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1994年,“名利場”舉辦了奧斯卡之夜以來,這一狂歡派對儼然已經超越了奧斯卡本身,成爲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社交盛宴,吸引來自全世界的目光。伴隨而至的,則是作爲舉辦地的落日塔酒店成爲了洛杉磯又一地標建築,無數電影愛好者都會轉成前來這裡探訪,試圖窺見那羣星雲集的背後一角。
大紅色搭配鋼琴黑的裝修風格透露着現代氣息,淡黃色的燈光讓酒店大廳充斥着一種慵懶而私密的氣氛,左手邊的酒紅沙發椅上有人正在低聲交談着,讓人忍不住猜測是不是某位好萊塢巨星正在等待自己的房卡,靜謐之中夾雜着一絲躁動,青春而朝氣,甚至帶着一絲青澀,無法感受到太多的底蘊,卻足以讓年輕人熱血沸騰、亢奮不已了。
顯然,比起酒店本身的特色來說,落日塔酒店之所以能夠成爲奧斯卡之夜的舉辦地,最主要還是因爲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順着日落大道一路往東直走,不到一英里的距離,就可以抵達赫赫有名的好萊塢大道——星光大道、柯達劇院、中/國劇院等地標盡收眼底。
安東尼-克里夫(antony-cliff)今年已經三十六歲了,作爲大堂經理,站在櫃檯旁,將全場盡收眼底,每一次進出的客人都一目瞭然,確保每一個環節的服務都準確到位,然後他就看到了剛剛走進大門的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型修長高挑,淺青色襯衫搭配淺灰色套頭毛線衫的裝扮,休閒之中透露出一絲典雅,微卷的短髮隨意地耷拉在額前,右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彷彿從劍橋大學的同學錄走出來般,學院與貴族氣質在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來。
男人的身後跟隨着行李小弟,深棕色的藤編手工手提箱,還有一個禮帽盒,細節之中透露出的信息讓安東尼不由挺直了腰板——這顯然是一位英國上流貴族。
在男人的身後,一個娃娃臉的男人穿着套頭衫與牛仔褲的打扮,正在好奇地打量着酒店的裝潢;一個搭配工裝外套和白色t恤的男人則滿不在乎地掃視着周圍的環境,似乎正在判斷自己的處境。
他們……應該是演員。安東尼做出了判斷,洛杉磯最不缺的就是演員,從龍套演員到頂尖演員,數不勝數。
就在此時,最前面的男人停下了腳步,視線緩緩地、禮貌地打量着周圍,安東尼的心臟不由微微一縮,他可以察覺得到,那個男人應該是正在審視大堂裡懸掛的繪畫作品,真正的底蘊往往就是從繪畫、花瓶、桌子之類的小細節看出來的。
但同時,娃娃臉男人也停了下來,就站在一旁;那個白色t恤男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徑直往前走,等走過了好幾步之後,這纔回過神來,揚聲喊道,“在十四樓,我們直接上去就可以了。”
安東尼不由有些詫異,所以,那個男人也是演員?但他的腦海裡卻搜索不到任何對號入座的演員名字。
電光火石之間,安東尼就做出了判斷和決定,快步迎了上前,腳步在男人斜前方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下午好,歡迎來到落日塔酒店,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這是藍禮第一次真正進入洛杉磯的腹地,走進這座天使之城,走進好萊塢的心臟,陌生之中的些許亢奮讓腳步輕快起來,恍惚之間,產生了一種此時正在參加奧斯卡之夜的錯覺,那種奇妙而陌生的情緒讓他不由停下了腳步。
不過,內心洶涌的情緒卻沒有表現出來,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所接受的教育都是喜怒不形於色,在公衆面前保持禮貌而紳士的儀態;更何況,從小到大他出席過無數貴族的社交場合,對於應付這樣的情況自然是從容不迫。
聽到問候的聲音,藍禮收回了視線,禮貌地微微欠身表示了迴應,視線落在了對方的胸牌上,“安東尼,我是過來參加’太平洋戰爭’採訪活動的,我遲到了嗎?”
禮貌卻不會太過親近,簡潔又透露了足夠信息,隨意之中帶着一絲專注。簡單的一句回答就透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氣質和底蘊,這也是英國演員、美國演員文化差異所導致的鮮明差別之一。
“沒有,你沒有遲到。”安東尼沒有任何的怠慢,依舊保持了禮儀,主動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劇組的化妝團隊剛剛抵達不久,他們現在在十四樓。請允許我爲你們帶路。先生……?”
