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結束啦?”盧寬望着盧照辭離去的身影面色發白,那身後的兩個老者臉色也很是不好看的,死死的盯住盧照辭離去的身影。很快又將目光死死的望着盧寬,在他們看來,若非盧寬之子盧選之事,盧照辭豈會這麼不給面子,將衆人都晾在這裡。本來在衆人心中規模宏大的祭祖大典,此刻就這樣匆匆忙忙的結束了,讓準備了數月之久的盧氏族人心中如何能接受的了。尤其是這兩個老者,更是想着臨死的時候,掛上宗室的牌子呢!這下好了,居然弄出這種事情來。天子連跪都沒有跪下,僅僅是以一個天子的身份來祭祀盧氏先人而已,那只是先人,而不是先祖,兩者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其中的含義卻是有着天壤之別的。先祖乃是承認自己爲盧氏的一員,可是先人卻是不一樣,那是一個外人的稱呼。盧照辭這聲先人顯然是根本就沒有將自己納入盧氏的一員。
“都是你乾的好事,都是你生的好兒子。”大家老手中的柺棍狠狠的擊在盧寬身上,咆哮道:“若是你家兒子得罪了祖明,那祖明豈會在這個時候從中作梗,壞我盧氏的大事。此乃是陛下認祖歸宗的大事,他祖明有幾個膽子居然敢阻攔陛下認祖歸宗,還不是你得罪他了,否則他豈會在這個時候說話,讓陛下也認爲此事不妥,纔會臨時改變了主意。”只見那大家老吹鬍子瞪眼,氣的暴跳如雷,而有資格進入祖祠的盧氏族人也都用憤怒的眼睛望着盧寬,顯然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盧寬頭上來了。
“祖明。”盧寬一聲怒吼,這個時候,若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拿着刀劍,將祖明一刀一刀的殺死在眼前。他盧氏多少年的謀劃,就因爲祖明的一句話而放棄了,這讓盧寬如何的得了。如何能忍受的住如此大的打擊。
“走吧!看看,陛下可離開了,這次機會失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的回來呢!”二家老眉宇之間有些灰心喪氣,拄着柺杖,顫巍巍的朝外走去,身邊的盧氏族人,有傷心者,有譏諷者,還有一絲冷笑者,不計其數。
而在塢堡之外,盧照辭臉上卻露出笑容,在一邊的祖明臉上卻是露出苦笑來。讓誰都不願意被黑鍋。可是天子的黑鍋不背也得背。而且是非常高興的背。
原來能幹出這種事情的不是祖明,想想也是,若是沒有盧照辭的授意,何人敢進入盧氏宗祠內,何人會爲此事而出言阻止的,而且是阻止天子,就算祖明是盧照辭的得意弟子也是不可以的。可是祖明卻偏偏做了,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此事乃是盧照辭親自授意的,否則的話,就是給祖明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幹的。
“陛下,您這次可是害苦了臣了,如今盧氏的那些老傢伙們可是恨不得要了臣的腦袋了。”祖明騎在馬上,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來。
“呵呵,遲早都是要對上的,這個時候對上又有什麼關係呢?”盧照辭笑呵呵的說道:“以後范陽就看你和狄仁傑的了,朕要領精兵立刻出發,前往江南,你在范陽好自爲之吧!”盧照辭心情極爲愉悅,大聲的說道。胯下的戰馬卻是不管,馱着盧照辭飛奔而走,那祖明卻是滿臉鬱悶之色,緊隨其後。
而在軍營口,早就有一萬御林軍等候多時了。周青等將軍也已經恭候多時,一見盧照辭趕來,趕緊迎了上去,拱手道:“陛下,大軍已經集結完畢,請陛下下命。”
“走。”盧照辭想也不想,就催動着胯下的戰馬飛奔而走,在他身後一萬鐵騎朝遠處飛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范陽城外,留下了一地的飛雪漫天。等到盧寬等人到達的時候,早就已經看不到御林軍的背影了。
“祖明。你,你?”盧寬望着正在觀看的祖明一眼,面色氣的通紅,指着祖明怒吼道:“祖明,你不過是一個賤民,居然敢管皇家的私事,你難道想找死嗎?”盧寬望着騎在戰馬上的祖明,不知道氣頓時從哪裡出一樣,大聲的指着盧寬罵道,在他身後,盧氏的家老們也都用憤恨的眼神望着祖明,顯然若是祖明不給個交代的話,恐怕祖明是過不了這一關了。
“盧當戶,實不相瞞,前些日子陛下化名韓可天去了一品樓,剩下的你還要本將將此事說出來嗎?”祖明冷笑道:“宗室這個詞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更爲重要的是,陛下都沒有下聖旨,他是如何成爲宗室的,還居然說是陛下的堂弟,打着陛下的名頭,欺民霸女,呵呵,盧當戶,此事正好被陛下看見,若是你的話,你會怎麼辦?更爲厲害的是,此人居然夥同北京衙役們,包圍了一品樓,想捉拿陛下,呵呵,范陽盧氏的膽子可真是大啊!”
