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訓心知與三個高僧對掌佔不到甜頭,可情勢危機,不容他再躲避,因此便想利用借力反彈之機,拔腿開溜。
具體操作是:他雖然全身聚力,可出掌之時,不求克敵,更多的則是護住心脈,在對方真氣爆發的剎那,藉助反彈之力,直接翻過牆頭。
若是尋常時候,他或許得逞,可這是在金剛伏魔陣法之中,任他巧計連連,也必須以實力說話。
就在混元似球的李承訓即將衝過高牆的一剎那,兩柄禪杖無情的砸到,不是要害,卻是避無可避。
“嘿!”李承訓不得不再次正面迎戰,右手迅速抓住禪杖,試圖藉着老和尚甩弄禪杖之機,再次借力逃脫,誰知卻被那禪杖震得虎口發麻。
這一耽擱,另一隻封堵角度的禪杖,無情的砸到李承訓左臂之上。
“咚!”的一聲,李承訓被砸回地面。
三位老僧分列三角,不由他多做喘息,揉身再上。
雖已是甕中之鱉,可李承訓終究不甘心束手就擒,眼見力敵不過,取巧不成,唯有寧死不屈了。
“哞!”李承訓默運易筋經之“牛定乾坤”,驟然全身穴道移位,他寧可受那三個老和尚重擊在身,只要穴道不被控制,夠他去擒住李世民便好。
“牛定乾坤”配合上“太虛步”,李承訓直奔李世民而去,這招擒賊擒王的路子,在暗影門幫他鬥敗賈維,在柴紹圍困時幫他脫離險地,可謂是百試不爽。
一柄禪杖砸在他腰際,一柄禪杖砸在他後背,飛奔中的李承訓頓覺全身經脈撕裂般疼痛,忍不住“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但他不僅腳步未停,反而藉着身後這股大力衝勁更猛。
“這小子用易筋經把穴道移位了,保護皇上!”耳聾老和尚話音落點,他的禪杖已送至李承訓胸口攔截。
三步,僅僅三步之遙,李承訓清楚的看到三步之外的李世民被那黑白二鐵塔擋在身後,那二人好似兩尊門神,橫眉冷對,緊張兮兮的護在李世民身體兩側。
“砰!”的一聲,李承訓胸口又遭重擊,雖有金絲蠶衣護身,也是“噗”的吐出一口鮮血。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胸口的劇痛並不如何難過,而是周身經脈寸寸斷裂般的疼痛,令他難以忍受。他一直在用易筋經勁力來舒展經脈,可根本無濟於事。
李承訓明知道三個老和尚每一杖下去,其實都未用盡全力,只是要把他的力氣一點點消耗,最後生擒他而已。
可他卻一點辦法沒有,看似這隨意打來的禪杖散亂無章,實則封堵住了他四周全部空間,他感覺自己就好似一頭困獸,想逃逃不脫。
“嗷嗚!”
這是狼嚎,狼的悲鳴,李承訓手捂着胸口,打算做最後的衝刺,向大門而去,不去管這三根禪杖擊打他身體任何部位,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無憂!哥哥對不起你,要食言了!”
李承訓聚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發力向門口衝去。
“吱吱!吱吱!”就在此時,一道紅影從高牆外飛入,直奔那堵門的瞎眼老和尚。
“別傷它,那是神獸!”耳聾老僧迅速喊道。
就這一耽擱的功夫,李承訓已轉到瞎眼老僧身後。他知道機不可失,不敢稍作停留,忙展開蛇式太虛,把周圍衛士撞得七零八落,衝開一條去路,心中卻在想:悟空怎麼來了?那無憂呢?