安東尼留下了一個空白,藍禮完成了填補,“霍爾。”
“霍爾先生。”安東尼微笑地說道,然後走在了前方帶路。
拉米和詹姆斯兩個人站在旁邊面面相覷,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莫名其妙地,安東尼就主動上前表示了友好,甚至還一路帶領他們來到了十四層,抵達了“太平洋戰爭”劇組租賃下來的三個房間——兩個用於化妝,一個用於採訪。將他們送抵目的地之後,安東尼這才轉身離開,如此待遇,絕對是貴賓才能享受的。
打賞了小費之後,藍禮回過頭,就看到拉米和詹姆斯那滿臉的不解,“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他們會親自送我們上來?”
藍禮輕笑地聳了聳肩,“你可以理解爲酒店的服務周到,又或者是,小費的吸引力讓他們心甘情願地付出努力。”這樣的解釋讓詹姆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拉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看着藍禮已經推門進去了,他也連忙跟了上去。
安東尼走進了電梯裡,旁邊的行李小弟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東尼,剛纔那個是什麼大人物嗎?爲什麼你要親自送他上來?”
安東尼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即使現在不是,未來也肯定是。”這是一筆投資,雖然說他的工作和演員們沒有直接關係,但身爲酒店大堂經理,他本身就是圈內信息的中轉站,認識的大人物越多,他的工作就越有價值。
在他看來,剛纔那位霍爾先生就具有巨星的潛質。雖然僅僅只是簡短的交談,但他的第六感就是如此判斷的,於是就果斷做出了選擇。
行李小弟恍然大悟,可隨即又不解地說道,”那萬一他未來還是一事無成呢?“
”那麼我也沒有損失。“安東尼不由輕笑了起來,行李小弟認真想了想,這纔算是真正明白了過來。如何建立人脈,這可是一門無比高深的學問。
“至少他是一個慷慨的打賞小費者。”行李小弟摸了摸口袋裡的十美元,平時最多是五美元,剛纔那麼輕的一個箱子,居然就有兩倍收入,划算。
魚貫進入房間裡的藍禮等人,一眼就看到了房間裡熱鬧的景象,他們進入的這個房間是化妝間,大廳的桌面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化妝品,幾名化妝師散落在周圍沙發的不同角落,正在準備自己的化妝工作,蓄勢待發;旁邊安置了三張椅子,髮型師們正在擺弄自己的工具,由於整個劇組幾乎都是男人,相對而言這裡就顯得清爽多了。
穿越大廳的臥室裡,可以聽到幾個人高談闊論的聲音,應該是其他準備參與宣傳的演員們,看來提前抵達現場的人着實不少,藍禮等人根本就不算早,不過周圍打量了一圈,暫時沒有看到湯姆-漢克斯和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的身影。
“你們三個,兩個人先開始梳妝,一個人去隔壁更換服裝。”劇組的總劇務達林-萊維特走了過來,視線落在詹姆斯身上,沒有和藍禮起衝突,卻也沒有和藍禮交流,“你們的經紀人都沒有跟着過來吧?”達林確認了一下,三個人都齊齊搖了搖頭,他們都是無名小卒,即使有經紀人,經紀人也不會如影隨形的,最多電話遙控就是仁至義盡了,“那麼這個提問的框架你們自己看一看,如果有問題,在接受採訪之前,過去詢問加里,否則出錯的話,那麼後果就自己負責。”
加里-高茲曼(gary-goetzman),“太平洋戰爭”的執行製片人,全程跟隨劇組完成了拍攝。
對於達林的無視,藍禮根本就不在意,轉頭看向了兩個人,“要不然,我先去更換衣服。”一路長途飛行過來,趁着現在還有時間,最好沐浴一下,洗去風塵,否則第一次和媒體的正式碰面,就將留下不好印象。
“沒問題。”詹姆斯爽快地說道,拉米也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剛剛進門不到兩分鐘,藍禮就再次轉身走了出去——隔壁房間是專門的更衣室,關上房間門,轉過身,然後藍禮就看到了走廊盡頭一個妙齡女郎的身影同時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那個房間看起來應該是採訪媒體休息的房間。
那個女郎身材高挑,消瘦而纖細的軀幹在走廊那隱隱綽綽的光影之下透露出一股頹廢而瀟灑的氣質,利落的短髮順着微微垂下的腦袋遮擋住了半邊側臉,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隱藏在髮絲裡的一枚耳釘,看起來像是骷髏頭的模樣,白色t恤搭配黑色破洞牛仔褲,簡潔明瞭的打扮,在鉚釘牛皮外套之下勾勒出叛逆而倔強的特立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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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擡起右手,用力撓了撓髮絲,一個轉頭,然後就看到了走廊裡的另外一個陌生人,那雙煙燻妝遮掩住了神采的眼睛露出一抹光暈,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藍禮-霍爾,好久不見!”