“啊!”衆人面色一變,紛紛望着盧寬。那盧寬更是叫苦不已,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還是與自己的寶貝有關。
“哼,就是如此,身爲人臣,有些事情該說,有些事情不該說,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皇家的事情。你是找打吧!”一個家老一想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手中的柺杖就朝祖明敲了過去。
那祖明卻是不躲避,居然被家老的柺杖正中肩膀,只聽的一聲輕響,祖明從馬上跌了下來,好半響,才爬了起來,指着衆人說道:“好厲害的盧氏,好囂張的盧氏,陛下前腳剛走,後腳就開始毆打朝廷大員,真是好膽啊!真是好膽。哼哼,你們就等着聽參吧!走,我們走。”那祖明卻是哈哈大笑,手中的馬鞭指着衆人,臉上說不出的猙獰。雙目中還有一絲得意之色,好像陰謀得逞的模樣來。
“禍事了,禍事了。”盧寬這才反應過來,一見祖明從馬上跌了下來,頓時大驚失色,面色嚇的蒼白無比,說道:“這廝肯定是故意的,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哼!怕什麼,一看就知道這廝是故意的,自己一個將軍,騎在馬上,居然被拐杖隨便敲一下,就砸落在地,顯然是故意的。就是告到刑部,告到都察院,又能如何?這種小計也居然拿出來顯擺。真是笑話。”那個打人的家老不屑的說道:“難道朝廷的那些人都是傻子不成?就被一個武夫隨意擺佈不成?哼哼,發動人手,我們也參他,就說他祖明張揚跋扈,欺壓宗室,哼哼,看看誰贏。”
“對,大家一起參他,上書宗人府。哼哼,別忘了我們也是姓盧的,這一筆能寫出兩個盧字來嗎?”隨着盧照辭的離去,范陽盧氏也沸騰起來,大聲的說道。
“哼,也只能是如此了。”盧寬見狀也點了點頭,命人飛書長安不提。
“陛下,前面就是行營了。”周青護衛着盧照辭說道:“那些關外部族的首領正在那裡等候着陛下的召見呢。”
“恩!”盧照辭點了點頭,忽然指着前方說道:“去看看,那裡是什麼人。朕怎麼看那人很是熟悉。”盧照辭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來。
這個時候周青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前方數百步的地方居然停着一部馬車,馬車車軸已經壞裂,連帶着馬車都倒在一邊,周圍幾個年輕人護衛着兩個女子,正站在一邊,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這隻大軍。
“末將這就去看看。”周青神情一愣,暗自罵隨軍斥候,居然遇到這種事情,大軍行動,就應該將前面的一切打聽清楚,尤其是天子在軍中,更是要小心翼翼了。只是天子目光敏銳,說前方之人乃是他的舊識,想必這裡面必有熟悉之人,還是小心點好。當下不敢怠慢,就驅動着戰馬朝馬車處奔了過去。
“怎麼回事?沒看見大軍出動嗎?爲何聚集在此?”周青掃了衆人一眼,卻見幾位年輕人生的孔武有力,隱隱將兩名女子護衛在其中。再看那兩名女子的時候,一人生的貌美如花,一人生的嬌小玲瓏,只是那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眉宇之中隱隱有一絲英氣,身着也是不凡,而那名嬌小玲瓏的女子卻是一身的侍女裝扮,顯然這二人乃是主僕二人。
“好叫將軍知道,我等馬車損壞,故此停滯在此,並非阻攔大軍前進,還請將軍莫怪。”貌美女子面對周青,卻是沉着冷靜。
“你叫什麼名字?”周青望着年輕女子一眼,又掃了一眼馬車,見馬車前面的小旗上寫着“一品樓”的字樣,猛的想起前些日子,天子就曾經微服到一品樓去過,心中一動,好奇的問道:“本將看你馬車的標示乃是一品樓,你們可是一品樓之人?”