天已大亮,視線很清楚,李承訓一邊拼命奔跑,一邊躲閃衛兵,一邊抽空回望,見悟空閃躲騰挪,始終用自己的身體阻擋着三個老和尚的追擊,可它的實力卻太弱了,很快便被那老和尚活捉了去。
他已經甩開衆衛士,後背中了不知幾隻箭羽,仍然晃動着太虛步伐,奮力狂奔,他要繞過前面那個宮殿,尋找藏身之處。
他並不擔心悟空,因爲那是達摩神獸,在少林和尚手裡,它不僅是安全的,還會受到很好的照顧,慶幸的是他沒有看到無憂,他猜想是無憂知道她來會拖累自己,因此藏好了身形,只讓悟空過來搗亂。
轉過了一座建築物,李承訓突然感覺到胸口窒息,不由得手扶宮牆咳嗽起來,誰知喘息未定,便覺一道黃光耀目而來,他連忙本能的側身閃避。
“啊!”他側頭望去,一柄黃銅箭透着肩膀穿了過來。
“砰砰!”又是兩隻黃銅箭羽接連而至,穿透了身側的宮牆,帶起了紛飛的石土,直末到對面的牆裡,只剩羽尾露在外面,兀自顫抖着,發出“嗡嗡”之聲。
那一瞬間,李承訓的眼睛瞟到發箭之人,正是站在太極殿圍牆上的黑臉漢子尉遲敬德,可他無暇多想,一咬牙,繼續前奔。
在秦嶺大山靠追蹤獵物過活的李承訓,知道自己這樣跑是跑不掉的,這地上灑落的斑斑血跡,會使他無處遁形。他想用易筋經控制穴道,封堵血脈,可他現在身受重傷,一動真氣便立時覺得筋脈不暢,頭暈眼花。
走,能走多遠走多遠,可也不能直着走,李承訓全力奔跑的同時,觀察着周圍的標誌性建築物,與自己頭腦中記錄的宮內地圖相印證。
他現在處身兩儀殿門口,四周更有甘露殿、立政殿、萬春殿、千秋殿等等殿堂,幾乎可以確認自己已然出了前朝,到了掖庭宮,後宮人員的住處。
繞過兩儀殿,他直奔立政殿方向而去,又有兩隻箭羽擦着他面頰而過,他踉踉蹌蹌的躲到旁邊的一處草叢中。
李承訓由於失血過多,時而感到眼前發黑,萬幸那三個老和尚沒有追來,可目前自己這個狀態,恐怕連一個侍衛他都打不過,“快!血跡在這裡!”
李承訓聽着侍衛的呼喊,知道他們已追到立政殿前,只要轉過牆角,自己又將暴露在他們的刀劍之下。
他現在經脈錯位,身體一動都會痛得大汗淋漓,完全靠着自己磨鍊許久的耐力在堅持,“不遠了,再堅持堅持!”
按照小英子的圖示,立政殿後身便是長樂殿,那是皇上特別爲他鐘愛的五公主建立的,這位公主是李世民的原配長孫皇后的女兒,唐朝的規矩是未出閣的公主跟母親住在寢宮,李世民對這個女兒極爲鍾愛,特別在立政殿的後身爲他建立了一個長樂殿,這是所有王子王孫都沒有的殊榮。
那裡也是李承訓的最後一站,雖然他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要去那裡,只是他和無憂在洛陽的時候,袁天罡曾極力勸阻不果,而後告訴他如遇到危險,可以去長樂殿避難。
李承訓記住了,但是他並不認爲自己會有危險,因爲他自負武功,認爲自己想全身而退,不是難事。誰知世事難料,又讓袁天罡給料到了。
到長樂殿真能脫離險境嗎?他不知道,但已無路可退,追兵轉瞬及至,他不去也得去了。
李承訓已然無力翻牆越戶,便直直的從正門衝了進去,把剛剛打開殿門的小太監嚇了一跳,尖叫着四散逃開。
長樂殿前後各有兩個小院落,院落外面有圍牆,圍牆上前後各開一個門,正門對外,小門通向立政殿。
李承訓是從院落正門衝進來的,見到一個小姑娘正在院子裡練武,心道這小丫頭好勤奮啊,可當他看清了她的面貌後,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小姑娘也是愣愣的看着他,“李,李大哥?”她認出了這頭髮散亂,渾身是血的人正是這幾日與她郊遊的李無名。
“長孫樂?”李無名也不敢相信這小丫頭竟是長孫樂?
追兵已至,無數鐵甲晃動之聲,充斥着耳膜。
“你們幹什麼?”長孫樂挺身擋在大門口,對着帶頭而來的尉遲敬德喝道。
“請公主恕罪,這人是行刺皇帝的刺客!”尉遲敬德抱拳行禮後,沉聲道。
長孫樂眉頭微皺,“無論他是不是刺客,我的殿內不許你們這些兵士進入,自有我的人來拿他!”
“是!”尉遲敬德迴應之後,向手下揮手,“護住長樂殿,保護公主殿下週全。”
“你!”長孫樂明知他是怕走了那人,而把自己的府邸圍住,可又不便說什麼,小心眼卻在盤算:這李大哥與無憂姐姐待人和藹,也是文武全才,怎麼會是刺客?若真是刺客,那該如何?可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總不能見死不救。
見長孫樂發愣,尉遲敬德低聲道:“此人武功極高,雖然身手重傷,仍不可大意,你且與我一起,不要去他身前。”
李承訓立在長樂殿中的院落中央,彷彿一頭受傷的公獅,鄙視着府裡府外的那些躁動不安的兵士和守衛,他心裡正在糾結。
袁天罡說讓他到長樂殿,顯然已經預算到了自己與長孫樂的那段交往,可他沒說來了之後,該如何去做?顯然,憑藉長孫樂來抵擋尉遲敬德或許還行,能抵擋得住李世民嗎?答案很明顯,既然明知是落到李世民的手裡,依然沒有生路,何苦要跑到長樂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