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堡內,草木皆兵,每個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着。
竇紅娘帶着她那隊娘子軍守在城牆上,全都面朝堡外,密切注視着草原上的風吹草動,她們每個人都是盔鮮甲亮,看來這烏流水把秘道里的裝備保存的還真不錯。
她手下這十二人,是從那二十四個女人中遴選出來,素質最好的,包括有五個身材粗壯的突厥女人。
妓女潑辣起來,那是很強橫的,特別是在塞外草原上的女人,可她們畢竟未經歷過戰爭,別看她們瞪着一雙美目,一眨都不眨,有的卻是冷汗直流,而有的腿打哆嗦,倒是那幾個突厥女人,對這一切充滿新奇。
竇紅娘見狀不禁搖頭嘆息:這敵人還未進攻,已然嚇成這副摸樣,一旦她們在戰鬥開始後不聽指揮,那可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無名的計策是一環扣一環的,任何地方出了一點兒差錯,都會導致整個防禦戰功虧一簣。
她始終在城牆上一圈又一圈的巡視,盡力安撫衆人,激勵大家,爲她們臨時講解一些防護冷箭的相關知識,她沒有時間訓練新兵,只能如此權宜。
而她的副將阿大,則如一根釘子一般,始終站在一處,警覺地掃視着城堡之外。
城牆之下,夏雪兒暫時代替李承訓率領中軍,在居中指揮調度,她一會進入秘道,一會兒上到城牆,一會兒又在廣場上指揮,忙得香汗淋漓,卻不肯停下休息一會兒。
她在家之時飽讀詩書,尤愛讀史,那便是一部部活生生的戰爭教科書,試問哪個朝代沒有兵戈?他清楚自己不會武功,上不得戰陣,卻可以出謀劃策,做一些指揮調度後方的工作。
在她的指揮下,廣場上的滾木礌石已堆積如山,十名暗影門舊部,加上留下來那兩名馬賊,丁五和胡瘸子,正有條不紊的把他們運送上城牆。
阿卡莎則帶着隸屬於無憂那隊女兵搬運一些箭矢,槍茅等相對輕便的物事,從秘道直接運往城牆上,放在事先劃定好的區域。
號令明晰,即便是這些沒有受過訓練的人,做起事來也有條不紊,當然,她們都是未經過軍事訓練的女人,無論是體力還是意志,都相當的脆弱。
有的人跑了兩趟便體力不支,嬌軀亂顫的;有的人則是痛哭流涕,坐地不起;當然也有那奸猾的磨洋工,不幹活。
凡此種種女人,夏雪兒和阿卡莎都會立時督促其繼續工作,目的只有一個,讓她們吃盡苦頭,磨練他們的意志力。
李承訓臨走時交代的很清楚,這一仗過後,還能決心留下來的,纔算是一名真正的戰士,恐怕那時這二十四個女人,能留下的寥寥無幾。
所有人都在忙碌,惟有無憂和沙子不見蹤影,他們在做一項絕密佈置,是李承訓此仗成敗的關鍵。
“將軍,你看!”阿大突然指着遠處驚呼。
竇紅娘舉目望去,見草天之際,一隊人馬漸漸露出地平線,萬馬踏動大地之聲,轟隆隆地由遠及近的傳來,“無名算的還真準!”
“敵襲!”竇紅娘立即回身高喝。這喊聲她以內力發出,全堡上下震動,所有人都立即動作起來。
阿大好似得到將領一般,立即轉身向竇紅娘對立那側城牆跑去,她們早有約定,在這圓形城堡上各手一邊,隨時互爲支援,無奈相對於她們這幾個人來說,這城堡太大了。
與此同時,十二名男兵飛速奔上城牆,依次屈膝躬身在每兩個女兵中間的位置,拿起早已放在地上的弓箭。而原本躲藏在垛口,半蹲着身體的十二個女兵,則悄悄的把身體隱藏起來,只留下一隻眼睛移動到垛口處查看敵情。
這樣,整個城堡上現在有十四個女人和十二個男人,共二十六個人,一男一女等距相隔地分佈在整圈城牆防線上。
見衆人都隱蔽妥當,竇紅娘便立於女牆垛口,揹負雙手,她的衣帶雖風飄蕩,好似天上神女一般,目視着這夥狂呼亂叫的馬賊,漸行漸近,
“好傢伙,居然來了半數人馬!“她見列隊在城下的馬賊足足有二百之多,心裡竟然高興起來,她不怕賊來的多,就怕他們來的少。
因爲按照李承訓的謀劃,這一次防禦戰,並不是簡單的守堡之戰,而是要儘可能大的消耗烏滿天的實力,從而爲最終奪取大青山做準備。
暗影堡因其四周沒有屏障,孤立在草原之上,做中轉站尚可,做基地是萬萬不行的,而大青山則不同,因此李承訓的目光從殺烏流水的那一刻起,想得便是那大青山。
馬賊們的穿戴雖然五花八門,但手裡的馬刀個個鋥亮,其中不少人背後揹着彎弓和箭壺,很明顯他們是富足的馬賊。
“你是什麼人?竟敢殺我兄弟,奪我城堡?”一個長相威猛的光頭大漢,提馬出列,對着城牆上的竇紅娘高聲喊道。
“你是烏滿天?”竇紅娘必須要確定此人的身份。
“不錯!正是爺爺!”烏滿天座下之馬好似理解主人此刻煩亂的心情,在原地不停地踏步。
“我叫李三娘,”這是她與李承訓等人商量好的,他們對外都用化名行事,因爲他們還很弱小,這樣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尤其避免針對賈維的追蹤。
竇紅娘曾與無憂等人約定,私底下她們以年齡論排行,她最大爲大姐,雪兒次之爲二姐,汝南公主是三姐,無憂最末爲四妹。但是,在對外排行上,卻是入門先後來定大小,汝南公主爲大娘,無憂爲二孃,竇紅娘爲三娘,夏雪兒是四娘。之所以這麼麻煩,其實都是在考慮給皇家公主面子,也是李承訓不願讓無憂排行最末。
“李三娘?”烏滿天心中盤算,他沒聽過這號人物?再看紅娘長得是濃眉大眼,鼻直口巧,特別是那英子颯爽的風度,真是宛若軍中仙子,不由得淫心大動。
他乾笑兩聲,高聲喊道:“李三娘,這堡壘已經被我重重包圍起來,你們插翅也逃不掉,不如趁早投降,歸順於我,把爺爺伺候好了,或可免你一死。”
衆馬賊一片鬨笑,“對,伺候好了大爺,再伺候咱們!”
