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金棕櫚肯定是給’阿黛爾的生活’。”
“不不不,以斯皮爾伯格的喜好來說,肯定是’醉鄉民謠’,他就是一個最會編織夢想的導演,他怎麼可能放棄’醉鄉民謠’?這簡直就是他腦海之中標準的金棕櫚之選!”
“我怎麼覺得是’如父如子’呀?不是說,是枝裕和的整個團隊都回來了嗎?他們都已經抵達機場了。斯皮爾伯格和李安都是對家庭題材作品無法抗拒的類型,而且,我覺得河瀨直美也會選擇這一部。機率頓時就大增了。”
“那’醉鄉民謠’和’阿黛爾的生活’呢?他們怎麼辦?”
“阿黛爾的話,可能是評審團大獎;而勒維恩的話,最佳男主?”
“不不,我覺得可能不會。我聽說’內布拉斯加’劇組已經回來了,可能他們拿最佳男主;然後’醉鄉民謠’就還是給金棕櫚或者評審團大獎。”
“不是吧?’內布拉斯加’的布魯斯-鄧恩(Bruce-Dern)老爺子雖然表現很出色,但和藍禮比較起來,根本沒有可比性好嗎?如果真的這樣,那就太令人失望了!上帝!”
“這裡是戛納,奪得戛納影帝可比不上參演金棕櫚影片的分量,好嗎?我覺得,’醉鄉民謠’拿金棕櫚沒毛病,反正藍禮也不需要這些獎項來證明自己的優秀和出色,如果最後是科恩兄弟拿了金棕櫚,我反而覺得更開心。這也意味着,藍禮終於參演了一部頂級獎項的作品,而不單單是自己的演技閃閃發光。這是不一樣的!”
“等等,我爲什麼聽說’穿裘皮的維納斯’劇組要回來了,而且好像要拿大獎!羅曼-波蘭斯基似乎也正在回來的路上,如果不是金棕櫚,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回來,不是嗎?那這樣的話……”
一個流言消息說出口之後,剎那間所有人都無法抑制地喧鬧起來——
“什麼?羅曼?”“不是吧?”“如果是羅曼的話,這也太誇張了!”“史蒂文應該不會同意吧?美國對羅曼的立場不是始終沒有改變過嗎?”“天哪,羅曼的話,這就太離譜了,這一次的成品質量無法令人滿意呀。”“這又是什麼話?離譜,簡直太離譜!”
艾米莉也是不由自主地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還不等她發表意見,其他人就已經嘰嘰喳喳地發出感嘆,各式各樣口音的英語蜂擁而至、打抱不平,這種感覺着實太過奇妙,以至於艾米莉就不由歡快地笑了起來。
今天是第六十六戛納電影節的最後一天,沒有任何電影上映,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晚上的閉幕式暨頒獎典禮的到來!
一年一度的金棕櫚大獎即將揭曉謎底,這無疑是最令人亢奮也最令人激動的時刻;而且,不同於奧斯卡的整個漫長頒獎季流程,所有獎項脈絡都漸漸浮出水面,在歐洲三大電影節之中,短短十二天的時間再加上評審團的制度,獎項歸屬往往令人難以捉摸也難以預測,這就越發緊張刺激起來了。
今年也不例外!
早早地,艾米莉就來到了官方的媒體中心,加入了所有媒體記者的行列,在接收一種關注單元、費比西影評人獎項的相關得獎名單的同時,一邊等待着晚上的閉幕儀式,一邊討論着獎項的流言蜚語,那種期待感、緊張感和刺激感是緩緩醞釀起來的,慢慢地刺激着腎上腺素的爆發,整個人都按耐不住地開始亢奮起來。
之所以選擇媒體中心,而不是電影宮的紅地毯現場。一方面是因爲閉幕儀式的紅地毯是攝影導演的工作現場,羣星雲集、熱鬧非凡;另一方面則是因爲頒獎典禮現場不是所有記者都可以進入其中,主要還是白色證件、粉色加點證件的記者。
另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消息共享。待在媒體中心,他們反而能夠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更新,參與感是截然不同的。
剛纔,媒體中心就正在分享着金棕櫚的相關八卦流言,恍惚之間,他們就正在評審團的會議室之中偷聽討論過程一般,着實讓人亢奮不已。
對於門外漢來說,勢必無比好奇:如果沒有頒獎季的醞釀和宣傳,那麼所謂的獎項傳聞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在正式解釋之前,需要先了解一下戛納電影節的情況。
過去二十年時間裡,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評獎始終在持續地更改變化,與時俱進。
1991年,羅曼-波蘭斯基所率領的評審團,一鼓作氣地將金棕櫚、最佳導演、最佳男演員全部都頒發給了“巴頓-芬克”,引發了許多人的強烈不滿,在那之後,戛納電影節就給予了官方規定,每一部電影只能贏得一個獎項,除非可以附帶一個表演獎。
比如,金棕櫚加上最佳男演員。
但是,後來這一條規則前前後後被違反了三次。
1999年,大衛-柯南伯格將評審團大獎、最佳男演員、最佳女演員全部都頒發給了布魯諾-杜蒙(Bruno-Dumont)的“人,性/本/色”。
2001年,麗芙-烏曼(Liv-Ullmann)將評審團大獎、最佳男演員、最佳女演員都頒發給了邁克爾-哈內克(Michael-Hanneke)的“鋼琴教師”。
2003年,帕特里斯-夏侯(Patrice-Chereau)不管不顧地將金棕櫚和最佳導演兩座重量級獎盃全部都頒發給了格斯-範-桑特的“大象”,這更是引發了衆怒和爭議。
如果說在此之前只是暗地規則而已,那麼2003年之後,戛納電影節就明文規定:
只有一個獎項能夠出現並列的雙蛋黃,同時這個獎項不能是金棕櫚;一部電影只能拿一個獎項,除非這個獎項是最佳劇本或者代表第三名的評審團獎,那麼經過電影節主席批准同意之後,就還可以再附帶一個演員獎項。
正是因爲這樣的規定,這也就限制了主競賽單元的七個獎項之中,至少有六部電影可以獲獎,最多隻能有八部電影得獎。
換而言之,一切都是有定數的!
