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下我們就這樣離開鬆州不成?”張一峰的旁邊是他的第二兒子張翩,他臉上油光閃閃,肥胖的臉孔顯的他的眼珠子很小,此刻正骨溜溜的轉動着不停。雙眼中更是有着〖興〗奮之色。這些年他在鬆州城,仗着自家老子的關係,可是弄了不少的好處。但是鬆州畢竟是鬆州,是一個邊境城市,遠沒有內地來的繁華,隴西靠近京畿,又在絲綢之路上,若是在那裡當官,他這個兒子肯定還能得到更多的好處。
所以他感到〖興〗奮了。
張一峰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回答自己兒子的話,這聖旨上寫的東西他自然是看的清楚,但是更重要的是,這聖旨背後寫着什麼,這纔是最重要的,天子是真的不追究此事了,或者是說還是另有安排,若是前者,去隴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若是後者,恐怕有大問題了。這就讓他很爲難。
“聖旨已經下了,難道還能改變不成?”張一峰忽然嘆了。豈,若是另有後招,那也是躲不掉的。更何況,在他心裡,他相信盧照辭貴爲一代帝王,他要是想拿一個人的話,也沒有必要行其他手段,只要一張聖旨就可以了,哪裡還要如此麻煩的。只是讓自己將鬆州就這樣讓出來,心中確實不捨。
“可惜了。”張翩聞言也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張氏在鬆州紮根數十年,難道這次又要回到以前不成?孩兒聽說隴西雖好,可是隴西還有一個李氏,這些年家族勢力雖然被陛平打擊了”但是隴西李氏到底是數百年的世家,在朝中或許沒有多大的實力,可是在隴西,卻不是任何一個世家可以抗衡的,我張氏去了隴西,就算父親做了刺史,恐怕也得給隴西李氏三分顏面了。”
張一峰驚訝的望着自己的兒子,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紈絝子弟,每日只知道欺壓良善的兒子居然想了這麼多。若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如此清醒,是因爲擔心到了隴西,再也不會有隴西第一紈絝子弟之稱的話,不知道會有何等的想法。
“隴西李氏?”張一峰聞言,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本來他就對自己要離開鬆州之事感覺到不滿了,如今被自家的兒子這麼一說,心中更是捨不得了。但是又能如何呢?聖旨已經下來了,就算再怎麼不滿,也得執行啊!當下擺了擺手,說道:“去告訴大家,收拾行裝吧!我們去隴西。”
“父親,您年紀也不小了,長途跋涉,對身子骨也不利,不如上書朝廷,留在鬆州也好啊!”張翩小心翼翼得望了張一峰一眼。歸根結底”他還是不想離開鬆州”隴西雖然很好”但是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張一峰的年紀大了,誰知道還能當多少年的刺史,更何況從鬆州到隴西”路途遙遠,張一峰的年紀也不小了”萬一發生什麼事情,那整個張氏就是滅頂之災了,可是留在鬆州就不一樣了,再怎麼樣,張氏在鬆州也是望族,就算張一峰死了,也只是暫時衰弱一下,誰能將張氏如何呢?
“老夫知道了,你先退下。”張一峰雙目中光芒一縮,擺了擺手說道:“讓老夫好好的想想。”是啊!他什麼都算到了,唯一沒有算到的是自己的年齡,按照朝廷的規定,像自己這今年齡還有多少年就必須致仕了呢?也許三四年,也許就是一兩年,一兩年的時間又能做什麼呢?若是在去隴西的途中患病,恐怕馬上就要被致仕了。
自己致仕了沒有關係,可是張氏呢?恐怕馬上就要沒落了。一想到這裡,張一峰的神情就變了。鬆州他是絕對不能走的。人走茶涼,張再也不能就這樣沒落下去。
一想到這裡,張一峰不敢怠慢,趕緊從一邊取出一張雪白的信紙來,在上面認真的書寫起來,半響之後,纔將書信收好,放入一個小
匣子裡面,招過一個隨從,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說上幾句話,那名隨從不敢怠慢,趕緊拿着書信告辭而去。
“成與不成,就要聽天命了。若是天命不成,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張一峰這個時候也不由的恨起吐蕃人來,若非吐蕃人前來騷擾,朝廷又豈會盯上鬆州這個小城市,他張一峰還是鬆州的老大。又豈會如此惶恐不安。一想到這裡,張一峰的臉孔頓時黑了起來。望着西北方冷哼起來,但是又彷彿是想到了什麼,深深的嘆了口氣。
“仁貴啊!本來這次你我可以聯手,打一個溧亮了仗了,也讓對面的吐蕃人見識一下你我的厲害,這下弄了,你這下好了,去了南方行營。”城外的軍營中,秦勇望着案上的聖旨,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來。