竇紅娘不急不忙,也不生氣,他見李承訓還未回來主持大事,畢竟心中不託底,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烏滿天,有本事你上得城牆來,咱們一對一較量,如何?“
“哈哈哈!”烏滿天放聲大笑,“你這婆娘真是壞啊,不過我喜歡,但我不上當。”
說完,他大手一揮,喝道:“小的們,給我上,擒下此女,爺爺玩夠了,賞給你們!”
“吼吼!”衆馬賊高舉手中兵器,歡呼起來,立時有一隊人馬向城下疾奔而來。
竇紅娘見對方沒有放箭來襲擊自己,便索性繼續站在城牆上,看着熱鬧。
攻城的這隊馬賊有十個人,他們策馬來到城堡之下,手一揚,立即有個飛爪飛出,直接勾住牆頭,同時他們的身軀離開馬匹騰空而起,順着飛爪上拴着的繩子,向城牆上爬去。
竇紅娘抽身離開垛口,撤到一旁,拾起早已準備在那裡的弓箭,與衆人一般,單膝着地,等待着馬賊的到來。
在她的左側方,相繼有三個女兵舉起了白旗,但她們身體都在瑟瑟發抖,顯然這是頭一次經歷刀兵。
而這三個女兵身邊的六名射手,他們也把目光齊聚這裡,同時箭口的方向,也對準了這裡。
有些人的手心已經泌出汗珠,因爲他們同樣心中無底,這是他們第一次守城戰,這麼少的人,能扛得住馬賊的進攻?
竇紅娘也是緊張萬分,他倒不是擔心這輪進攻,而是擔心惹怒了烏流水的下輪進攻,就比如說現在,雖然防守方向確定了,但他們只有六七隻箭能射到這裡,其他人則由於據此太遠而幫不上忙,若是賊人一擁而上,他們根本忙不過來。
“來了!”竇紅娘見到一個馬賊的頭顱已經露出城牆,但她沒有動,因爲她有百步穿楊之功,會用在最危急的時刻。
果然,他身旁的一名射手立即射出一箭,正中這人頂門,那馬賊連慘呼都沒有發出,便滾落城下。
“呼呼,“又有兩個馬賊越過城牆,可他們立足未穩,尚未看清眼下的狀況,便胸口中了數箭,“哎呀”一聲大叫,翻身掉落到城牆下。
竇紅娘看得眉頭直皺,她的安排是衆人依次放箭,因爲人少,萬不可見到人就亂放箭,這樣很可能由於大家的箭只都射在一處,而來不及防衛應對其他的地方。
果然,一個,二個,三個……一連七個馬賊幾乎同時躍上城牆。
“嗖嗖嗖!“又是數只箭羽射出,馬賊僅倒下三人,還是由於配合不默契而箭羽射在了一處,露掉了四人。
馬賊兇狠,一眼便看到距離他們最近的女兵,紛紛舉刀砍去。
“啊!“這女兵哪裡見過這陣仗,在她的眼中,那瞠目張嘴的馬賊,好似地獄的惡鬼,瞬時大叫一聲便暈了過去。
“噗!”一隻羽箭貫穿了這馬賊的咽喉,他順勢倒了下去。
這個女兵是幸運的,而另一個女兵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她被馬賊直接砍掉了頭顱,當然,這馬賊也同時被射成了刺蝟。
雖然十個馬賊已全被清除掉,可竇紅娘看出己方防守的嚴重問題,她快速掠到那處垛口,要與烏滿天對話,務必要拖延時間。現在,她擔心的不是能否守住城堡,而是擔心這城堡到底還能守住多久。
明日就要去醫院做檢查了,爲手術做準備,我一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