那麼,閉幕儀式當天的傳聞和謠言又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
其實這和柏林電影節有着相似之處。
電影節的最後一天,所有評審團成員將聚集在戛納附近一座叫做多梅格爾(Domergue)的海景莊園之中,與世隔絕地被關閉起來,所有評委的手機和電腦都會被沒收,在討論出獎項歸屬之前,禁止與外界聯繫。
一般來說,評委們從早上九點開始討論,中午之前必須得出結果,這樣纔有足夠的時間能夠把得獎者重新召喚回來。
如果說,金棕櫚得主最終無法到場領獎,這對於電影節主辦方來說,着實不是一個積極的信號,他們還是希望得獎嘉賓能夠在現場接受獎盃,只有少數意外情況——比如說,演員根本無法從大西洋彼岸的北美大陸趕回來,那麼只能無奈地邀請其他劇組成員代領獎盃。
2004年,柳樂優彌憑藉着“無人知曉”,勇奪戛納影帝,成爲了影史最年輕的該獎項得主,但遺憾的是,當時年僅十二歲的柳樂優彌早早地回到了日本,最終是導演是枝裕和上臺代領的,儘管是枝裕和依舊是戛納嫡系,但歸根結底還是略顯扼腕,沒有能夠聽到柳樂優彌的得獎感言。
威尼斯電影節在這一方面最具有話語權。
近幾年,伴隨着多倫多電影節的崛起,大多數北美劇組都選擇在多倫多展開宣傳,即使前來了威尼斯,他們也會隨即就趕往多倫多進行第二輪宣傳。
待評審團評選出了獎項的時候,許多得獎者都無法及時趕回來,以至於每一年的頒獎典禮之上,都會出現得獎人從缺的窘境,尤其是影帝和影后的部門,受災頻率格外明顯。
這對於威尼斯電影節的主辦方來說,其實是非常受傷的。收視率和影響力都承受着面臨着巨大打擊。
戛納和柏林都不希望如此。
不過,在通知劇組的時候,主委會是不會透露具體獎項的。不僅是爲了避免提早劇透,而且也是爲了避免尷尬情況——提前告知對方“你們只拿了一個第三名的評審團獎”,然後對方還需要長途跋涉地回到戛納,只爲了一個安慰獎,這就顯得不情不願了,許多大牌劇組可能也就甩手不來了。
相關流言蜚語就是來自於“通知”的這個過程,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當演員或者導演或者編劇接到通知之後,得知自己可以在戛納電影節之上得獎,不管是什麼獎項,在開心的情緒之下,可能告訴自己的經紀人,可能告訴自己的製片人,可能告訴自己的公關團隊,乃至於告訴自己的親朋好友以及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
接到電話的一方也可能給更多人致電,又或者是迅速開始安排回程以及慶祝活動,那麼機場工作人員、預定機票的旅行社工作人員、派對策劃工作人員、酒店前臺工作人員等等都或多或少地能夠得知消息,甚至可能在亢奮之中,不經意地說漏嘴,透露風聲。
於是,停留在戛納的媒體記者們就動用自己神通廣大的人脈網絡開始打聽消息,隻言片語之中就能夠捕捉出一個大概的輪廓了。
所以,媒體中心的消息靈通程度遠遠地超過了紅地毯現場,這裡纔是記者們的大本營。對於大部分記者們來說,閉幕儀式當天,待在媒體中心要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