他知道這是天子對此事做出的最後決定,是任何人都不能更改的,這讓他很是鬱悶。
“侯爺,末將聽說朝中有許多將軍都上書了陛下?”一邊的周青忽然小心翼翼的問道。
“正有此事,就是連我也上書了陛下,要來想張一峰等人。
秦勇點了點頭,說道:……陛下征戰疆場。開疆擴土,不僅僅是爲了炫耀他的武功,更爲重要的是,是在保疆衛國,是爲了防止我大唐的百姓們被異族所欺凌,如今這個張一峰倒好,不但走了糧草,還將那些青樓女子送給了異族人,哼哼,這些青樓女子難道就不是漢家子民嗎?這樣的亂臣賊子就是該殺的。”
“話雖然如此,可是此事卻是辦的操切了。”周青深深的嘆了口氣。
“周青,你我都是軍人,說話就應該直拉直去,有什麼話,你就當面說就走了。”秦勇皺了皺眉頭,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
“侯爺,其實陛下對張一峰此人也很是厭惡的,否則也不可能將他調離鬆州,只要離開鬆州,下一步恐怕就是要下刑部牢房了,陛下不想在鬆州解決此人,是因爲此人在鬆州勢力很大,在這裡解決了他”就有可能引起鬆州動盪,所以纔會爲了保險起見,讓他離開鬆州,若是不離開,陛下可是授予了侯爺便宜行事的聖旨。”周青輕輕的解釋道。
森勇神情一愣,聖旨的最後一句話,是有這麼一點的,只是當時正感覺到奇怪,沒想到這裡面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小秘密在裡面。這個時候被周青提出來,感覺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你接着說。”秦尊點了點頭”朝周青說道。
“侯爺,大唐的軍隊是何人統帥的?是陛下,是大唐天子,而不是大將軍。”周青冷笑道:“以前李大將軍在的時候,陛下也許能容忍一下”但是這個時候,卻是徐世績大將軍主掌全軍,這軍中將士難道也要什麼事情都聽他的?莫說是軍中的其他的將領,就拿侯爺來說吧!
侯爺是什麼人?是陛下的學生,學生就應該聽老師的,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可是侯爺也上書了”這讓陛下心中很生氣。”
“這點本將倒是沒有想到。”秦勇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只是此事確實非大將軍拾掇我們做的,到底是軍人面對此人心中是很不滿的。”
“話雖然如此,侯爺倒是沒有任何影響”但是末將更加擔心的是大將軍。”周青搖了搖頭,說道:“此事大將軍事後並沒有下文斥責諸位將軍,這就是最大的弊端。”
“大將軍乃是我等武將的代表,此事也是關係到我等武將日後的前程,大將軍爲何要阻止?”薛仁貴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
“哼!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也是武將出身,這裡面的事情,陛下又豈會不知道,要是阻止的話,也是陛下來阻止,什麼時候輪到大將軍了。大將軍此舉是有收買諸將的嫌疑。”周青冷笑道:“軍權是陛下的,陛下豈會高興?固然,大將軍這麼做是爲了建立自己在軍中的權威,好治理三軍,爲進攻吐蕃做準備。可是威望這東西,一方面是靠軍功顯示,但是更重要的卻是靠陛下的賜予。大將軍此舉有收買軍心的嫌疑,必定會受到陛下的嚴懲,呵呵!就算不是嚴懲的,最起碼陛下要對他採取一定的措施。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也是不放心的。徐世績大軍擁有精兵近二十萬衆,這萬一要是發生什麼事情,誰敢來承擔。
實際上,在軍中,陛下信任的只有兩種人,一種就是如同大將軍一樣,那是陛下的嫡系,從龍至今的,還有一種人就是像你我這樣的,乃是武學畢業的弟子。只有這樣的兩種人,陛下才會安心的賜予兵權,讓其領兵。”周青話音一落,大漲內的秦勇和薛仁貴都默然不語,仔細思索起來,不得不承認周青說的極爲有道理。
“現在就希望大將軍能有奏章到陛下身前,申辯一二也是好的。”周青輕輕的說道。秦勇和薛仁貴二人搖了搖頭,兩人都不是笨蛋,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就不是解釋一番就能行的通的,涉及道軍權問題,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含糊的。這次天子是不會就這樣簡簡單單就將此事輕輕放下的。可以想象的到,在此事之後,天子必定會有雷霆動作,只是不知道這一切會給徐世績帶來什麼樣的影響。衆人都知道,徐世績是不可能有其他的心思,但是不管怎樣,他的這種做法是不正確的,若以後每個大將軍都是這種心思,那又將皇權放在什麼地方呢?