“不敢期滿將軍,小女子正是一品樓的主事石晚晴。”石晚晴心中一動,不敢怠慢,趕緊拱手說道。
“原來是石家娘子。”周青雙眼一亮,卻是反身打馬就走,朝盧照辭飛奔而去。、
“陛下,陛下,臣打聽清楚了,那是洛陽一品樓的馬車,馬車車軸壞了,只能停在官道上。”周青趕緊說道:“車的主人乃是一品樓的主事石家娘子。”
“哦!是她,朕倒是記得。”盧照辭點了點頭,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去,派人送上幾匹馬,讓她們去附近的村鎮中休息吧!待找到一處好的馬車後,再出發也不遲。”
“是,臣這就去吧!”周青點了點頭,正待轉身去辦。
“算了,讓他們跟上來吧!去前面的行營再做打算吧!”身後的盧照辭忽然喚住周青,想了想,擺了擺手說道:“這荒郊野外的,雪下的如此之大,不能讓一個小女子前往前面的村鎮了,這裡距離村鎮最起碼還是數十里的距離,讓他們去行營行宮休息吧!”周青不敢怠慢,趕緊飛奔而走。
“石娘子,陛下有旨,讓你們前往行宮休息。”周青命人取來幾匹戰馬來,交給石晚晴說道:“石娘子倒是好運氣啊!沒想到在這裡,居然能遇見陛下。”
“陛下也來了?”石晚晴雙眼一亮,說道:“敢問將軍,小女子能否參見陛下,前些日子,盧選領軍前來捉拿小女子的時候,是陛下派人搭救的,若非陛下,小女子此刻肯定是在幽州大牢裡了。”
“這,這,那請吧!”周青想了想,還是說道:“石娘子,請。”雖然不知道盧照辭的態度,但是能讓石晚晴進入行宮,顯然是不會拒絕此事的。那石晚晴聞言,雙眼一亮,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欣喜之色。
“多謝將軍了。”石晚晴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翻身上馬朝遠處的大軍飛奔而去,果然遠遠能看見盧照辭身披盔甲,騎在戰馬之上,雄姿英發,非同一般之人。
“小女子陛下,陛下萬歲。”石晚晴望了盧照辭半響,忽然感覺自己如此做法很是無禮,趕緊從馬上跳了下來,拜倒在地。
“白雪皚皚,就不必多禮了,起來說話吧!”盧照辭臉上露出一絲憐惜來,說道:“這也是朕的錯誤,若非朕治民不力,豈會讓你讓受到宵小的逼迫,大雪漫天之際,還要離開范陽。是在是朕的罪過。”盧照辭聰慧無比,一件石晚晴如此,頓時知道石晚晴爲什麼這個時候離開范陽,她是被盧氏之事給弄怕了,纔會急急忙忙的離開范陽,好躲避有可能出現的災難,不得不說,這也是人之長情,紈絝子弟的手段,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有的,無論是商人,或者是其他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有這種反應的。
“天下之大,陛下雖然英明神武,豈能事事都能管得到。”石晚晴也沒有拒絕,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一絲異樣來,言語之中雖然肯定了盧照辭心中所想,但是同樣,其中也有一絲勸慰之意。
“呵呵,你也不必如此說,朕的江山是什麼樣子,朕心中有數。”盧照辭搖了搖頭,忽然說道:“朕記得你身邊還有一位狂生,如今這位狂生何在?”
石晚晴聞言面上露出一絲羞色,雙頰微紅,不經意間瞪了盧照辭一眼,說道:“小女子與廖立不過萍水相逢,出了范陽城後,就告辭而去,如何知道他的下落。”
“哈哈,是朕的錯,是朕的錯。”盧照辭驚訝的望着石晚晴一眼,心中一動,猛的想起的自己話語之中的語病來,不由的哈哈大笑說道:“朕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哈哈,好讓石娘子恕罪啊!”
“小女子不敢。”石晚晴面頰微紅,趕緊說道:“廖公子雖然是狂生,可是本性卻是不壞,只是際遇有些不同,纔會造成今日的他,憤世嫉俗罷了,還請陛下看在他有幾分才學的份上,饒過此人的好。”
“怎麼,石娘子以爲朕要殺了他不成?”盧照辭聞言驚訝的望着石晚晴,直到看的石晚晴粉臉羞的通紅,才哈哈大笑,說道:“潁川自古多俊傑,雖然晉朝南下之後,有所衰弱,但是此刻到底是文風鼎盛之所,廖立此人雖然桀驁不順,有點恃才傲物的嫌疑,但是朕心懷天下,豈能學那黃祖一般,將此人殺掉,那豈不是壞了朕的一世英名。朕要找到廖立,實在是有一份差事要交個他來做。以前朕一直想找到這麼一個人,沒想到在范陽城內,居然找到這個人了,真是沒有想到啊!”
“是何人居然讓陛下難以尋找?”石晚晴臉上也露出驚訝之色,望着盧照辭說道。
“小娘子可曾聽說過唐風。呵呵,唐風的存在,當初朕的設計就是讓他鍼砭時政,指出朝廷之中有那些失誤之處,朝廷之中的官員有多少人浮於事者,有多少貪官污吏,有多少欺壓百姓之人,在這之前,唐風一直是朝廷掌控的工具,實際上是違背朕的初衷的,所以這次,朕想讓唐風從朝廷之中分離出去,只是這個唐風的總編纂一直沒有找到人,如今若了一個廖立,倒是一個上好的人選。所以朕想找到此人。”盧照辭解釋道:“聖旨就是天命,破家的令尹,滅門的縣令這類的事情發生的何其多,可是爲什麼有些人就是有冤難伸,還不是官官相護的緣故嗎?如今有了一個唐風,雖然不能有效的解決此事,可是最起碼能震懾一部分。讓他們知道什麼是民憤滔天,看他們如何面對青史。”
“原來如此。”石晚晴這才明白盧照辭爲何要這麼急着尋找廖立,原來是讓他做唐風的總編纂。唐風的名頭她是知道的,卻不曾想到,當初創立唐風的天子,心中居然是有這種想法,鍼砭時政,指出朝廷施政的失誤之處,宣揚貪官污吏,這可是在朝廷頭上懸掛着一柄利劍,這柄利劍就是民心。如此胸懷,可不是任何一個帝王都能做到的。可是眼前的天子卻是做到了,這是何等的英明。石晚晴一想到這裡,望向盧照辭的目光頓時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