造成了這恐怖的一幕。但他控制的十分精妙,內獅子相只控制住了馬身上的騎士,那些崑崙仙馬卻在主人的慘叫聲中不安的踏着馬蹄,竟然脫離了騎士,集體飛出了戰鬥的圈子。
李道玄內獅子相變化到極致,那些身陷其中的崑崙騎士連一個道法都無法發出來,身子也被向內拉長到了極致,就如一隻只細長的胡楊樹一般。在這個臨近撕裂的關鍵點上,李道玄的內獅子相忽然變爲了外獅子相。
那些摩擦扭曲的靈力瞬間釋放出來,向內凹陷的空間猛然反凸了出去。被籠罩的崑崙騎士便在向內的拉長中瞬間被一股大力向外擠壓。
於是那些細長如胡楊樹的彎曲人影,忽然被擠壓成了一塊塊人形方塊,繼而彈了起來。
李道玄雙手合十,收了相法真身,周圍的靈力發出了嘭的一聲巨響,以他所站的地方爲圓心,數百崑崙騎士無聲無息的飛彈起來,就如散開的紙花一般向四方彈射。
轟的一聲,半空出現了一團人影組成的大牽牛花影。李道玄伸手隔空握住了雲天行的脖子。
雲天行雙目睜得大大的,他方纔處在最外圍,受到的影響也是最小,所以此時正做着向外逃竄的姿勢,卻被李道玄隔空握住了脖子。身子不能動的情況下,更多的是羞惱與憤恨。
雲天行最爲憤恨的卻是自己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在他的意識裡,李道玄用的是詭計,陰謀。若是給自己和這幫騎士出手的機會,李道玄肯定打不過崑崙的仙法。魔不能勝仙,邪不能壓正,這是天下的公理。
李道玄隔空握着他的脖子,身子懸在半空俯視着地上已被剛纔的靈力拉扯而破開丹海的崑崙騎士們,不由搖了搖頭:“崑崙宗多大的名聲,但從北門觀開始,吾就沒覺得多厲害。”
雲天行憋了一口氣,靈力逆行丹海,差點被這句話氣死。於是望向李道玄的眼神中便帶着不服的神態。
李道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雙足踏上大地,便揮手鬆開了雲天行,淡淡道:“看你的樣子似乎不服,那便讓你試試。”
雲天行被鬆開了禁制,不由大喜,心道你這魔頭是找死,若是老子發動了北斗七符劍陣,看你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