只是這樣一切並不是秦勇和薛仁貴所關心的問題。眼下對於二人來說,一個是要儘快的將吐蕃軍隊趕出陰風峽,而另一個人卻在擔心自己前往南方御營之後,自己這幫兄弟的安排。多少年來,周青等人都是跟隨自己身邊的。這個時候將他們交給秦勇,也是要囑咐一番的。
“呵呵,冠軍侯,這次末將去御營,當初你我制定的計劃恐怕要交給周青來實現了。”薛仁貴並沒有將話題繼續下去,而是笑呵呵的望着一邊的周青說道。
“可以。”秦勇看了一邊的周青一眼,點了點頭說道:“也許周青武壙不如你,但是有些方面卻遠在你之上。或許他不能衝鋒陷陣,但是要拖住欽陵本將看還是可以的。倒是你如今去了御營,恐怕你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般的士兵了。那些西南四部的族衆多是躲在深山老林之中,攻擊他人的手段多樣,你可要當心了。”
薛仁貴聞言連連點頭倒是一邊的周青等人紛紛用好奇的眼神望着秦勇,顯然不明白秦勇爲何對西南四部居然如此的熟悉。
“呵呵!當初本將以爲有機會跟隨陛下去征討西南四部,所以纔對西南四部有所瞭解,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如今本將沒有機會,倒是讓你仁貴有機會去前線了。”秦勇笑呵呵的說道:“仁貴,一路此去,你對西南之事一定要詳加了解,陛下在西南也許呆不了多長時間了。”
“冠軍侯苒意思是?”薛仁貴面色一變,驚訝的問道。
“這次的事情鬧的太大了陛下不可能就這樣算了的。”秦勇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更何況,如今西南雖然處在僵持狀態,但是明顯人都能看的出來,西南大局已定,不是任何人都能翻盤了。任何一個將軍只要稍微有點軍事指揮才能都能將西南平定更何況是大將軍的高徒更是如此了。仁貴此去,不久之後,就能平定西南,如此一來,我朝與吐蕃之間的決戰就在大非川一帶了,大將軍雖然打仗很不錯但是此戰關係大唐西北局勢甚至關係到大唐的國運陛下就應該親自指揮這場戰爭,否則,憑藉大將軍一人之力恐怕有點困難,大將軍的壓力很大啊!陛下恐怕要親自去大非川。”
“如此甚好。可惜了不能跟隨陛下身邊,與吐蕃人大戰一場啊!”薛仁貴等人臉上都露出一絲惋惜之色來但是更多的卻是複雜的神色。因爲秦勇所說的事情固然是有點道理,但是更重要的是,衆人都明白,是因爲此事的影響,大將軍的所作牟爲已經觸及到大唐皇帝那個敏感的神經。大唐的軍隊就應該放在大唐皇帝之手,而不應該是被大將軍所掌控,大唐的將軍們,也是應該聽大唐皇帝的,而不是聽從大將軍的。皇帝可以施恩於衆將,但是大將軍卻不可以。所以盧照辭要前往西北大非川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侯爺,侯爺!大事了,大事了。”就在這個時候,進城運糧草的王心鶴闖了進來,只見他臉上有〖興〗奮之色,好像是遇到了什麼大事一樣,讓人驚訝。
沁鶴,何事如此高興。”秦勇驚訝的問道。
“侯爺,剛纔末將行走在大街上的時候,聽到一個消息,不敢怠慢,所以才前來稟報侯爺。”王心鶴笑呵呵的說道。
“什麼消息?”薛仁貴驚訝的問道。
“侯爺,大哥,如今鬆州城到處都在傳揚張一峰勾結吐蕃人,不但送其軍糧美女,更爲重要的是,以向吐蕃人稱臣爲條件,準備割據鬆州,起兵稱王。”王心鶴笑呵呵的說道:“如今這個消息已經傳遍整個鬆州城了,末將不敢怠慢,趕緊前來稟報侯爺和大哥。”
“居然有這種事情?”秦勇面色一變,驚訝的望着衆人一眼,只見衆人臉上都露出一絲驚訝來,心中頓時明白此事必定不是衆人所散播的謠言。
“如今我軍在外,吐蕃軍隊還在陰風峽,張一峰應該不會如此大膽,想投靠吐蕃人吧!難道他就不怕我們殺進城去,將張氏一族盡數誅殺嗎?”周青驚訝的問道。
“張一峰是不可能這麼傻的。”薛仁貴搖了搖頭,說道:“說他任何罪行都是可以的,但是唯獨說他準備興兵造反是不恰當的,我們可是有數萬大軍在此啊!”
“也許是他以前乾的事情呢?”王心鶴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
“若是以前做的話,早就在我們來的時候,這種事情就傳揚出來了,也不可能等到現在了。”秦勇搖了搖頭說道。
“或許是有人看到張一峰即將離開鬆州,纔會有人將這種事情給抖了出來,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的。”周青眼珠轉動,笑呵呵的說道。
只是衆人都能從周青的言語中感覺一絲不自然來。到底是不是這樣的,顯然周青並沒有說出來。
“好了,不管怎麼樣,此事未必是空穴來風。
我們如今駐守鬆州城,就要防備這種事情發生。”秦勇雙目中光芒一閃,隱隱有一絲殺機來。這個張一峰就是掀起此次文武爭鬥的罪魁禍首,若不是他,武將們也就不可能如此被動了。秦勇對於這種事情是非常憤怒的,所以對於張一峰的生死他並在乎,並且他還非常想在他身上撤把鹽。既然有這種謠言在,他就能將張一峰鎖在鬆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